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病房門打開。


    童丹獨自走了進來。


    正在輕輕按壓額頭紗布的方晴看去。


    “茅公子走了?”


    “沒,外麵坐著。”


    童丹悶悶不樂。


    “垮著張臉幹什麽,你也清楚,他做的沒錯,我和他隻不過第一次見麵,要是換作是你,肯定就不一樣了。”


    童丹撇了撇嘴,“真別,換作是我,肯定也沒什麽區別。”


    方晴淡笑,“沒發生的事,誰說得準呢。”


    的確。


    假設這個詞,本來就沒有意義。


    雖然臉色依舊不太好看,但童丹的情緒穩定了許多,走到病床邊,幫忙掖了掖被子。


    “頭暈不暈?”


    方晴輕輕搖頭。


    “我真沒事兒,不用過多擔心。”


    童丹拉過椅子坐了下來,沉默了下,眼簾低垂,盯著簡約的白被,“晴格格,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麽?”


    童丹抬頭。


    四目相視,故意板著臉的方晴抿嘴一笑。


    “行了,你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之類的話,又不是演電視,幹嘛這麽矯情,你要是聊這些,不如先迴去,我一個人休息會。”


    “你明天還要檢查,我不能走!”


    童丹不假思索,斬釘截鐵。


    “那你別再說這些無聊的話,不然我就算沒事,也得頭疼了。”


    “不說就不說。”


    想起來,童丹還是有些咬牙切齒,“我還以為作為大律師,個人品格修養肯定很高,可哪知道這麽虛偽。明明結了婚,居然隻字不提。”


    “結沒結婚,是人家的私事,難道還得逢人就掛嘴上?”


    “方晴,你怎麽還為他說話?他明明就是故意隱瞞……”


    “法律沒有規定過,一定得向外人介紹自己的婚姻狀況。”


    “……”


    童丹語塞,難以理解的看向雲淡風輕的好姐妹。


    要不是額頭上的紗布清清楚楚,她都忍不住想懷疑今晚的一切是不是一場幻覺。


    “方晴,你不會打算就這麽原諒他們吧?”


    “你是覺得我應該以暴製暴的報複迴來?我是一個律師。”


    “律師又怎麽樣?律師遇到不公就應該忍氣吞聲了?正因為你是律師,更應該拿起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你完全可以告她!那麽多人看到了,就算其他人害怕,我不怕!我可以給你當人證!”


    童丹擲地有聲。


    方晴看了她一會,微微一笑,“你讓我去打官司,然後鬧得人盡皆知?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的確。


    以丁禾的身份,和自己律所的下屬關係曖昧,並且和原配發生衝突,不用想,一旦對簿公堂肯定會引爆輿情,到時候方晴將情何以堪?


    當然。


    童丹很清楚,自己的好姐妹和丁禾清清白白,可是她清楚有什麽用?


    公眾在乎的隻是八卦,至於真相如何,不會有多少人關心。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名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難道就隻能……”


    童丹可以理解,但是沒法接受。


    家庭環境,出身起點低,她都能認,但為什麽那些人已經享有優渥的物質條件、社會資源,還要刻薄的踐踏侮辱她們的尊嚴?


    方晴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像是在安慰童丹,“在法律層麵上,我這點傷,連輕微傷都算不上。”


    法律童丹自然不是太懂,但她知道關於這個問題方晴沒有說謊。


    她之前看過一些新聞,譬如有女性被家暴,明明都暫時喪失了行動能力,被打的“麵目全非”,居然隻是鑒定為輕傷。


    還有女性在吃燒烤的時候被人搭訕,拒絕後遭遇報複,也是被打得體無完膚,可是傷情鑒定的結果卻是讓人大跌眼鏡。


    這麽相比較的話,方晴的情況,確實“無關痛癢”。


    “可如果明天檢查結果……”


    童丹下意識道,有口無心,話還沒說完方晴便將其打斷。


    “你是在咒我?”


    童丹停下,趕忙搖頭,倉促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事。”


    電影裏當發生這樣的橋段,後續的確容易延伸出腦震蕩或者失憶的劇情,但現實沒這麽魔幻。


    大腦是人體最脆弱也是最堅硬的部位,再加上撞到桌子前,方晴還是本能的進行了防禦動作,緩衝了力道。


    看方晴談吐自然思路清晰,童丹也清楚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慢慢點了點頭。


    病房裏安靜了一會。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童丹聲音響起。


    方晴靠坐在床頭,沒做思考,或者說早就思考了這個問題。


    “很簡單,辭職唄。”


    童丹並不意外。


    鬧出這樣的事情,天禾律所,方晴肯定是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了,就算丁禾不介意,方晴本人肯定也不會願意。


    “晴格格,你知道我最崇拜你什麽嗎?辦事決斷,絕不拖泥帶水。我舉雙手讚成你辭職!最好現在就給你們人事部門打電話。”


    “聲音這麽足,應該是不餓,看來我白費這麽累了。”


    病房門被推開。


    俞飛鴻和茅盾走了進來。


    俞飛鴻兩隻手滿滿當當,拎得都是打包的宵夜。


    “方律師,沒事吧?”


    “沒事,勞煩俞少跑一趟。”


    “應該的,發生這樣的意外,實在是慚愧。”


    意外。


    哪裏是什麽意外。


    可或許是因為不是太熟,也或許是因為冷靜了許多,童丹沒有挑刺。


    “吃宵夜嘍,把桌子移過去。”


    茅盾調節氣氛。


    四個其實並不算多熟的男女或站或坐,圍在病床邊。


    “還有雞湯?行啊,挺細膩的。”


    俞飛鴻哂然一笑,奪過茅盾的碗,“這是給方律師準備的。”


    茅盾鄙夷的豎了個倒拇指。


    “謝謝。”


    方晴並不是一個羞澀的人,沒有矯情的拒絕對方的好意,接過俞飛鴻遞過來的雞湯。


    “童小姐,還有一碗。”


    俞飛鴻這麽受女性歡迎,應該不僅僅隻是因為年少多金。


    “謝謝。”


    童丹也道了聲謝,隻是聽起來,就沒有方晴那麽有溫度。


    茅盾暗暗對俞飛鴻使了個眼神。


    “童小姐還在生氣啊?”


    俞飛鴻笑問。


    “沒,俞少不怪我和方晴給你添了麻煩就好。”


    聽聽。


    怨念濃鬱的都快溢出來了。


    “童小姐可別這麽說,今晚這事,隻能怪茅盾,童小姐,氣不能憋著,小心憋出病來,你要打要罵,盡管衝茅盾招唿,他保證任打任罵。”


    還在啃著煎餅的茅盾忽然被從天而降的一口黑鍋牢牢的蓋在頭上,一時間腦子有點懵。


    “關我什麽事?”


    他莫名其妙道。


    “你別狡辯,這件事就是你不對,快給童小姐賠個罪。”


    茅盾哭笑不得。


    童丹終於被逗笑,想憋迴去,可是已經遲了,索性也就不再板著臉。


    “你們倆以前是不是唱二人轉的。”


    她小小的嘲諷了一句。


    “還真別說,如果哪天家道中落了,我還真有這個想法。”


    俞飛鴻煞有其事,他是真的能侃,無論什麽話題都能接,難怪幾天前在西單搭訕江某人,嘴皮都尤勝一籌。


    “滾,真等那時候,你最好不要來找我,就當咱倆沒認識過。”


    茅盾罵咧。


    “焯,方律師,童小姐,你們看看,這還是人嗎?人麵獸心,禽獸不如啊這。”


    “你都家道中落了我還不離遠點?等你拖累我?”


    茅盾理直氣壯。


    俞飛鴻搖頭歎氣,“唉,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噗呲。”


    童丹徹底破功,


    就連方晴都忍俊不禁,心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別理他,吃豆腐。”


    茅盾夾了塊烤豆腐。


    童丹沒有再拒人於千裏之外,“能幫個忙麽?”


    茅盾微愣,然後立即道:“你說,隻要不違法黨紀國法……”


    童丹額頭冒出黑線,打斷道:“發生這種事,方晴不可能在天禾律所繼續待下去了,所以你能不能給她介紹一些有實力的律所……”


    茅盾看向方晴。


    方晴也沒想到童丹會這麽心細,她才說要辭職,就開始替她考慮後路了。


    “找有實力的律所,這個倒是不難,畢竟方律師本身就很有能力。”


    茅盾停下,欲言又止。


    童丹聞弦知意,“是不是還有然後?”


    茅盾嘴唇動了動,似乎難以啟齒。


    “咳咳。”


    俞飛鴻輕咳兩聲,“童小姐,方律師,我想說一句,還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童丹目光移向他。


    “我個人認為,方律師從天禾律所辭職,是非常有必要的,不過辭職後,最好的話,還是去外地工作。”


    童丹眉頭皺起。


    “去外地?為什麽?”


    茅盾默不作聲。


    “原因的話,也很簡單,全國那麽大,多得是能夠供方律師發揮的舞台,反之,方律師如果繼續留在京都,以後難保不會碰到天禾律所的人,那樣豈不是尷尬。”


    俞飛鴻話雖然說的委宛,但在場的沒一個傻子,誰聽不明白。


    碰到天禾律所的同事,倒是其次。


    怕就怕再碰到丁禾,以及他那位強勢刻薄的妻子。


    或者更確切,更殘酷的說。


    就算她們不追究,不代表對方就此打住。


    她們是剛知道丁禾已婚,可是那個女人顯然早就知道方晴的存在。


    方晴確實有能力,有學識,有才華,有顏值……可是這些在權勢麵前,脆弱得就像一張白紙。


    再紅火的明星,隻要得罪不該得罪的人,瞬間就會一落千丈,無人問津,尹黛嵐就是個典型的例子,甚至差點遭受牢獄之災。


    娛樂圈如此,其他行業也是一樣。


    以房嬡背景,幫助丁禾開設那麽大規模的一家律所,能夠讓俞飛鴻茅盾這樣層次不低的公子哥一聲不吭,想要封殺一個剛剛嶄露頭角的新手律師,可以說易如反掌。


    童丹平複的心情再度跌宕起來,可是真實的現實或者說社會規則擺在麵前,容不得她幼稚。


    相反。


    俞飛鴻的話倒是提醒了她。


    如果那個女人真以為方晴和丁禾有什麽曖昧,不肯善罷甘休,方晴繼續留在這裏,確實很危險。


    “方晴,京都沒什麽好的,除了人多就是人多,而且移戶口還要各種條件。去別處吧,申城,東海啊,這些都行,以你的能力,那些大公司大律所一定會搶著要的。”


    方晴還沒說話,她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幫你拿。”


    童丹走過去,拿起手機時下意識看了眼屏幕,旋即忍不住深唿吸了下。


    “江辰。”


    她把手機遞過去。


    方晴接過,按下接通鍵,放在耳邊。


    “今天也加班嗎?”


    “沒。”


    “問你個事,你們律所,現在有和金融方麵的公司進行合作嗎?如果沒有的話……”


    長城的各部門還在逐步完善中。


    法務部門也是一樣。


    作為大股東,安排人進去,再正常不過,再者說,這也不算任人唯親,天禾律所以及方晴,都有足夠的實力。


    作為青梅竹馬,雖然從小到大沒少被對方折磨,但江辰不是一個記仇的人,雖然改變不了隔壁的青梅“為民請命”的偉大抱負,但好歹能讓對方在財務上輕鬆一些。


    他能夠送一台車,可沒法再送出一套房,更不可能強行幹預對方的人生。


    江辰是一片好心,可是他的好心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我已經從天禾辭職了。”


    江辰一愣,完全始料未及。


    畢竟兩天前好像還在廢寢忘食的加班呢。


    “怎麽這麽突然?”


    他試探性問道。


    從出生就認識,穿開襠褲就在一起打架,對方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


    方晴絕不是一個會心血來潮做衝動決定的人。


    “沒什麽,就是覺得待的不開心,想換個地方。”


    方晴若無其事輕笑。


    茅盾幾人都沒說話,安靜的吃著夜宵。


    “是不是同事嫉妒你,又或者還是老板克扣你工資了?”


    江辰笑問。


    “沒。跳槽不是很正常,現在年輕人不都是一年換好幾家公司,樹挪死,人挪活。”


    “行吧,你自己覺得合適就好,我沒意見。”


    “誰需要你的意見了。”


    方晴的語氣沒什麽不對,還是那麽不溫柔。


    江辰也沒表現出什麽異樣。


    “在家不?有點渴,來討杯水。”


    “不方便,洗澡上床了。”


    “找到新東家了不?沒有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家,條件大大的好。”


    “改天再說,我要睡了。”


    “你考慮下啊,考慮好了給我答複。”


    電話掛斷。


    江辰慢慢放下手機,微微皺眉。(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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