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東海無名島。


    十萬大夏遠征軍在此落腳,月下篝火通明,各有各大的事幹,眼神兒好使的,多是三人一組,登臨山巔,手握著望遠鏡戒備四方;感知型的武修,自也有安排,潛藏於茂林的深處,是所謂暗哨。


    就這,空中還有飛行坐騎盤旋。


    總得來說一句話,就怕被人察覺。


    畢竟,這還是在東海,時刻都有被圍的可能。


    “還是野味兒香。”


    島上,場麵不是一般的熱籠。


    不少人下海撲騰,逮了不少大魚。


    趁著月色,配上幾口小酒兒,美滋滋。


    傷者自是有,加之半月奔行不息,傷的更重,多在盤膝療傷,不擔心療傷的靈藥,這一戰,在小日國掃蕩的修煉資源,完全夠用,需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巔峰狀態,搞不好還會有幾場惡戰要打。


    “這珠子不錯,歸我了。”


    “哇擦!這是冷月寒刀嗎?”


    “此劍,老夫甚是喜歡,都別跟我搶。”


    不少老家夥紮堆兒,將掃蕩來的寶物歸整,在按人頭兒分配,至於剩下的,等迴去上繳國庫,老實說也沒剩下多少,上繳國庫的,多三流貨色,出來一趟不容易,舍生忘死,那得留幾樣好寶貝。


    “霜兒,願你在天有靈。”


    叢林深處,楚家人在島上立了墓碑。


    自是無霜的墓碑,碑前擺著二天師的頭顱,還撒了一片濁酒,是為祭奠,東海一行,他們滅了小日國,也算給這個孩子報血仇了。


    “我說,這是個啥。”


    岩石上,黑玄抱著個奇怪物件兒,看了又看。


    所謂奇怪物件兒,乃一鐵匣子,四四方方,刻著四神獸圖紋,黑不溜秋,極為堅硬,也是從小日國掃蕩來的,但就是不知是個啥。


    “鬼曉得。”迴話的是白玄。


    說著,他還不忘側眸,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小樹林,那片樹林,該是島上最清淨之地,方圓百丈內就隻有倆人,一為姬痕一為龍妃。


    要說,姬痕也真夠能睡的,半月了還不見醒來。


    要說,龍妃也夠善解人意,就怕姬痕睡不好,用腿給他當枕頭。


    事實上,趙雲並非傷重。


    即便是疲憊,睡半月也該醒了。


    之所以還未醒,是血脈緣故,這一點,龍妃已看的真真切切,若所料不差,是天劫緣故,趙雲被動應天劫,乃至血脈力量被激發。


    這,算是一個好事情。


    後天血脈之人,本源與體魄,會有一個融合的過程,而趙雲,此刻就在這個過程中,當為一個蛻變,沉睡中融合,最合適不過了。


    “他倆在裏麵,不會出問題吧!”


    黑玄跳下了岩石,隨手還收了鐵匣子。


    相比鐵匣子,他貌似更關心小樹林裏的動靜。


    “能出啥問題。”


    白玄拿著煙杆,深沉的吐著煙圈兒。


    “來前皇妃說了,讓俺們把公主看好,這若破了...迴去咋交代啊!”


    “還能咋交代,給孩子起名字唄!”


    “這靠譜,老夫喜歡看龍戰那張大黑臉。”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嘀嘀咕咕沒完,大半夜的也是閑的蛋疼,哪都不去,就在這片小樹林外,轉來轉去,時而還趴在草叢的深處,往裏瞅一眼,說好的幹柴烈火,等了一晚上,咋就沒動靜兒嘞!


    看過,某人還在睡。


    並非所有人,都如他倆這般不正經。


    更多老輩則聚在一塊,一張張地圖擺了一地,有大夏帶來的,也有從小日國掃蕩的,雖不完整,但拚起來囊括的海域也極為遼闊。


    但看了大半夜,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至此,也都不知他們此刻,究竟在地圖上哪個位置,這個路,迷的有點兒不著邊際,自修武道,還是頭一次撞上這等詭異的事兒。


    深夜,才見趙雲醒來。


    許是睡太久了,剛醒來有點兒迷糊。


    正因迷糊,他才怔怔盯著星空一直的看。


    “醒了。”


    龍妃輕語一笑,臉頰微紅。


    趙雲晃過神兒,這才發現是躺在公主腿上睡的,難怪沉睡時,能嗅到一抹抹的女子香,以為是做了一個美夢,不曾想這比夢還美。


    “我睡多久了。”趙雲忙慌坐起。


    “不多不少,半月。”龍妃輕語一笑。


    “半月?”


    趙雲聽了皺眉,環看了一眼四周。


    半月應該早出東海了,這他娘的是什麽鬼地方。


    “迷路了。”


    “迷...路?”


    “走著走著,不經意間就到這片陌生海域了,我們前前後後,已在這轉了好幾日,就是出不去。”龍妃三言兩語,簡單解釋了一番。


    “怎會如此。”


    趙雲未多話,腳踏紫金靴,一步步扶搖直上,直至島嶼上空,才默默駐足,窮盡了目力環看四麵八方,入目所見,皆漂流的海麵,沐月光波光粼粼,時而有波濤芳翻滾,掩映在稀薄雲霧的深處。


    他確定,這地方他沒來過。


    想想也無甚毛病,東海遼闊無邊,即便是久居東海的老前輩,也不敢保證哪都去過,保不齊走著走著就丟了,迷路的事比比皆是。


    “空間變動嗎?”


    趙雲一聲喃語,隻能想到這個解釋。


    不然,也不可能走到這裏來,而且還怎麽走都走不出去。


    最後看了一眼,他才從天而下。


    楚無霜的那座墓碑前,他默默定身。


    楚家人都在這片天地,都坐在那一言不發,眼角都掛著淚痕,尤屬楚家老祖,今夜光頗顯蒼老,看他時,也隻露了一抹牽強的笑。


    趙雲默然,愧疚襲滿心境。


    長久以來,是他大意了,就該早早將無霜肉身送到千秋城去,也不至於被二天師毀掉肉身,沒有了完整肉身,即便他尋到長明燈,也救不活她了,同樣的愧疚楚家人也有,都是他們沒有守護好。


    “我會救你。”


    還是這句話,趙雲如今還在說。


    長明燈的路是斷了,但成神的路沒有斷,若他有月神的修為,多半會有一種無窮的偉力,可去那陰曹地府,去請迴楚無霜的魂魄。


    這條路,會無比漫長。


    但他會一路走下去,至死方休。


    這個夜,比想象中更漫長。


    趙雲找到黑玄白玄時,那倆貨正倚在樹下打盹兒,聽聞聲響,才緩緩開了眸,不知為啥,老臉有點兒黑,黑的趙公子有點兒莫名。


    想想,這倆老貨該是很記仇。


    在天宗時,他曾把這倆人掛樹上過。


    事實上,人黑玄白玄並非因此而臉黑,而是巴巴等了大半夜,小樹林中啥動靜兒都沒有,那可是大夏皇族的小白菜,該拱就拱啊!


    “可找到一個鐵匣子。”趙雲不廢話,直說來意。


    “沒有。”兩人揣了手,幹脆扭過了頭,不咋願意搭理這貨。


    不搭理好說,這有歪脖子樹。


    但聞殺豬似的慘叫,倆人被掛在了樹上。


    待眾多老輩聞聲兒過來時,恰見他倆隨風兒搖晃。


    “幹的漂亮。”


    眾人無言語,可神態代表一切。


    明人不說暗話,他們老早就像這麽幹了,奈何這倆輩分太高,身為小輩的他們都不咋好意思下手,還是天宗聖子尿性,說掛就掛,還給人打懵了過去,睡覺都齜牙咧嘴的,不曉得做了多少噩夢。


    “五個了。”


    老樹下,趙雲懷抱著鐵匣子,狠狠吸了一口氣。


    先前猜的沒錯,小日國真有八部浮屠,被眾老輩掃蕩了過來,加上千秋城的五個,還剩下三個,一在屍族一個火龍族一在血衣門。


    屍族的老巢在哪,他並不知道。


    但火龍族和血衣門的老巢,都在南域。


    那片海域,他還會再去,不止為尋八部浮屠,還得將公孫家、葛家、火龍族一並覆滅,得用他們的鮮血,祭奠淩好兄弟在天之靈。


    這事兒,還需從長計議。


    若是可以,他不介意帶著遠征軍殺過去。


    計劃精確,可全身而退。


    這會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舉動。


    畢竟,南域形勢比東海更複雜,不能魯莽行事。


    “我很好奇,你與門主是因何結下的盟約。”悠悠話語響起,鬼麵閻羅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即便過了大哥半月,他還是臉色蒼白,看左邊的袖子,已空落落的,硬戰天武,是被紫絕老道斬掉的。


    “不可說。”


    趙雲淡道,狠狠深吸了一口氣,就不能提門主,聽見這倆字,就會不自覺的想起雲幽穀的那三天三夜,以及那無比銷.魂的叫聲。


    也不知那娘們兒跑哪浪去了。


    他還想找其聊聊,聊聊聯盟一事。


    若是可以,便多借些人手給他,他好去南域搞事情。


    嘁!


    沒問出答案,鬼麵閻羅不由撇嘴.


    都並肩作戰過了,還整的這般神神秘秘.


    難不成,你倆是在床.上結的盟?


    “來,傳你一部秘法。”


    趙雲說著,隨手拿了一部古卷。


    自是改良版的麒麟訣,順便,他還找小麒麟借了一滴麒麟血,鬼麵閻羅夠義氣,為牽製紫絕老道,而丟失了一臂,總得幫人重塑。


    鬼麵閻羅自不客氣。


    傷的那般慘,總得給點兒好處。


    看過。


    這廝的眸子,瞬間變得鋥光瓦亮。


    世間竟還有這等秘法,竟能重塑更霸道的手臂。


    “還算你有良心。”


    這廝留下一語,轉身沒影兒。


    他走後,趙雲盤膝而坐,被動應了一場天劫,果是機緣頗多,愈合了體內暗傷,還激發了血脈和本源融合,這半個月來沒有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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