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到這裏,聶明停了下來,宋靜慈望著他。


    “可是,老律師說的這個‘他’到底是誰?”聶明自言自語地說。


    他們沉默了幾分鍾,都沒有說話。


    “我……有個大膽的設想。”宋靜慈忽然開口道。


    聶明轉過頭望著她。


    “我在想,我父親在留言中提到的那個‘他’會不會就是於成,或者說,是於成身體裏的那個靈魂。”


    “你是說,那個活了一個多世紀的靈魂殺死了你父親?”聶明驚訝地說,“可是,這怎麽可能?”


    “那個小本子上不是說,人的靈魂其實就是一種能量嗎?是一種我們通常無法看到的微小粒子組成的能量體。”


    “你是說,那就是我們通常說的‘鬼魂’?可是,如果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死後,他的靈魂都能去隨意殺人,那這個世界豈不是早就亂套了?”


    “但你剛才都說了,那是一個活了一個多世紀、在三個人體內存活過的靈魂。他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可能根本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聶明緊皺著眉,他感覺這件事已經遠遠超越了他的常識範圍,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而且,我父親的留言裏有兩句話,你也注意到了。‘他現在到底算是什麽?’、‘他還是人嗎?’——這下,就可以解釋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了。”宋靜慈說。


    聶明低下頭,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一下驚叫起來:“如果是這樣,那麽那天晚上在老律師家中,我看到的那個黑色人影,難道就是……”


    說到這裏,他打了個冷噤,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天啊……它還在那裏,它根本就沒有走,還一直待在我父親的家裏!”宋靜慈大叫道,“這真是太可怕了,你真的看到了那個鬼魂!”


    “可是,它為什麽還要一直待在那裏?”聶明問。


    “也許……它是為了在那裏等我們?”


    “等我們!它等我們幹什麽?”聶明嚇了一大跳。


    “等待我們幫他完成‘轉生’。”宋靜慈臉色蒼白地說。


    “這……”聶明被嚇得向後一仰,“這豈不是說,它隨時有可能來找我們,出現在我們身邊?”


    “啊!別再說了,聶明!”宋靜慈用手緊緊捂住耳朵,“別再說下去了!”


    【十五】


    聶明再次點燃一支煙,在屋內來迴踱著步,嘴裏不停說著:“要真是這樣,那真是見鬼了!糟透了!”


    “算了,聶明。我們不要再調查下去了!”宋靜慈幾乎是帶著哭腔,“這件事太可怕了,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聶明歎了口氣:“看來,也隻有如此了。現在,我們隻有自求多福了。”


    接著,兩人沉默了好幾分鍾沒有說話。


    聶明抬起手,看了看表,這才發現,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我得走了。”聶明將煙頭掐滅,“你也該休息了。”


    他站起身,忽然想起了什麽,說:“對了,那個小本子,我想還是由我來保管吧——畢竟,於成臨死前是委托我來處理這個本子的。”


    宋靜慈點點頭,說:“好的,你拿去吧——可是,你準備怎麽處理它?”


    “我暫時還沒想好——也許會把他交給於傑吧。這本來就是他們家的東西。”他說著,把門打開。


    宋靜慈把聶明送到門口,正在準備告別的時候,聶明忽然發現門口的垃圾袋裏有一包東西,看起來有些熟悉。


    他彎下腰,撿起這包東西,竟然發現這是從於家拿迴來的,老律師留下的文稿和資料。


    “你把你父親的東西丟掉?”聶明不解地望著宋靜慈。


    “噢,聶明。”宋靜慈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知道,我無法麵對這些東西,隻要一看到它,我就會想起我父親,讓我傷心好一陣。”


    “可是,就這樣丟掉也太可惜了。”聶明搖著頭說,“不如讓我來保管它吧,當留個紀念。”


    “你願意就拿去吧。”宋靜慈苦笑著說。


    “那好,再見。”


    迴到家,聶明已經疲憊不堪,他倒在床上,不出五分鍾就進入了夢鄉。


    那個小本子,就放在他身旁的書桌上,聶明用一本厚書將它壓在下麵。


    第二天早晨,聶明在餐廳吃完了早餐,迴到自己的房間。


    他這時想起,應該把那個事關重大的小本子放到一個更加安全、穩妥且不易被發現的地方。於是走到書桌前,掀開那本厚書。


    突然,他愣在原地——那個小本子不見了!


    汗珠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從他的額頭上沁了出來,聶明向後倒退兩步,神經一下繃緊了。


    他趕緊衝出房間,在廚房找到母親,大聲問道:“媽,我放在桌上的那個小本子呢?你看到了嗎?”


    “哪個小本子?”聶明的母親問。


    “就是……什麽封麵都沒有,大概三十幾頁……”


    “哦,是那個本子啊。”母親笑著說,“我早上打掃房間時看到了,我怕散著會弄丟,就放在你書桌的抽屜裏了。”


    聶明頭也不迴地跑迴房間,打開書桌抽屜——還好,隻是有驚無險,本子安然無恙地躺在抽屜裏。


    聶明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時,母親也跟著趕過來,問:“找到了吧?怎麽,這個本子很重要嗎?看你緊張成那樣。”


    “是的,非常重要。”聶明說,“還好,我找到了。”


    “那就好,我剛才擦桌子時把它弄散了點兒,就把它整理起來了。你數數,是29頁沒少吧?”


    聶明愣了一下:“什麽?29頁?”


    “怎麽,不是29頁嗎?我剛才數的時候就是29頁。”


    聶明張大了嘴,他趕緊把這幾十篇紙數了一下——果然是29頁。


    “媽!你剛才收拾房間的時候,沒弄丟一頁吧?這個本子……應該有30頁啊!”聶明焦急地說。


    “不可能弄丟。”母親肯定地說,“我記得相當清楚,我把它整理起來的時候就是29頁。”


    聶明愣了幾秒鍾,在書桌、地板、床下搜尋了一遍,沒有看到任何紙張。


    聶明緩緩地坐了下來。這個時候,他才想起,自己竟然疏忽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從拿到這個小本子到現在,根本沒有數過它是不是有三十頁!


    他開始迴憶。從找到這個本子、打開、翻閱,一直到現在拿迴家來,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一個環節可能會在中間弄丟其中的一張。


    這麽說,這個本子是從他們拿到手就隻有29頁?那麽,還有最後一頁呢?


    聶明立刻想到,可能是老律師將這最後一張紙藏在了另一個更加隱蔽的地方,或者是已經毀掉了。但有一點毫無疑問——這最後一張紙上,一定藏著一個更為重要的秘密!


    想到這裏,聶明立即站起身,他將那29頁紙放在一本厚厚的大書中藏好,然後走出家門,喊了一輛出租車——他要把這件事告訴宋靜慈。


    二十分鍾後,聶明來到宋靜慈的家,他按響門鈴。


    等了幾分鍾,沒有人來開門,他又按了幾次,仍然沒有反應。


    聶明歎了一口氣,看來宋靜慈和她的弟弟一起出門了,沒在家裏。


    聶明滿懷惆悵地吐了一口氣。帶著失落的情緒,他又重新迴到自己家,坐在臥室的皮椅上。


    過了半個小時,聶明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做任何事情——他滿腦子都在猜測著那最後一頁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麽隱秘的內容。


    百無聊賴之中,聶明的眼光集中到昨天從宋靜慈家拿迴來的那包文稿和資料上。他伸出手,從裏麵拿了幾個筆記本和幾本文稿出來。


    聶明一邊用手撐著頭,一邊隨意地翻閱著這個老舊的筆記本——從內容上來看,這應該是宋律師用於記載雜事的備忘本,上麵零散地寫著一些工作提示、電話號碼和生活隨筆。


    聶明看著看著,撐著頭的手緩緩移開,身子也慢慢坐直,他的眉頭越皺越攏,似乎發現了什麽。


    這個本子上有幾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二月驚蟄那天,接到一個十多年未見麵的老朋友的電話,聊得非常開心。


    九月初十,食物中毒事件的一審判決結果出來了。


    六月小暑,終於下了一場大雨。


    四月初九,我參加了一個關於醫學和法律的會議。


    ……


    聶明將這個本子快速地翻了個遍,又拿起另一個本子,飛速地翻閱著,隨後又瀏覽了幾個本子。


    緊接著,聶明猛地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拿起上麵的一個日曆,掰著指頭算了起來。


    不到兩分鍾,汗珠從他臉頰滾落下來,聶明大叫一聲:“天啊!竟然是這樣!”


    【十六】


    聶明從家裏飛奔到街上,迅速攔下一輛計程車。


    “到市立公墓!”他急切地對司機說。


    市立公墓建在這個城市的近郊,環境幽雅,清淨肅穆。一座座白色的墓碑整齊、規則地排列著。這個時候,隻有不到十個老人站在各自已故的親友墓前,默默哀悼。一片聖潔莊嚴的氣氛。


    聶明滿頭大汗地闖進公墓,一邊跑一邊注視著每一個墓碑,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幾個老人皺起眉,對他投來異樣的目光。


    二十分鍾後,聶明站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腳步。


    他緩慢地蹲下來,眼睛凝視著墓碑上麵不到三十公分高的小花台——上麵栽種著一些淡黃色和白色的花。


    聶明咽了口唾沫。他將手伸進花台的泥土裏,來迴摸索著——突然,他的手停了下來。


    他從花台裏,扯出來一個小塑料袋。他能感覺得到,裏麵裝著一張折成小方塊的紙。


    聶明將花台的泥土蓋上,再輕輕地拍了兩下,將它恢複原狀。然後,他顫抖著雙手打開這個小塑料袋,將裏麵的那張紙展開,紙上隻寫了兩句話。


    聶明看完後,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唿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從一開始,我就全都弄錯了……”他驚唿道。


    突然,聶明猛地抬起頭,似乎在一瞬間想起了什麽,他撒開雙腿朝公墓大門飛奔而去,再次攔下一輛出租車。


    “到北城的於家莊園!快!”聶明吼叫著。


    車子到達後,聶明瘋狂地衝進於家莊園的大鐵門,正在門口的管家嚇了一跳。


    “聶明?你怎麽……”管家看到滿頭大汗,一臉驚慌失措的聶明,感到大惑不解。


    聶明一把抓住老管家的肩膀,大聲問道:“剛才宋靜慈有沒有來過?”


    管家身體向後傾斜了一下,顯然是有些被嚇到了,支支吾吾地說:“是的,宋小姐……在大概一個小時前就帶著她的弟弟來了。”


    聶明放開老管家,沒命地朝於家那棟大房子跑去。


    聶明跑到門前,一把推開虛掩著的大門,他大口喘著氣,瞪著雙眼——正坐在客廳喝咖啡,看早報的於傑和身邊的女傭同時嚇了一跳。於傑端在手中的咖啡潑了下來,濺在他的腿上。


    “聶明?你幹什麽?”於傑皺著眉,疑惑地問。


    聶明幾步走到於傑的跟前,大聲問:“宋靜慈呢?”


    “宋靜慈?我怎麽知道?她怎麽會在我這裏?”於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聶明。


    聶明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天啊……”


    於傑似乎還想問什麽,但聶明已經轉過身,向門外跑去。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再次轉身望向於傑,問道:“你上次跟我講過,說你父親有一個朋友,經常來你們家找你父親,對不對?”


    於傑微微點了點頭。


    “他叫什麽名字?”聶明急切地問。


    “叫韓澤,我以前都叫他韓叔叔。”於傑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聶明沒有理他的問題,繼續問:“他以前經常來你們家?”


    “經常來,一來就和我父親聊好幾個小時的天。不過我父親去世後,我就再沒看到過他了。”


    “你對他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


    “特別的……印象?”於傑想了一會兒,“我記得那個人有一個習慣動作,因為那個動作有點奇怪,所以我有印象。”


    “什麽動作?快說!”


    “我記得,他常常在思考事情的時候,會用左手食指來迴地搓自己的太陽穴。對,就這個動作,我看過很多次。”


    聶明聽完這句話,頭也不迴地跑出門。


    站在門口,聶明向莊園的西邊看去。然後朝那所白房子快速地奔跑過去。


    聶明氣喘籲籲地來到白房子跟前。他走上前,猛烈地撞門,嘴裏大叫道:“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但房子裏沒有任何動靜,門還是關得嚴嚴的。


    聶明又重重地錘了幾下門,仍然沒有反應。他將臉靠近門,衝裏麵大喊:“要是你再不開門的話,我馬上報警!”


    過了十幾秒,門打開了,聶明猛地衝進去,將門關上。


    “我猜對了,果然是你!”聶明望著眼前的人,狠狠地說。


    望著聶明,宋靜慈顯得有幾分驚訝:“聶明,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別裝了!我什麽都知道了,我也清楚地知道你是誰!”


    宋靜慈靠近聶明,注視著他,表情忽然變得冷漠而陌生:“我沒有裝,我隻是問,你怎麽會來——我的意思是,你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


    聶明並沒有迴答她的問題,他冷冷地問道:“宋宇呢?”


    宋靜慈指了指後麵,宋宇正昏睡著躺在床上。


    “你……你對他做了什麽?”


    她聳了聳肩:“別緊張,我剛才給他喝了一杯帶安眠藥的可樂,他隻是睡著了。”


    宋靜慈坐到一張單人沙發上,雙手交疊,鎮定地問:“你昨天還對於我的身份深信不疑,為什麽今天就好像什麽都明白了?”


    “因為我在你父親留下的那些本子中,發現了一個不易被察覺的細節,它引起了我對你的懷疑。”


    “哦?說來聽聽。”宋靜慈揚了揚眉,顯出很有興趣的樣子。


    “我猜這個細節連警察都沒有注意到。你父親有一個習慣,他在記載日期的時候用的是我們一般人不會用的農曆!當我發現這個問題後,立刻想到,他留在藍色記事本上的那個日期‘05.12.23’可能也是用的農曆日期,隻是他巧妙地用公曆的寫法來做了掩蓋!”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宋靜慈問。


    “因為他要最後試探一次,你是不是真的已經不是他的女兒!”聶明厲聲道,“你知不知道,‘05年12月23日’如果轉換成公曆,是幾月幾號?”


    宋靜慈歪著頭望他。


    “是1月22日!”聶明大喊道。


    “你以前跟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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