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在單位麵對領導慫的像孫子,迴到家裏麵對家人火氣大的能燒上淩霄寶殿。


    有的人塊頭挺大,老二卻與塊頭成反比,麵對別人吹噓下麵的活大有六寸,自己老臉憋的通紅,怒目而視:老子身高一米八零!


    而有的人官不大,架子不小,走到哪裏,譜擺到哪裏,周嚴就是這種人。


    最前方八個衙役開道,分列兩側,挺胸抬頭,手握刀柄,驕傲的像八隻去集體相親的大公雞。


    周嚴倒背雙手,一身嶄新的紅色官服,頭頂黑色官帽,兩撇胡子修剪的整整齊齊,繃著臉,邁著八字步緩緩邁進怡紅院。


    狗頭師爺錢茂才像條哈巴狗似的緊隨其後。


    最後,又是八名衙役殿後。


    周楊攙扶著王雪姨一溜小跑來到周嚴近前,手中的絲帕一抖,輕輕做了一個萬福,笑道:


    “奴家拜見知縣大人!”


    怡紅院屬於官窯,王雪姨也是吃公家飯的,有行政編製,相當於前世地球的科級幹部,資曆老,級別不低,所以沒有下跪。


    周楊卻是普通公務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臉諂媚道:


    “小的周楊拜見知縣大人!”


    “嗯!”


    周嚴麵色威嚴的掃視了一下四周,眉頭緊皺:


    這群刁民,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不由咳嗽了兩聲,錢茂才聽聲辨意的本事早已爐火純青。


    憤然出列,爆喝一聲:


    “大膽,見了朝廷命官,緣何不跪?難不成屁股都癢癢了,還是想造反不成?”


    這個狗頭師爺有了名的狗仗人勢,前世可能是狗投胎而來,最擅長的就是扣帽子,還有這個周扒皮,沾上就得掉一層皮,隻要進去了,保準不見銀子不放人,眾人反應了過來,“唿啦啦”跪倒在地。


    但是,大殿之內,卻依舊還是有人沒有下跪:一個大胖子,如果再把毛刮成禿子,活脫彌勒佛轉世,估計倆手摸不到肚臍眼,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眼神陰霾,穩如泰山,張一鳴和其身後的村民,隻是不見了張良。


    老百姓給縣太爺下跪,理所當然,村民們本想下跪,卻被張一鳴攔住了,笑話?就是米國總統在眼前,頂多握個手點點頭就行了,這個比芝麻粒大不了三圈的周嚴算個屁啊?


    而且據張一鳴所知,隋唐年代對跪拜一事,並不怎麽看重,隻有在極其重要的場合,大臣們才對君王行跪拜之禮,平日隻需拱手,作揖即可,百姓見官亦是如此,跪不跪拜全憑意願。


    這個周扒皮倒好,比皇帝的架子還大,真是山高皇帝遠,規矩比毛多。


    這個時代的官僚主義太嚴重了,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製度展現的淋漓盡致,膝蓋骨抬軟了,動不動就磕頭,也不怕得關節炎。


    “男子漢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他算個鳥?不值得你們卑躬屈膝,放心,有本村長在!”


    王雪姨一看,立而不跪的幾人大部分都認識:金百萬,楊智才,張一鳴,至於那幫呆頭鵝似的農夫,就不得而知了!


    金百萬是縣府最大珠寶行的掌櫃的,家財萬貫,最主要的是二弟金永泰是國公府的將軍,而楊智才通過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和靠山王楊林生拉硬拽扯上了關係,勉強也算是半個皇親國戚吧,但這個張一鳴就是個酒樓老板,還是二把手,沒有大樹靠著,怎麽也不下跪呢?活膩歪了不成?替自己解圍時的機靈勁去哪了?


    王雪姨不由暗暗著急,也顧不上別的了,緊走幾步來到張一鳴近前,小聲道:


    “公子,還不下跪?等待何時?”


    張一鳴笑而不語。


    隻是令王雪姨目瞪口呆的是,隻見周嚴麵色和煦的來到張一鳴近前,一拱手:


    “哎呀,張公子也在,周某這廂有禮了?”


    周嚴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張一鳴和張家堡的那幫刁民,每次遇到總沒好事,不是挨揍,就是賠錢,所以,周嚴把張一鳴歸納到了“掃把星”的行列,但偏偏還遇上了,天地怎麽那麽小呢?


    “嗬嗬,周大人客氣了,張一鳴見過大人!”


    “無需客氣,有機會代本官向他問安?”


    “那是自然!”


    “他”當然指的是李世民,兩人心照不宣,別人卻是不得而知,像聽天書一般。


    一個正六品官員,向一個開酒樓的行禮,怎麽看怎麽不合邏輯?王雪姨腦子轉不過彎來了,繞進了迷宮,同時內心一震:這個張一鳴看來絕不像表麵那樣簡單?


    “他”是誰?這個張一鳴到底是誰?


    周嚴看了看張一鳴身後的一幫土老冒,轉身去向另外二人打招唿去了!


    王雪姨死死盯著張一鳴,一字一頓:


    “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說完,哈哈一笑,轉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人和煙火有一文錢的關係嗎?王雪姨的腦子裏頓時又冒出了無數個問號。


    張正看王雪姨有些迷茫,好心的解惑道:


    “大嬸,他是俺村長!”


    大嬸?王雪姨瞬間變臉了:


    “吆,叫誰大嬸呢?你怎麽不叫奴家娘呢?”


    說完,扭著水桶腰走向高台,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村長?縣太爺?它們之間什麽時候畫等號了!


    哼,老娘才不信呢?然後開始了女人豐富多彩的想象力:說不定這個張一鳴是哪位朝廷大員的私生子?或是家裏有好幾個礦,亦或是本身就是微服私訪的年少有為的王公大臣,可能連名字都是假的……,嗯,肯定是這樣,以後定要和他搞好關係!


    不知不覺間,王雪姨替張一鳴想好了多種身份,而且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周嚴,坐在那張擺滿果品的桌前,兩名怡紅院的姑娘在身後揉捏著肩膀。


    王雪姨則坐在了另外一張椅子上。


    競拍一個紅樓女子的初夜,怡紅院的大老板親自扮演拍賣師的角色,大隋政府的六品大員親自監督,台下集聚了縣府幾乎全部有頭有臉的人物,uu看書 wwuukanshuom 這陣勢,何其壯觀?絕對的新聞頭條!


    在有官府照著的風月場所和青樓女子“探討人生”,安全絕對有保證,可惜啊,沒有延續到二十一世紀!


    王雪姨拿起小錘,輕輕敲了一下桌麵,“咣”的一聲過後,麵容少有的肅穆道:


    “開始競拍,底價,紋銀一千兩,請加價?”


    一開場,就是一聲晴天霹靂,一千兩銀子?那可是一筆巨款,換算成斤的話也有一百斤,要知道普通百姓可是按文花錢的,一千兩還隻是底價,買的還隻是一個女子的初夜,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女人,再漂亮,吹滅蠟燭都一樣!所以,至少有一半的人選擇了沉默!


    但也不乏財大氣粗之輩,一個個的開始了舉牌加價。


    王雪姨充分展示了一個天才拍賣師的出色天賦,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那位八號的賈大官人出價一千二百兩,還有沒有了?哎,奴家看到了,那位九十六號的西門公子又加了五十兩,哎呀,常老爺子真是人老心不老,老當益壯,一下子加價五百兩,現在已經是一千七百兩了,這個價位簡直是白菜價,奴家的凝香姑娘可是冠壓群芳,藝壓太原,吹拉彈唱,無所不能,錯過一時,後悔一生,銀子沒了可以再賺,凝香可隻有一個,好,那麵的二百一十八號的李老板出價兩千兩,李老板真是識貨之人,豪擲千金為紅顏,日後定當傳為佳話……。”


    台下買號牌的除了叛變充當吃瓜群眾的,就隻有三個人按兵不動,冷眼旁觀:楊智才,金百萬,張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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