豐味樓中,兩個雅室中間的屏風撤去連成了一片,寬敞的室中擺著一個個小桌。


    永清伯混在人中,頗有些激動。


    果然沒有白費的功夫,竟然接到了袁大人的邀請。


    袁大人本就受天子器重,如今洗去汙名,聽說被今上好一番寬慰。袁大人要是為伯府襲爵美言幾句,說不定今上就點頭了。


    永清伯心頭火熱,聽聞袁大人來了,立刻隨眾人迎出去。


    “抱歉,抱歉,來遲了。”袁成海衝左右拱手,送去陣陣芳香。


    立刻就有人追捧:“袁大人今日熏的什麽香?竟如此好聞。”


    袁成海朗聲一笑,難掩自得:“家裏女人瞎鼓搗的,主要還是香好。”


    他說著,看向永清伯:“伯爺來了。”


    永清伯拱手:“給袁大人道喜了。”


    “哎,談不上。在下倒是有事相求。”


    在場這麽多人獨獨和他說這麽多,永清伯心中有些得意,還有些忐忑,客氣道:“袁大人請說。”


    “令孫女之前送家裏人的香,用得甚好,在下想再討要一些。”袁成海笑眯眯道。


    永清伯神色一僵。


    私下怎麽都好說,姓袁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討要六丫頭製的香,這不是把對六丫頭的心思擺在明麵上了。


    自從秋蘅成了康郡王妃的義女,永清伯完全沒了為討好袁成海把孫女賣了的心思。要賣也不賣六丫頭,以那丫頭的能耐和野心,他很期待看她能爬多高。


    其他人聽了袁成海的話,暗暗交換眼神。


    秋六姑娘為袁成海的小妾製香牌的傳聞居然是真的啊。


    嘖嘖,小姑娘真是不懂事。


    再看永清伯,也有人暗暗搖頭:可能不是小姑娘不懂事,是不得不聽祖父的話吧。


    一時間看輕秋蘅的有,鄙夷永清伯的更有,大家似笑非笑等永清伯如何答複。


    這樣的視線包圍中,永清伯突然覺得受到邀請並不怎麽美好了。


    這些逢高踩低的東西,總有一日要他們拍馬不及!


    “咳咳。”永清伯咳嗽一聲掩飾尷尬,“迴頭老朽問問她。袁大人有所不知,那丫頭是個香癡,性子還倔,我這當祖父的也不好直接替她做主。”


    “嗬嗬,秋六姑娘還挺有性格。”袁成海說著走向自己那一桌。


    眾人紛紛落座,一道道佳肴端上來,請來的官妓撥弄起琴弦。


    “袁大人,下官敬你一杯。”


    “袁大人過些日子要去南邊了吧?”


    “袁大人……”


    絲竹聲聲,觥籌交錯,幾杯酒下肚後場麵更熱鬧了,話題漸漸又轉到了永清伯府。


    “伯爺,那西平侯府的四公子當真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令孫女動手?”


    厚臉皮如永清伯,此刻也有些難堪。


    雖然伯府贏了官司,可涉及家中女孩兒,但凡有些尊重都不該當眾問東問西。


    還是伯府落魄了……


    “自然是真的,官府已經判了。”


    袁成海卻不在意永清伯臉麵,繼續追問:“聽說是秋六姑娘救下的秋二姑娘。秋六姑娘當真把趙四公子頭發拽掉了一大把?”


    袁成海這話一出,噗嗤笑聲此起彼伏。


    這事真的太好笑了,他們頭一次聽說時就忍不住樂,總懷疑不是真的,今日終於可以親耳聽秋家人說說。


    “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情急之下隻好如此。”永清伯幹笑著,臉色有些難看。


    這姓袁的繞來繞去又繞到六丫頭身上,是鐵了心打六丫頭主意了!


    “袁大人擺脫了小人糾纏,可喜可賀,老朽再敬你一杯。”永清伯舉杯,岔開話題。


    “哈哈哈哈,多謝伯爺。”袁成海大笑著一飲而盡。


    他知道自己喝得有些多了,腹中熱熱的,喉間也熱熱的,這樣的熱激出了肆意,不然也不會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當然,肆無忌憚的前提還是因為對方對他來說微不足道。


    告他在南邊作惡的事解決了,他還是天子寵臣,過段時間又能打著為陛下采買奇花異石的名頭去南邊瀟灑。


    東南才是他真正的地盤。


    至於勾起他興趣的秋六姑娘麽,永清伯不識趣也無妨,等他動身的時候派人把那丫頭弄走,到了南邊誰還知道那丫頭是什麽人。


    “哈哈哈——”袁成海越想越痛快,放聲笑著突然發現一張張麵孔滿是驚恐。


    他們怎麽了?


    這個念頭才閃過,袁成海就覺得喉間一甜,張嘴噴出一口血來。


    驚叫聲響起,不少人嚇得起身,帶翻了桌案,盤盞落地四分五裂。


    幾名官妓嚇得抱琴躲到門邊,瑟瑟發抖。


    “袁大人,你怎麽了?”


    “袁大人,袁大人!”


    無數唿喊中,袁成海一口一口吐著血,也在想:他這是怎麽了?


    他要死了嗎?


    這個念頭閃過,袁成海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


    “快去請大夫!”混亂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袁成海的護衛跳出來:“都不許離開酒樓!”


    等待太醫與官府來人時,眾人情緒漸漸穩住,看一眼倒伏的袁成海嚇得移開視線,再看一眼再移開。


    袁大人看起來好像沒救了……


    這其中,最受衝擊的就是永清伯。


    永清伯現在還心跳如雷,冷汗淋淋。


    怎麽迴事啊,他和姓袁的說著話喝著酒,姓袁的就死了?


    就這麽死了?


    這也太離奇了!


    大夫與官差是一前一後趕到的。


    提著藥箱的大夫忍著恐懼上前檢查一番,搖搖頭:“人已經去了。”


    “你再看看,查仔細了!”袁成海的親信惱怒揪著大夫衣襟。


    大夫眨眨眼:“老朽無能,要不您另請名醫再看看?”


    換個新大夫來,說不定就詐屍了呢。


    官差分了兩波,有巡檢司,也有皇城司。


    薛寒俯身探過袁成海鼻息,看向揪著大夫的人:“已經沒有氣息了。”


    那親信鬆開抓著大夫的手,放聲大哭:“大人,大人您怎麽突然去了啊,是誰害了您,小人一定替您討迴公道!”


    “這要仵作來驗。”薛寒提醒一聲,問那親信,“你先說說發生了什麽。”


    那人名袁強,開始從袁成海走進豐味樓說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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