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秋前一句的“小友”,隻是讓陸閻下意識聯想到了長生版本背後的那位,以至於有些失態。


    暮春秋與長生版本那位並無任何聯係,稍微適應之後也就習慣了。


    可暮春秋之後那一句“見過你這雙眼睛”,卻是讓陸閻心底一陣發毛。


    因為跨越版本的緣故,眼前這位暮真君或許不記得其中的細節,但陸閻卻是一清二楚。


    暮春秋這句話的源頭,乃是當初陸閻以人代天之時,暮春秋奮力抵抗帝君虛影拒絕跪地拜服。


    當時的陸閻執掌天道之力,對於隻是普通人的暮春秋並不在意,隨意投下了一瞥餘光展露天道之威便讓暮春秋徹底懾服。


    可陸閻萬萬沒想到,暮春秋竟然記得這驚鴻一瞥的目光,甚至在兩人在仙俠版本見麵之時說出了這段話。


    努力平複心情,無上道基鎮壓神魂讓外人無法覺察神魂之中的情緒波動,陸閻表麵上適當地露出了幾分驚愕,稍作停頓後迴複道:


    “晚輩與暮真君僅有過一麵之緣,卻能被暮真君記住,當真是晚輩的榮幸。”


    陸閻的迴答滴水不漏,直接將暮春秋這句話的關鍵轉移到了上一次見麵的情況上。


    暮春秋微微皺眉,淡漠的目光中升起了一分不悅。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需要的並不是這個迴答。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賀東升主動開口道:


    “自從上一次北邙大墓秘境探索之後,師尊您在這裏參悟長生仙法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怎麽可能見過陸兄?


    莫非又是您在長生仙法上看到了什麽幻覺?”


    賀東升的話語稍稍打消了暮春秋的疑慮,這位元嬰巔峰的真君強者猶豫半晌後搖頭道:


    “或許真如東升所言,隻是一個幻覺罷了。”


    話音落下,便算是將整件事定調,陸閻表麵不動聲色但心底卻還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直到此刻,他才有心思小心翼翼地打量眼前的暮春秋。


    陸閻曾接觸過許多跨越版本的人,季星瑤、賀東升、李浩.這些人縱使跨越版本也能保持著大致的相似,差異最大的也就是妖魔版本李浩因為妖魔真法而變化。


    可唯獨眼前的暮春秋都市版本與仙俠版本,幾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都市版本的暮春秋是一位年過百歲卻依舊保持年輕外貌的儒雅中年男子,而在仙俠版本裏暮春秋直接保留著青年外貌。


    其實想想也很正常,畢竟在仙俠版本之中元嬰真君壽元超過千年,暮春秋一百歲出頭的年紀在元嬰真君之中絕對算得上年輕人。


    但相比於暮春秋所說出的話語,外貌上的差異根本算不得什麽。


    在都市版本之中,陸閻就注意到暮春秋的非凡之處,一位百歲老人卻能保持中年人的外貌與身手,完全不符合都市版本的常理。


    甚至在之後陸閻掀起靈氣複蘇大勢之中,各方皆震驚於兩大鬼神的戰鬥,但唯獨暮春秋卻對血神、巨靈神兩尊鬼神的態度頗為漠視,甚至於從骨子裏透露出幾分不屑的高傲。


    而在這仙俠版本之中,暮春秋的表現更為異常,甚至主動提及了見過陸閻眼睛的話語。


    這其中固然可能與信息映射有關,但陸閻覺得更多的是暮春秋自身的特殊性。


    心中來不及細想,端坐靈池中央的暮春秋突然開口了。


    “小友,你可知我讓東升請你前來的原因?”


    陸閻收起心中的念頭,認真迴應道:“晚輩不知。”


    暮春秋注視著陸閻,眼中升起幾分感歎。


    “一年多之前,我曾與你見過麵,當時東升聲稱你曾救他於危難之中,所以我向你許下了一個承諾,允你在我的寶庫之中挑選一件寶物,作為你拯救東升的報答。


    但讓我不曾預料的是,許下這個承諾之後不久,北邙大墓開啟,我獲得了探索北邙大墓的契機,並在之後成功晉升元嬰巔峰,距離踏入化神境也僅有一步之遙。


    想要踏入真正的化神境,必須要斬斷塵緣因果,我因為修為晉升匆忙很多因果並未來得及斷絕。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因果線,便是向你許下的那個承諾。”


    一邊說著,暮春秋緩緩伸出了右手。


    那一隻手掌好似內蘊乾坤,托舉著一方空間,一座座精美的寶閣呈現陸閻眼前。


    寶閣層層疊疊,如夢如幻,有些閣宇古樸斑駁,籠罩著歲月沉澱的厚重氣息。有些則流光溢彩,散發著令人目眩的瑰麗光澤。


    在寶閣之內,或有玉質古劍,劍刃之上隱約可見遠古戰場的血色殘痕。


    或有晶瑩玉佩,其內流轉著若有若無的道則光華。


    甚至還有一方殘破的古鏡,鏡麵如深潭,映照出令人心悸的幽深虛無。


    數千件珍寶在這方天地中交相輝映,古老的氣息如潮水般湧動。


    在這一瞬間陸閻仿佛感覺到,暮春秋掌中顯化的那一座座寶閣並非珍寶,而是一段段埋藏於無數秘境、墓葬之中的曆史。


    “這是我百年以來探索數十處秘境墓葬,從中挖掘出的珍寶。


    其中部分已經成功解析,確認了這些珍寶的價值,珍寶的功效都詳細記錄在相應的位置,你可以隨意挑選。”


    “還有另一部分連我都無法辨認,甚至其中還有數件疑似化神靈寶的奇珍,但沒有相應的功法口訣難以驅使。


    你也可以選擇賭自己的運氣,從這些未被確認價值的珍寶中挑選,到底是一步登天還是滿盤皆輸,都在你一念之間。”


    一邊說著,暮春秋饒有興致地看向了陸閻,等待著陸閻的答案。


    陸閻視線掠過在場的上千件珍寶,其中每一件至少都相當於極品法器,其中更是有超越元嬰層次的珍寶氣息。


    如此之多的寶物匯聚在陸閻眼前,哪怕陸閻可跨越諸多版本,卻也無法無視如此之多的寶物。


    視線望向一座殘破的寶閣,在其中有一座尚未雕刻完成的金身塑像,陸閻能夠從中感知到未曾消散的殘餘香火神道氣息。


    這是香火神道泥塑金身,代表著一尊香火正神的權柄,需要匯聚香火之土與功德之金才能塑造。


    不知為何,這一尊神像竟然沒有完成最後的塑身環節,成為了一件半成品。


    但半成品並不代表這一尊金身塑像價值會低,與之相反沒有完成的金身塑像因為存在可塑性,才具有更高的價值。


    若是將神像雕琢成某位地府鬼神,並進行大量的香火供奉,完全可以讓其借助這尊泥塑金身補完地府鬼神的神性,助其成為陰司神祇。


    而在另一座寶閣,陸閻在一柄殘缺的如意上覺察到了幾分人道功德的氣息,這意味著看似殘破的如意,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功德法寶。


    功德法寶已鑄,雖然殘破但並不影響其本質,陸閻完全可以向其中灌注大量的天道功德將其補完。


    若是換取這件寶物,陸閻便可以多上一件功德法寶。


    當然,這樣手段補完的功德法寶遠遠稱不上天道功德法寶,更無法與人皇幡這種打破天地界限的天道功德之器相提並論,但也是一件難得的珍寶。


    隻是粗略看了幾眼,陸閻便感覺到一陣眼熱。


    若是仔細研究下去,陸閻說不定真會抑製不住心中的衝動,挑選其中的某一件作為報酬。


    強行壓下心頭衝動,陸閻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將眼前的珍寶丟出腦海。


    寶物雖好,但與眼下需要解決的危機相比,卻並不是那麽重要了。


    想到這這裏,陸閻向著蓮台之上的暮春秋躬身一禮道:


    “啟稟暮真君,晚輩無意挑選寶物,而是想用這個承諾向暮真君尋求幫助。”


    “哦?”暮春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能夠在短短百年時間晉升元嬰巔峰,期間探索大墓無數,這些寶物雖然並不是他最壓箱底的那幾件,可放在外界怕是化神道君都會忍不住心動。


    陸閻區區一個築基初期的小修士,竟然能夠抵擋這樣的誘惑,實在讓暮春秋有些刮目相看。


    “說來聽聽。”


    陸閻明白暮春秋這是答應了,再次向著暮春秋行禮之後認真說道:


    “晚輩想拜見宗門太易真仙,想請暮真君指點!”


    聽到陸閻這番話,暮春秋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


    足足半晌之後,暮春秋才深深地看了一眼陸閻,語調滿是感慨地說道:


    “你倒是口氣不小,張口便是想要見太易仙,你可知仙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晚輩不知。”


    暮春秋仰頭看向懸空島之上的天空,此刻早已入夜。


    天穹之上群星閃耀,月光與星光交相輝映,暮春秋眼神在星月之下愈發深邃。


    “世人愚鈍,皆認為仙隻是一個修為境界,可實際上縱使是登臨渡劫、大乘,若是無法領悟仙之真諦,終究也是枉然。


    世人與仙,早已並非同一個概念的存在。


    祂們隻是一個念頭生滅萬物,與天地長存!”


    說到這裏,暮春秋的聲音之中帶上了一絲落寞。


    “我雖為太易宗十三主脈之一的四時脈主,但也隻見過太易仙一次,便是那一次讓我下定決心試圖追尋仙道。


    可如今虛度百載歲月,我卻發現隨著修為增長,自己與仙的距離似乎已經越來越遠了。”


    暮春秋身融天地,他的情緒變化清晰地影響到了身處於懸空島之內的一切生靈。


    靈池之中蓮華低垂宛若歎息、靈魚落淚似乎與天地同悲。


    就連賀東升也受到了影響眼裏一顆顆淚水滴落,唯有陸閻能夠在天地的情緒感染之下勉強保持平靜,但也眼眶微紅莫名悲痛湧上心頭。


    賀東升一邊“哽咽”,一邊連忙開口勸阻:


    “師尊,我們還在呢!”


    暮春秋這才從之前短暫的哀歎中迴過神來,陸閻心底的悲痛情緒悄然消失,讓陸閻稍稍鬆了一口氣。


    “陸小友的神魂倒是頗為特殊,竟然能夠抵擋此方天地的情緒波動。”


    暮春秋有些嘖嘖稱奇。


    “對於陸小友的願望,老夫恐怕是難以滿足。


    太易仙確實是十大宗門之中現世最為頻繁的那一位,但就算是十三脈主想要見太易仙一眼也是難如登天。”


    “不過陸小友有什麽事情倒是可以先說出來,老夫也算有幾分人脈,或許也能幫到陸小友。”


    陸閻心中一陣猶豫,但半晌之後還是決定透露部分實情。


    “這件事情與一尊外道邪魔有關.”


    陸閻話語剛開了個頭,便被暮春秋立刻抬手製止。


    “這件事情不要說出來!”


    隻見暮春秋神情嚴肅道:“外道邪魔手段詭異,任何與之相關的事物都有可能牽扯無窮的禍亂因果。


    老夫還想再多活個幾千年追尋仙道,可不想卷入外道邪魔的意外之中。”


    暮春秋滿臉嚴肅的神情讓陸閻心神一凜。


    在陸閻的認知中,暮春秋似乎已經是他所見過的最強之人,外界那些元嬰真君恐怕在暮春秋手下撐不過一招。


    但暮春秋對待外道邪魔的態度都如此謹慎,讓陸閻愈發意識到背後的危險性。


    此刻的暮春秋已經從蓮台之上緩緩起身,腳踏虛空在靈池上空來迴踱步,神情凝重地思索著。


    半晌之後,暮春秋向陸閻開口道:


    “尋常方法確實無法見到太易仙,但卻有一件事情是例外,那便是真傳弟子晉升。


    我太易宗宗主、長老之位皆是虛職了,宗門唯二認可的職位便是十三脈主與三十六真傳弟子。


    每當有新任真傳弟子晉升,便可前往宗門祖師參拜,你若真牽扯外道邪魔,有很大概率可借此機會見到太易仙。”


    陸閻神情動容,尋仙如此之久,終於在暮春秋麵前見到了曙光,當即連聲道謝:


    “多謝暮真君成全!”


    誰知暮春秋立刻出聲製止道:“你先別急著謝我,想要競爭真傳弟子可不是什麽易事,你區區築基初期修為根本沒有這個可能。”


    一旁的賀東升見狀主動幫腔道:“陸兄可不是普通的築基初期,他剛剛還正麵擊潰了墨陽子,揭穿了墨陽子受外道邪魔侵染之事。”


    這迴輪到暮春秋驚訝了。


    “以築基初期擊潰金丹初期?雖然實力還是弱了點,但這份絕世天資還是有資格參與真傳之爭的。”


    “不過想要參與真傳大會,至少需要一位脈主推薦。


    我四時脈雖然還有兩個推薦名額,但真傳名額珍貴絕非尋常寶物,之前的那個許諾遠遠不足以換取推薦名額。


    你若是能拿出讓我滿意的東西,我便助你參與真傳之爭。”


    暮春秋這話頓時引起了賀東升的不滿,他高聲說道:


    “你這意思是陸兄救了我的命,還抵不上一個真傳推薦名額不成?


    反正我們四時一脈就剩你我兩個人了,就讓一個推薦名額給陸兄吧!”


    一邊說著,賀東升還向著陸閻一陣擠眉弄眼。


    暮春秋聞言,頓時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賀東升。


    “真傳弟子之位關乎到我太易宗的根基,又豈能如此兒戲?”


    對於賀東升的幫助,陸閻心中頗為感動,不過卻並不準備麻煩他。


    早在來見暮春秋之前,陸閻心中便已經有所準備。


    看著麵露沉吟的暮春秋,陸閻麵色肅然躬身一禮:


    “晚輩聽聞真君於北邙大墓中摘取長生仙法。


    我今日前來,可助真君參悟長生仙法,以解真君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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