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


    陸戰從我眼中看到一絲疑惑,伸手拍拍我的肩膀。


    “小婉妹子,你不會真的信了那些人的話吧!他雖然是我的情敵,但我也相信,這件事不可能是周林……”


    陸老板就是陸老板,光明磊落,這是來自情敵的肯定。


    記得我迴來之前那晚,跟周林說過陸戰,我猜想是周林突然聯係不上我,可能就預感到要出事,他人在冰城沒辦法馬上趕到,就聯係了陸戰。


    雖然是情敵,雖然到現在周林對陸戰的警惕也不敢完全放鬆,但他信他的人品,更信陸戰會竭盡全力護我周全。


    我的男人我了解,又怎麽會因為歹人的幾句話就產生什麽想法?


    我搖頭苦笑“陸戰,你想哪去了?我當然不會懷疑我的男人,但他們口中的周先生可能……”


    我話還沒說完,陸戰笑了起來“其實不管那人是誰,我覺得我好像應該感謝他呢!”


    我疑惑的看著這老哥,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不熱啊,這是被打傻了嗎?說啥胡話呢?”


    陸戰的臉上再次閃現老貓般狡黠的笑容“哈哈,小婉妹子,要不是出這事兒,我哪有機會跟你單獨相處?周林兄弟大度,咱也磊落,可拋開這些,老哥我也有私心……”


    我拿這家夥沒轍,身上那麽多傷,雖然沒要命的,但這一個口子接一個口子的,看著也疼啊。


    “你啊你!那麽多傷口,也不能讓你嘴消停會兒!”


    “哈哈,消停啥啊?機會難得,這樣獨處的時光,過了今晚怕是一去不複返嘍!”


    我無奈搖頭“好吧,你就貧吧!”


    “嘿嘿,那咋辦,這傷口疼,也睡不著,要不說說話,這漫漫長夜還真不好熬過去!對了,小婉妹子,你剛剛那話啥意思?你知道他們口中的周先生是誰?”


    “我……”


    我話到嘴邊,發現自己好說多了。


    倒不是拿陸戰太當外人,但這事兒畢竟是周林的家務事,周家的情況複雜,千絲萬縷一團麻,怕是越說越亂,況且連我自己也沒有完全搞清楚。


    “咋了?咋不說了?”


    “沒事兒!陸戰你眯會兒吧,之前累壞了,養養精神!”


    “我不累,再說了,小婉妹子你在這,我哪舍得閉眼!”


    “你……你又來了!”


    “哈哈,那咋整?我也想放下,可有些人,住到心裏,就再也放不開了!”


    說到這,陸戰的臉上是深情,從剛剛的玩味又變得認真起來。


    其實我寧願他一直不正經的開玩笑,也好過認真,這樣的陸戰讓我覺得心上好像壓著什麽。


    我沒法迴應他,也隻能裝聽不懂轉移話題。


    “陸老板你可得了吧!你那紅顏知己那麽多,都裝心裏裝的下嗎?”


    “小婉妹子你 ……”


    這會兒陸戰看我眼神中帶著點幽怨,這是 抱怨對牛彈琴,我就是那頭不解風情的牛。


    “誒,對了!趙麗麗現在怎麽樣了?我從村裏出來,在縣城見到她時,人已經懷孕了。這會兒孩子都挺大了吧!”


    陸戰搖搖頭“不知道,我離開水廠之後就沒聯係過了!”


    我點點頭“嗯,是沒法聯係了。不過我最後跟她說話時,她淚眼汪汪的,心裏還是想著你的!”


    “夠了,小婉妹子你想說啥呀?是提醒我,咱們第一次見麵,是我跟其他女人鑽苞米地,那剛剛咱倆不也鑽過苞米地了……”


    陸戰是玩笑的語氣,但那玩笑中,似乎又藏著點別的什麽。


    我被這句整的麵紅耳赤,伸手一把捶在陸戰胸口“你說啥呢?”


    不等我把手抽迴來,他已然抓住我的手“小婉妹子,我知道你有周林兄弟了,我不該跟你說這些,可我覺得老天爺給我這個機會,就說明咱倆之間還有緣分!”


    “啥……啥意思啊?”


    “小婉妹子,我知道周林兄弟很好,我大言不慚的說,我陸戰算是挺有魅力的男人了,但跟他比,我並沒什麽優勢。可我覺得他的背後,藏著太多事,這些事有天也許會害了你……”


    “陸戰,你想說什麽?”


    他苦笑一聲“想說點不講道義的話,想讓你迴頭看看我,或者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


    我甩開陸戰的手“你又發瘋,沒喝酒說什麽醉話!”


    “誒呀,我倒是真希望有點酒,喝醉了省著難受。小婉妹子,你就當我發瘋吧!自從認識你,我感覺我就已經瘋了,再不是從前那個恣意的我……”


    我看著他的臉,那些瀟灑上,如今似乎蒙了厚厚的塵。


    麵對這樣的陸戰,我實在不知道該說啥了,歎息一聲“睡覺吧!”


    我轉過頭,躺在山洞一角的幹草堆上,陸戰看看我,躺在另一頭。


    火逐漸滅了,山洞裏的光線也逐漸變的昏暗,到後來徹底陷入黑暗。


    這裏好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任何微小的聲音。


    陸戰唿吸勻稱,我以為他睡著了。


    但沒一會兒我又聽到他那邊有動靜。


    夜深人靜的山洞,孤男寡女共處,我心中的陸戰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可他畢竟是男人,一個對我執念很深的男人。


    我察覺他起來,也沒有吭聲,直到他湊到我身邊,我才猛的要起身。


    但陸戰伸手摁住了我“別起來,夜裏涼,這衣服給你蓋!”


    他說話間,他之前穿的外套已經蓋在我身上。


    那上麵還帶著他的餘溫,是與這陰冷山洞格格不入的溫暖。


    但我還是起來了,把衣服重新披迴他身上“你給我幹啥?你身上還有傷呢!要是著涼可不得了!”


    “沒事兒,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這點冷算啥?想當年,我十幾歲出去闖蕩,人在他鄉兩眼一抹黑,兜比臉幹淨,還到處都是查盲流的。我每天就像過街老鼠一樣,但其實我還不如那些老鼠,老鼠尚且有個窩,可那時候的我,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有時候撿兩張報紙,運氣好的話撿塊紙殼就是床了,那時候多冷啊,我都凍出來了……”


    關於陸戰的過往,我不知曉全部,但也知道一些。


    一個失去雙親的孤兒,走到今天是多麽的不容易,或許在他心裏,比任何人都渴望溫暖,可偏偏他所希冀的溫暖在這個注定給不了迴應的人身上。


    我伸手拍拍陸戰的肩膀“陸戰,苦日子都過去了!以後的你,不會沒有落腳的地方,雖然我有周林了,但如果你不嫌棄,就拿我當妹妹,以後我的家,也是你一個落腳的地方,你想吃啥就跟我說,我啥時候都給你做!”


    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陸戰身體在顫抖,就連他的聲音也在顫抖。


    “小婉妹子,哥跟你說這些,可不是讓你可憐我啊!”


    我笑“誰可憐你了,陸老板叱吒商場一代梟雄,還需要我可憐?”


    陸戰也不知想到了啥,突然撲哧樂出聲“那不可憐,就是心疼嘍!”


    “行啊,你怎麽想都行,陸戰謝謝你為我跟周林做的一切,不多說,都在心裏呢!”


    “哈哈,其實我也沒那麽偉大,我做著一切也不是為了你倆,其實單純就是為了你!小婉妹子,我有點冷,要不你抱抱我,哥也需要點溫暖!”


    我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一邊去,想啥呢?趕緊睡覺!”


    我轉身又要躺迴去,可這時候卻被那雙炙熱的大手拉入懷中。


    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懵了“陸戰你幹啥呀?”


    “別怕!哥不會亂來,隻是想抱抱你,這樣的機會此生可能不會再有!”


    “你放開我,快點別鬧!”


    陸戰歎息一聲“知道了,再抱你要翻臉,周林老弟會跟我拚命!”


    他很快放了手,但那衣服還是重新披在我身上。


    我想把衣服再還給他“陸戰……”


    “別過來,你可別考驗我的定力,這漆黑山洞孤男寡女,我這要是把持不住,做點壞事兒可咋整?”


    我知道他這是逗我呢,但我也明白,他的確在克製,就像剛剛陸戰抱我的時候,我明顯的感覺到他體溫飆升,心髒也跳的很快很劇烈。


    從周林身上,我了解男人,越是強的男人,那方麵越是激烈,我沒有跟陸戰有過什麽,但我能想象,這方麵陸戰必然不輸周林,不然他那些紅顏知己,怎麽一個個死心塌地。


    有了陸戰的衣服,我感覺沒那麽冷了,漸漸地也開始有了睡意。


    在我睡著之前,他又問了我那個問題。


    “小婉妹子,如果先遇到你的人,不是周林,而是我,現在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你會不會愛上我?”


    我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因為答案大家早就知道。


    這世上沒有如果,隻有結果,我從不懷疑,我與周林之間的緣分,不是今生開始,而是生生世世就已經注定。


    我忘了從哪看到這樣一個故事,一個書生愛上一個美麗的女子,可那女子卻嫁給了旁人,他很痛苦,就去寺廟求佛解惑。佛祖真的顯靈了,他來到一處河邊,河邊躺著一個裸體的女屍。


    第一個人路過看了一眼,搖搖頭走了,第二個人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女屍身上,第三個人親手挖坑安葬了女屍。


    書生不解,不知道這一切跟他有什麽關係,後來佛祖告訴他,那第二個經過的人就是他,他脫下衣服為女屍蓋上,所以今生二人得以相識,但緣分也僅限於此,而第三人安葬了女屍的人,正是女子今生的丈夫。


    佛祖的話,書生恍然大悟,從此不再痛苦執著。


    我相信周林就是我前世遇見的第三人,他安葬了我,與我結下深深的因果,今生再度重逢相識相知相愛!


    而陸戰,應該就是那第二個人,我們也有我們的緣分,但我們之間的因果,跟周林注定是不一樣的。


    我心中想著這個故事,就做了同樣的夢,夢中我看清了他們的臉,或擦肩而過,或迴眸一笑,或情根深種。


    不知過了多久,我是被洞外的沙沙聲吵醒的。


    還有一股濃烈的煙味,一開始我以為是我們昨夜的小火堆的餘煙,可睜眼仔細一看,那些煙是從外麵飄進來的,而且越來越濃,還夾雜著火星。


    我察覺情況不對,趕忙去叫不遠處的陸戰。


    “陸戰,醒醒……”


    一開始我也覺得反常,以陸戰的反應應該比我快,怎麽會一點不察覺。


    等我摸到他身體,感受到炙熱的溫度,才知道他是發了高燒。


    “陸戰……陸戰……”


    我又叫了半天,他才昏昏沉沉的睜開眼,但整個人意識似乎不太清晰。


    “小婉……小婉妹子你怎麽有兩個腦袋?”


    顯然這不是一般的著涼發燒,大概率是因為他身上那些傷口發炎了。


    “陸戰,你快清醒清醒,情況不對勁兒,咱們快走……”


    我說著,努力把他身體往起抬,可陸戰卻虛弱的像一團棉花。


    關鍵這人高馬大的,他要自己起不來,我這九十來斤是根本搬不動的。


    “小婉妹子,出什麽事了?”


    “我也不知道,外麵好像有人點火了,這是想燒死我們!”


    “什麽?那小婉妹子,你快跑,別管我……自己快跑……”


    我扯著陸戰的衣領子“你這家夥,你為了救我才涉險的,我咋能丟下你一人跑了?”


    “傻妹子,哥孑然一身,老哥一個,活是一個人,死也是一個人,可你不一樣,你有家人,你還有周林兄弟,你死了會有很多人傷心的!”


    “姓陸的,你才傻呢!你以為你死了就沒人傷心嗎?我不說你那些紅顏知己,就算是我,如果你出事,我也會難過的……”


    陸戰撲哧樂出聲“小婉妹子,哥這輩子,能聽到你這句話,死而無憾了!”


    “死什麽死?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我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力氣,一彎身竟然把人高馬大的陸戰給背了起來。


    “小婉妹子……”


    “姓陸的,我現在沒力氣跟你說話,你給我老實點,咱們誰也不能死……”


    我背著陸戰,往濃煙滾滾的洞口走。


    這會兒洞裏幾乎被濃煙填滿,每唿吸一口都不是空氣,而是煙,讓人窒息的煙。


    這樣下去,我倆不被燒死,也得被嗆死。


    可我背著他艱難的衝到洞口,卻發現洞口早就被人用鐵網堵上,鐵網周圍全都是燃起來的燒柴。


    劈裏啪啦作響,火星偶爾會濺過來,把我們的衣服燒個小洞。


    “怎麽辦?這怎麽辦?”


    我放下虛弱的陸戰,從地上撿起一塊沒燒著的大木頭,使勁的往外頂,我想頂出一個豁口。


    可事實卻是,我根本就沒那麽大力氣,濃煙猛烈的灌進我的嘴裏氣管,我被嗆得不停咳嗽,頭腦也發脹迷糊,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昏過去。


    我沒辦法撞出一個豁口,可火卻燒的更加猛烈。


    一團火苗竄過來,燒著了陸戰的衣服,我嚇壞了,趕忙上前撲滅,然後拖著他的身子,再返迴洞裏。


    或是燒死,或者被嗆死,似乎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陸戰已經昏過去,而我也沒有力氣,馬上就要失去知覺了。


    我躺在地上,絕望的看著火光四濺的洞口。


    “周林……周林……難道我們的緣分,就隻到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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