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身...結束了。”血魔森然一笑。


    這話,在趙雲聽來沒啥,畢竟血魔底蘊雄厚,還有很多手段未使出。


    但在八字胡聽來,卻格外震撼,腦袋瓜子都被砍一迴了,這才到熱身?得虧是姬痕與之對戰,若是他,天曉得已被打滅多少迴了,他的攻伐,與血魔而言就是撓癢癢,但血魔的攻伐,哪怕是一掌,也足夠他上黃泉路走一遭。


    這,便是修為和力量的絕對壓製,啥個花裏胡哨,通通是擺設。


    噗!


    隨血魔話落,他竟一寸寸的化成了一灘血水,而這片昏暗的世界,也因他變成血色,有血霧翻滾,有血光縱橫,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墮入了一個猩紅而血淋的地獄,入目皆是血,滴答滴答的。


    “這啥?”


    八字胡驚懼,第一時間來了趙雲身側,緊握著妙天拂塵,臉色慘白的環望四周,他們這次真闖大禍了,惹出了一尊恐怖的存在,連天嶽老祖都殺不死的人,難以想象有多可怕。


    “真有你的。”


    趙雲深吸了一口氣。


    論閱曆,他或許不如八字胡。


    但論眼界,他高過這老頭兒。


    至少,他能看出這血色世界是啥東西。


    若所料不差,他們此刻應該在血魔的肚子裏。


    沒錯,是肚子,血魔已與這片天地同化了。


    他的猜測,很快得以印證,麵前的世界還在變化,上下左右都多了牆壁,準確說是肉壁,肉是猩紅,還在一下下蠕動,像極了一個人的胃。


    不得不說,血魔的肚子詭異,竟自成空間,連他在外的分身都隔絕了。


    唔...!


    八字胡見了,一陣幹嘔,惡臭的血腥氣且先不論,僅僅是這畫麵,看著都惡心。


    “來,與吾融合吧!”


    陰森的笑,響滿血色世界,自是血魔在說,話雖短暫,卻滿載魔力,極盡禍亂心神,聽著八字胡抱著頭顱低吼。


    嗚嗚...!


    很快,哀嚎聲響起,上下左右四麵八方,都有一個個血唿啦的人,從肉壁中爬出來,像極了一隻隻厲鬼。


    但,那不是厲鬼,是血魔曾吞過的人,以己身體魄為容器,飼養成了可怕的怨靈。


    “果是不滅魔身訣。”


    趙雲喃語,這些個怨靈,每一個都算是血魔的一條命,也便是說,血魔養出了多少怨靈,他就有多少條命。


    這號的人,除非一口氣打成灰,否則,基本殺不死,鬼曉得他吞了多少人。


    他看時,漫天怨靈已朝他們撲來,非一般的怨靈,單論實力來說,最弱的都堪比地藏境,因為養它們的是血魔,先天便自帶血魔氣蘊,先天便也連著血魔底蘊。


    “真...要跪在這裏?”


    八字胡話語顫抖,老臉已煞白無血色,人哪!就不能太作,早晚會把自個作死,便如他,動啥不好,非要動石碑封印。


    嗡!


    趙雲祭了寶蓮燈,懸在了頭頂,以滾滾仙力燃到最旺,蓮火熊熊,蓮光璀璨,籠暮了他與八字胡,竟能隔絕血氣,連撲來的怨靈,都露了恐懼色,隻敢在外圍徘徊,鮮有敢上前者。


    “這好使。”


    八字胡又往趙雲這湊了湊,就差抱大腿了,仰頭看寶蓮燈的眸,熠熠生輝,自看得出,這也是一宗仙家遺物,竟還有這等奇異之力。


    “很好。”


    血魔的笑聲,尋不到真正的源處,看四方肉壁蠕動的速度,便知他很興奮,這個寶蓮燈,他甚是喜歡,破封之後,竟撞上了這麽寶貝疙瘩,待吞噬了趙雲,這小子的寶貝,都會是他的。


    “吾倒要看看,汝能撐多久。”


    血魔一語陰森,話還未落,那些個怨靈,便如被下了魔咒,發了瘋的撲向趙雲和八字胡,前仆後繼,不懼生死。


    其後一幕,就格外血腥了,怨靈撞上寶蓮燈的光,便化成了一片血水或血霧,慘叫和哀嚎聲淒厲,亦有魔力,直襲靈魂。


    “拚消耗嗎?”


    趙雲環視四方,每有一隻怨靈撞上來,寶蓮燈的蓮光,便斑駁一絲,時間久了,必被侵蝕。


    除非,他有足夠的仙力,一直維持蓮火不滅,可一旦他仙力耗盡,寶蓮燈沒有後繼的力量,便不再具備威懾,怨靈會一湧而上,會將他們撕成一堆碎肉爛骨。


    拚消耗,他自是拚不過。


    還是那句話,血魔吞的生靈太多了,每一隻怨靈都可以是一條命,他們身在血魔肚中,這裏便是血魔的主場,人海戰術,遲早會被耗死。


    “小子,連累你了。”八字胡滿懷歉意。


    “也是我連累你了。”


    趙雲一聲幹咳,是他大意了,隻顧拿八部浮屠了,儼然忽略了祭壇之下的乾坤,血魔在這還好,若出去作亂,那會是一場滔天浩劫,那他趙雲,就是不折不扣的千古罪人。


    所以說,必須殺死血魔。


    是他惹的大禍,拚了命也得了結。


    想到這,他翻手取了石琴,撥動了琴弦,但所彈奏的並非無霜曲,而是醒世曲,是他通過佛家醒世咒悟出的琴曲,自悟出,基本都是自娛自樂,此番,是第一次拿出來對敵。


    與無霜曲不同,醒世曲的琴音,自有洗盡鉛華的琴意,彈琴用意不用力,無形的攻伐,一如既往的霸道,圍來的怨靈,被琴意一隻隻劈滅。


    誒呀?


    八字胡挑眉,目光又落在了石琴上,看了好一會兒,才又看趙雲,這小子,究竟撞了多少造化,這石琴,貌似也是一宗仙家遺物,以它彈出的琴音,怎個霸道了得。


    若非傾耳聆聽,他都不知姬痕,對音律還有如此高的造詣。


    全能的人才嗎?


    “有趣。”


    血魔的笑,又一次響徹了,恍如來自地獄的魔咒,而他所激蕩出的嗚嗚哀嚎聲,如似喪鍾,為他肚中的兩個生靈而敲。


    他不急,他一點兒不急。


    寶蓮燈雖玄奧,石琴雖怪異,全都無所謂,隻要還在他肚中,便走不出這片血色世界,哪怕是一般的天武境,也會被他一點一滴的耗死。


    當年的天嶽,便險些被他這般滅了,若非一幫小雜碎在外搗亂,天嶽早已成了他的腹中食。


    “這般下去,遲早被耗死。”八字胡小聲道。


    “看出來了。”


    趙雲一邊彈琴,一邊窺看四方。


    這個局不怎麽好破,但他們也不至於毫無反抗之力。


    血魔之所以用此法對付他們,足證明一件事...血魔狀態不怎麽好,若非體魄出問題,怎會用人海戰術,若非有某種反噬牽製,那貨定會打的更囂張。


    “真要逼我底牌盡出?”


    趙雲心中一語,抽空還看了一眼小麒麟。


    那小家夥,已在丹海蹦躂好幾圈兒,隻需他一個心念,便會殺出來助戰,強開麒麟化,能一擊破開血魔肚皮。


    但,這是他唯一的底牌了,需用到恰到好處,打敗血魔不是目的,將血魔徹底誅滅,才是這一戰的使命,不然,會有很多人遭殃。


    “可瞅見熟悉的人了。”趙雲驀的一語。


    這話,聽的八字胡一陣挑眉...熟悉的人?


    “血魔應該吞過你家先輩。”趙雲說道。


    八字胡皺眉,隨之窮盡目力,在一片片怨靈中找尋。


    以他的年紀,見過最大輩分的人,是他太師祖,比太師祖輩分更大的,他是一個沒見過,這個沒見過,指的是真人,沒見過真人,不代表沒見過畫像,這些怨靈中,若真有他家先輩,他能一眼認出。


    多番望看下,還真就被他找著一個,是怨靈形態,毫無意識,毫無神智,猙獰的麵目中,潛藏著頗多掙紮與煎熬,若世間有輪迴,那他這個先輩,便是被困在這裏,永世不得超生。


    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與他先輩一樣,這裏所有的怨靈,都是這等處境。


    趙雲未多話,繼續彈琴,彈出了更多醒世琴意,早知怨靈是何等存在,他才沒用無霜曲,這個局麵,醒世曲貌似比無霜曲更好使。


    佛家的醒世咒,亦能化腐朽為神奇。


    不然,記憶空白的小黑胖子,也不可能被喚醒清明神智,他悟出的醒世曲,一樣具備這等能力,將怨靈比作中了忘世咒的人,就很好理解了。


    隻要喚醒怨靈生前的意誌,此一戰便已贏了六成。


    剩下的四成,便交給他了。


    “老祖。”


    八字胡哽咽,已是淚流滿麵了,。


    家先輩被變成這副鬼模樣,身為後輩的他,心境可想而知。


    他開始明白,他們這一脈為何沒落,大概率是因血魔,他師傅說過,先輩們曾遭過一場浩劫,葬了兩代人,浩劫之後,人才凋零,再拾不起昔日的輝煌。


    當真如此,他難以想象,當年為了鎮壓血魔,先輩付出的是何等慘烈的代價。


    崢...!


    趙雲的琴音,少了一抹殺伐,琴意中則多了一抹醒世。


    而撲來的怨靈,則因他的琴音和琴意,有了微妙的變化,雖還在撲殺,但行動略有遲緩,木訥兇惡的眸中,時而有一絲迷茫之光閃爍。


    他們的遲疑,便證明他們被吞噬的心智,有複蘇的跡象。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怨靈的哀嚎聲,都多了些許悲涼與怨懟,為自己而悲,對血魔而怨,將他們困在體內,生生世世都成怨靈,生生世世都被驅使。


    死與活,他們都願意。


    無論死與活,都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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