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今夜的蒼狼城,失了繁華,多了躁亂。


    隨處可見帶刀兵衛,一隊接一隊的縱橫交錯。


    “這可比抓孤狼時,陣仗大多了。”


    太多人藏在閣樓,趴在窗戶那往下瞅,語氣多唏噓。


    “要說趙雲也是,跑哪不好,偏來蒼狼城。”


    “他八成也不想來,該是圍追堵截,被逼到了這裏。”


    “如此境況,插翅難逃啊!”


    竊竊私語聲頗多,皆是忠實的看客。


    無人看好趙雲,軍隊都進城了,莫說一個小小真靈境,縱是地藏巔峰,也跑不出去,被捉隻時間問題。


    那麽,接下來才是大戲。


    韓明可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主,三番五次的招惹他,能善了才怪,若被捉,想痛痛快快的死多半都是奢望,不難預料,必定很血腥,趙雲也必死的很慘。


    “真看得起我。”


    趙雲嘖舌,巧妙的避過了兵衛。


    他沒想著逃,也逃不出去,找地兒喘口氣才是王道。


    自外收眸,他入了一間雜貨鋪。


    “今日關張,明日再來。”


    雜貨鋪老板擺手,不待趙雲開口,便往外攆人。


    多事之秋,早早迴家較安全。


    “符紙、符墨、符筆,有多少要多少。”


    趙雲淡道,一張銀票啪的一聲拍在了櫃台上。


    “稍等。”


    見了銀子,老板倆眼頓的放光,一臉笑嗬嗬。


    有錢掙,晚點兒迴家也沒啥。


    有錢掙,他手腳都麻溜不少。


    凡趙雲要的,凡他這有的,給人裝了整整一麻袋。


    “多謝。”


    “還沒找你錢呢?”


    “送你了。”


    趙雲說著已出店鋪,拐入了小巷,沒空等老板找錢了,麻溜離開為妙,這若被堵在店鋪裏,那才扯淡。


    這節骨眼兒上,命比銀子值錢。


    “是個有錢的主。”


    店鋪老板喜笑顏開,白賺了不少。


    趁月色,趙雲如一黑影穿行於小街巷,花了百兩,買下了一座小園,緊鎖了園道房門,這才灌了口靈液,傷痕極盡愈合,而後便著手畫符,若是有人搜來,他也不怕,早有破局之法,唬人他是專業的。


    “快快快。”


    外麵,大喝聲響徹每一條大街。


    看街道,除帶刀兵衛,再無一個人,無論擺攤的、吃酒的、撩妹的...都被趕迴了家,真個挨家挨戶的搜,城主下了死命令,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最尷尬的,還是先前追殺趙雲的那些人。


    沒能捉到趙雲不說,還被困在了城中,莫說出城,此刻連房門都不讓出,韓焱這般大陣仗,寓意也明顯,都擱家老老實實的待著,等著兵衛挨個搜查。


    “趙雲,莫藏了。”


    “你跑不了。”


    今夜的韓明,格外的精神,不止精神,還很亢奮,至今還立在血鷹背上,在空中盤旋不下,走哪嚎到哪,若尋到趙雲,會在第一時間殺過去,早已想好如何招他的老冤家,難得來一趟蒼狼城,他這少城主,那得盡地主之誼,不挫骨揚灰,他就不姓韓。


    “真以為我是嚇大的。”


    趙雲聽得見,自不會傻著跑出去。


    等著吧!用不了多久,兵衛便會搜到這。


    “廢物,一群廢物。”


    韓明還在,喝聲不停歇。


    許是等的太久,乃至於太窩火,他的大喝變成了大罵,罵的自是兵衛,這般大陣仗,連個人都找不著?


    “迴來。”


    韓焱一聲冷叱。


    好歹是少城主,這般罵老子的兵?


    韓明瞬間偃旗息鼓。


    縱如此,也掩蓋不了他大罵兵衛的事實,他的話,讓兵衛們頗不爽,蒼狼城這般大,找人無異大海撈針,你那般牛逼,自個下來找啊!若非你老子是韓焱,若非你是少城主,不然,早被打死八百迴了。


    “不急。”


    “俺們不急。”


    兵衛們多了默契,本在認真的找,聽了韓明的話,都不怎麽上進了,搜尋時還不忘聊天兒,與走過場沒啥區別,都是上過戰場的狠人,聽不得人咋唿。


    罵我們?


    那你就慢慢等吧!


    別說,他們的懈怠,倒給了趙雲更多喘息的時間,每逢有危機,這貨就格外的敬業,符咒一道道的畫出,朝死了囤貨,關鍵時刻,這些都是能救命的。


    漫漫長夜,悄然而過。


    至天色大亮,也未見尋出趙雲。


    這,都歸功於兵衛們,說是找人,卻更像在街上逛遊,因韓明昨夜一番話,心情不爽,沒啥個積極性。


    越是如此,韓明越想罵娘。


    順帶腳,連趙雲也一並捎上罵了一通,你特麽的,屬烏龜的吧!這麽多人,眼巴巴找了一夜,愣沒找著,藏,你他娘的繼續藏,別讓老子逮住你丫的。


    阿嚏!


    趙雲打了個噴嚏,目測,是有人在罵他。


    兵衛們尋了一夜,韓明罵了一夜,他也畫了一夜,看桌上,一遝一遝的爆符,看著都舒坦,一夜的成果,都擱這了,此刻縱硬闖,也有殺出去的可能。


    嗡!


    正畫時,突見意識中一道金光閃過。


    今日的月神,該是心情不錯,傳下了一部秘法。


    準確說,是懸空符法。


    “秀兒,你是越發懂事兒了。”


    趙雲嘿嘿一笑,一心分二用,一邊畫符,一邊參悟。


    下一張符咒,畫的已是懸空符。


    “捉趙雲者,賞金五萬。”


    外界,韓焱的話傳遍了整個蒼狼城,因他的寶貝兒子,給人一通好罵,兵衛都打馬虎眼,都不正經辦事,如此,那得來點兒賞金了,以此來刺激兵衛們。


    “嗯,這還像句人話。”


    慵懶的兵衛們,眸光都亮了。


    啥個城主,啥個少城主,都去他娘的,都不及銀子來的實惠,隻要有錢拿,縱見天罵,俺們也都聽著。


    “可見過他。”


    “膽敢私藏趙雲,殺無赦。”


    “給我搜。”


    新一日的抓捕,愈演愈烈。


    有賞金驅使,滿城兵衛都倍兒來精神。


    城主府,韓焱已沏了一壺好茶,神色頗悠閑。


    隻要趙雲還在城中,便跑不了。


    瞧韓明,就格外的上火了,迫不及待想把趙雲揪出來,若非老子還在這,他多半又跑出去大嚎大罵了。


    “沉不住性子,如何幹大事。”


    韓焱瞥了一眼韓明,丟人丟的還嫌不夠多。


    “謹遵父親教誨。”


    韓明倒安分,在老爹麵前,該收斂的還是要收斂的。


    “為父已安排好,過些時日送你去天宗。”


    “天宗?”


    韓明眸光一亮,大夏境內唯一的門派,修煉聖地,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入了天宗,便是無上的榮耀,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無論走哪都自帶光環。


    這特麽的,是要起飛啊!


    亢奮了,這貨又亢奮了,怒火瞬間消了大半。


    唿!


    房中,趙雲吐了一口混濁氣,終是放下了符筆。


    呱!


    不久後,便聞大鵬嘶叫,又被召喚出來。


    趙雲則摸著下巴,繞大鵬轉起了圈兒,時而還伸出手,捏捏大鵬的翅膀,猶記得前日,大鵬在蒼狼城外,一頭撞翻三隻玄陽級血鷹,怎一個霸氣側漏啊!


    “還真涅槃了。”


    趙雲喃語,看了又看。


    如今的大鵬,與往日略不同,毛發多了不少金色,還有便是其血脈,潛藏著威壓,總會在不經意間淌溢,饒是他這主人,都倍感壓抑,是血脈的壓抑。


    “取它一滴血。”


    假寐的月神,驀的一語。


    趙雲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大鵬的血,並非紅色,染有一抹金輝,該是涅槃之故,而真正的金翅大鵬,其鮮血,就是純金的顏色。


    “然後嘞!”


    趙雲看了一眼月神,不會隻是單純放血吧!


    月神不語,也未開眸,隻輕輕一吸。


    她這一吸不要緊,懸在趙雲掌心的大鵬血,成一縷幽霧,通過他鼻孔,直入意識,被月神吸入了體內。


    “還有這操作?”


    趙雲挑眉,神情有些奇怪。


    不過轉念一想,便也釋然了,月神能通過他的嘴說話,自也能通過他的鼻子吸允,大鵬血被她吸收了。


    “不夠。”


    月神一聲歎,又睡起了大覺。


    趙雲摸了下巴,似知其寓意,多半是月神欲借大鵬血,來補充自身魂力,可惜,此刻的大鵬非純正血脈,其血中精粹,都還在塵封中,對月神沒啥作用。


    呱!


    大鵬頗是親昵,毛茸茸的腦袋,在趙雲身上蹭來蹭去,也隻對他這般,換做他人,它必露出兇厲之光。


    “跟我混,有前途。”


    趙雲伸了手,拂了拂大鵬。


    待哪日,若是大鵬徹底覺醒了,那才是真的吊炸天。


    時至夜幕降臨,他才遣迴了大鵬。


    而他,則又提了符筆,兢兢業業的畫符。


    “搜,給我挨家挨戶的搜。”


    外麵的大喝聲,距此愈發近了。


    在趙雲看來,用不了多久,便會找到這。


    砰!


    半時辰未到,小園門便被踹開了,三兩個兵衛衝進來,明明是上過戰場的士兵,如今一瞧,卻像強盜。


    “裏麵的人,出來。”


    兵衛指著房屋一通暴喝,因是夜晚,能隔著窗戶望見人影,正一手握著筆,不知在寫字,還是在畫畫。


    良久,未見迴應。


    兵衛對視一眼,齊齊上前,非逼俺們動強。


    然,剛到房門前,便見一股氣勢自房中暴湧而出。


    “天...天武?”


    兵衛驟然色變,一步沒咋站穩,蹬蹬後退,不會認出,前一瞬那股可怕的氣勢,絕對是天武境的威壓。


    怎麽可能。


    小小蒼狼城,竟藏著一尊天武境。


    “前...前輩恕罪。”


    兵衛忙慌匍匐,渾身顫抖不已。


    天武境啊!若想滅他們,一個指頭就夠了。


    真個流年不利,為賞金找人,竟撞鋼板了。


    “滾。”


    趙雲淡道,一話平平無奇,但落在兵衛耳中,就如轟雷一般了,輕微一字,恍似有能壓滅心神的威勢。


    兵衛如蒙大赦,撒丫子便跑。


    唬人,我是專業的。


    趙雲繼續畫符,這隻是小兵,大將在後麵呢?


    所謂大將,指的便是韓焱。


    果然,不肖一刻鍾,便聞嗖嗖風聲。


    韓焱來了,一路都在擦汗,聽聞屬下稟報,驚得無以複加,蒼狼城怎會有一尊天武境,是鬼冥山窟出來的那位?若不是,那這位是何時來的,又來了多久,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這個老前輩又知道多少。


    至此,他都頭腦眩暈。


    或者說,是一臉懵逼。


    沒能尋到趙雲,卻尋出了一尊巨擘。


    真特麽有意思。


    這個驚喜,也太他娘的措手不及了。


    與他一道的,還有城主管事,也是小心肝怦怦直跳。


    “晚輩韓焱,見...見過前輩。”


    韓焱上前,隔著房門老遠便定了身,拱手行禮。


    “蒼狼城主,好大的陣仗。”


    趙雲淡道,音色蒼老,手中符筆未停,自外去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擱那作畫呢?他的言辭還是那般平淡,卻是與武魂共鳴,稍微加了一絲天武威壓。


    如此便夠了,已足夠唬住韓焱了。


    本來,他還想在話後再加一句:趙雲是我徒兒。


    想想...還是作罷。


    徒兒可不能亂認,若被韓焱抖摟出去,保不齊會惹來真正的天武境,譬如大夏鴻淵,那他處境就尷尬了,一個搞不好,還有被滅的可能,這也是他,至今都不敢公之於眾的原因,涉及天武,萬事需謹慎。


    “無意叨擾前輩。”


    韓焱又拱手,冷汗直下,大氣不敢出一聲。


    趙雲不說話了,隻悠閑的畫符。


    某些個場景,就怕空氣突然寧靜,一尊天武境不言語,氣氛直欲凝固,整的韓焱動也不敢動,我是走呢?還是擱這杵著呢?您老人家,倒是給個命令啊!


    韓焱不敢吭聲兒,生怕禍從口出。


    天武境嘛!各個都老家夥,而且,脾性還很怪異。


    “汝,可知罪。”


    良久,才聞趙雲又開口。


    氣勢這塊,此貨拿捏的死死的,寥寥隻四字,已多了一絲冷意與威嚴,既是唬人,那得先來個下馬威。


    老實說,他並不知韓焱有啥罪過。


    這一點,交給韓焱自個腦補便好。


    做城主的,包括燕天峰,包括楊雄,也包括赤陽城主,哪個手裏幹淨?無非是做到了哪種地步的區別。


    如這類人,一抓一個準兒。


    別說,他這話真給韓焱嚇得不輕,砰的一聲跪那了。


    “前輩恕罪。”


    韓焱臉色慘白,是發自靈魂的戰栗。


    的確,他手裏不幹淨。


    這些年做城主,沒少中飽私囊,更沒少犯錯,就是不清楚,裏麵那位究竟知道多少,不過,此刻知道多少都無所謂了,任何一條,都足以讓他命喪黃泉。


    再說了,天武境殺人還要理由?


    不止他跪了,城主管事也跟著匍匐了。


    天武境若真要問責,韓焱跑不了,他也一樣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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