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趙雲守著冰玉棺。


    往後餘生,也會靜靜守著那個九世的祝福。


    曾有一瞬,他仰望星空,映著星輝,他的雙目有變化,準確說,是右眸天眼,逐漸散去了瞳力,而左眸瞳孔,卻刻出了太陽的印記。


    沒錯,他將僅有的一隻天眼,從右眼換到了左眼。


    不為別的,隻為一點點掩飾自己的身份。


    他是去複仇的,絕不能讓外人,認出他就是趙雲,以免為趙家惹禍劫,在沒有至高修為之前,他會用另一重身份,一種與趙家趙雲無一絲關係的身份。


    左右換眼,也隻第一步。


    其後,他的名字、氣息、招數、樣貌....所有與趙家趙雲有關的,都會一一改變。


    依舊是那句話,他非孤家寡人,不止要複仇,還要守護趙家。


    身為趙家族長,這也是他的使命。


    夜幕,漸漸散去。


    東方映出第一抹紅霞,趙雲拂手收了冰玉棺。


    至此,青瑤才走來,“一路向北,你也是去天宗的?”


    趙雲輕輕點頭。


    青瑤還想再問,欲言又止,趙雲的輕輕點頭,似飽含了諸多深意,因為在那一瞬,她清楚覺察到了一絲殺意,雖隻一絲,卻讓她靈魂戰栗,所以說,趙雲去天宗,絕非遊山玩水的,必是帶著某種使命的,搞不好,是去尋他娘親的,也可能是去複仇的。


    “恰好,我也去天宗。”


    青瑤輕語一笑,難得獨處,頗想陪著他。


    趙雲召喚了大鵬,青瑤笑的嫣然,忙慌一步跟上。


    大鵬展翅,一飛衝天。


    趙雲並未閑著,取了龍淵,也取了紫霄,以雷電包裹,將紫霄劍,一寸寸的煉入了龍淵劍中,極盡淬煉出雜質,打磨著龍淵的形態。


    這,也是為去天宗做準備。


    他的龍淵與紫霄,很多人都認得,可不想因這把兵器...而被認出身份,將兩劍合一,竭力改變龍淵外形,還是很有必要的。


    嗡!嗡!


    龍淵金光籠暮,嗡嗡直顫。


    自鑄造這把劍,已有半年之久,龍淵終是褪去了笨拙,被雕出了劍鋒,被刻出了劍紋,內斂而不缺霸烈,古樸而不失劍威。


    如今兩劍融一劍,紫霄淩絕鋒利的優勢,也賦予給了龍淵。


    “好霸道的一把劍。”


    青瑤曾側眸,心驚不已。


    她是見過龍淵劍的,此番再見,真真讓她大開眼界,竟被鍛煉的如此恐怖,同級別中,凡她所見隻兵器,沒一個能比上龍淵。


    不過想想,便也釋然了。


    趙雲是煉器師,且非一般的煉器師,連枯山都能鬥敗,足見其煉器造詣。


    她看時,趙雲已收了龍淵,祭出了地火。


    黑色的火焰,懸於掌心,火苗搖曳,空間都被燃的有些扭曲。


    青瑤看得出,這是一道不俗的地火,已至巔峰,若是再融那麽幾道,搞不好能蛻變成一朵天火。


    讓她不解的是,趙雲五指張開的手,猛地握成了拳,懸於掌心的黑色地火,也捏了個粉碎,地火中蘊含的火之本源與精華,皆被趙雲,融入了體內。


    自此,他再無火焰。


    這同樣是為去天宗做準備,不想因這道火焰被認出。


    除此,還有另一層原因。


    曾經,他想做煉器師,也想做煉丹師。


    月神也說過,待他融出天火,便教他煉丹術。


    但一路走來,他越來越發覺,人之精力有限,貪多未必是好事。


    有舍才有得,專心武道,才是他應該做的。


    至於天雷,他自不舍得丟棄,也不能丟棄,因為他是風屬性,還需天雷助風勢,也需風勢助雷威,若是可以,他會在到天宗之前,盡可能的多尋雷電,以改變天雷的顏色與形態。


    如此,見過他天雷的人,便很難再認出他。


    一路向北,一路無言。


    趙雲盤膝閉眸,靜心煉體,也靜心祭煉玄黃之氣。


    青瑤則雙手托著臉頰,有那麽幾瞬,還會盯著趙雲看,會看的晃神兒,再迴眸時,臉頰紅撲撲的,映著一抹月光,煞是迷人。


    清晨,大鵬迴歸靈界。


    兩人則用速行符,穿行於林間。


    “父親說了,帝都非一般的地界,你可千萬別亂來。”


    青瑤驀的一語,知道趙雲背負仇恨而來,可不想趙雲做傻事,天宗高手如雲,皇族更是深不可測,一個真靈境,縱傾盡全身偉力,也泛不起一朵浪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期望趙雲蟄伏。


    “我明白。”


    趙雲沙啞一笑,笑的還是那般牽強。


    “你的妻子...。”


    青瑤的話未說話,隻試探性的看著趙雲。


    “血脈覺醒出了問題。”趙雲未隱瞞,此番去帝都和天宗,不止是複仇和找娘親,也是尋高人,以求血脈解救之法。


    青瑤一抹笑,有些自嘲,該是一種羨慕。


    她看得出趙雲眸中的堅定,會為妻子...一路負重前行。


    定!


    突的一語響徹,疾行的二人,皆如石像被定哪。


    是暗中有人動了定身咒,且來的太突兀,且定身咒級別頗高,最主要的是,用定身咒者,修為高深,在此之前,他們竟無絲毫察覺。


    “一男一女,恰到好處。”


    伴著一聲陰笑,黑暗中走出了一道蒼老的人影。


    乃一個駝背的老嫗,拄著拐杖,頭發蓬亂不堪,滿麵皆皺紋,該是年紀太大,牙齒已近乎掉了精光,渾濁的老眸,掩不住的是幽光,加之從黑暗走入,再添一抹暗淡的月光,咋看都像一隻厲鬼,自在一種桀桀的陰森,讓人見之,便不覺渾身毛骨悚然。


    “地藏...巔峰。”


    趙雲喃道,欲掙脫定身咒,卻是徒勞無功。


    地藏巔峰的定身咒,他是解不開的,修為差了太遠。


    身側,青瑤也一樣,如一尊石刻的雕像,一隻腳還定在半空,她的臉色,比趙雲的更煞白,這荒山野嶺的,哪來一尊地藏巔峰啊!瞧這形態,顯然不是啥好人,父親說的果是不假,外界處處是坑,運氣不好了,走哪都會有厄難,便如此刻遭遇這一出。


    “小家夥,好精純的氣血。”


    老嫗拄著拐杖,在趙雲身上嗅來嗅去。


    看過趙雲,她又湊到青瑤這,覆滿老繭手,輕輕拂著青瑤的臉頰,如在欣賞一幅美妙的畫卷,笑的陰森可怖,“好俊的丫頭。”


    “婆婆,我們可沒惹你。”


    青瑤一聲幹笑,被老嫗這般撫摸,很不習慣,隻因老嫗的手,很是粗糙,總覺想一塊樹皮,主要是老嫗看她的眼神兒,太過森然,但那森然中,還潛藏著一種,讓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溺愛。


    “你二人,是何關係。”


    駝背老嫗幽笑,看了青瑤,也看了趙雲。


    “故友。”


    “故友。”


    兩人的迴答,還是很有默契的。


    “可上過床。”


    老嫗又一聲陰笑。


    這問題,讓趙雲一陣莫名,也讓青瑤一陣臉紅。


    “沒...沒有。”


    搞笑的是,這姑娘還真迴了一句。


    “如此,正合適。”


    又是這句話,老嫗一手拎一個,消失在了黑暗中。


    “婆婆,你要帶我們去哪。”


    青瑤問道,一句一個婆婆,叫的很甜美。


    保不齊,這老前輩一高興,就給他倆放走了。


    “成親。”


    老嫗也是個實在人,真就迴答了。


    “成...親?”


    青瑤聽了一愣,還下意識看了一眼趙雲。


    未聽錯,的確是成親,一男一女,顯然是與趙雲成親哪!


    想到這,這姑娘竟還傻傻笑了一下。


    趙雲不語,老嫗的話,他是一句都沒聽,正想著如何逃出去,地藏巔峰級的定身咒,的確有夠強,將他封的死死的,倒是想用天武氣勢破局,但他約莫估計過,縱用天武氣勢...也衝不開。


    縱能衝開,他也跑不了。


    地藏巔峰可不比玄陽巔峰,滅他也隻一掌的事兒。


    不知何時,老嫗才定身。


    這是一座深山,有那麽一處墳塚。


    趙雲與青瑤看的真切,墳塚前屹立著兩座墓碑,不知葬的是何人,看墓碑斑駁色,得有些年頭了,其上不見字跡...無字墓碑。


    “孩兒,娘來了。”


    老嫗輕輕撫摸著兩座墓碑。


    她本笑的陰森,此一瞬,卻多了一抹母性的柔情。


    “孩兒?”


    青瑤俏眉微顰,原是墳中埋的是老嫗的孩子。


    “一兒一女。”


    趙雲心中一聲喃語,能看出墳中葬的是男是女。


    玄門天書有言,墳頭草鑽地直根為男墳,無鑽地直根為女墳,草根稀者為男墳,草根稠者為女墳;墳頭勾左向右勾是男墳,右向左勾是女墳,雖有些玄異,但這兩座墳...很完美的應驗了。


    “在下麵過的可好,娘親多燒些值錢。”


    駝背老嫗無視了趙雲與青瑤,跪在墳前燒紙錢。


    而紙錢煙灰的顏色,再次印證了趙雲的猜測,黃白色是男墳,烏黑色是女墳,定是一兒一女,老嫗看起來雖陰森,但在這一瞬間,背影更顯佝僂,一個娘親給兒女燒紙錢,心境可想而知。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嫗先前那句“成親”。


    所謂成親,可不是他與青瑤成親,而是他倆與墳中那兩位。


    說白了,便是冥婚...一種活人與死人的婚禮。


    駝背老嫗捉他倆來,無非是想給兒女送個伴兒,青瑤會嫁給的老嫗的兒子,成為冥妻;而他,自是娶老嫗的女兒,是謂冥夫。


    看青瑤,顯然還蒙在鼓裏。


    她與趙雲,倒是郎才女貌,卻注定不是為他穿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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