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岡緩緩走出班列,來到大殿之中,向趙頊行禮道:“迴陛下,此皆為無稽之談,臣不敢認罪!”


    “王玉昆,你所作所為證據確鑿,還敢於朝堂之上狡辯,意圖蒙蔽官家和袞袞諸公!其心可誅!”李宜上前怒斥,聲色俱厲。


    王岡迴頭瞟了他一眼,嘴角帶上一絲譏諷範笑意,淡淡道:“這位禦史方才彈劾我逼迫交趾後宮自縊,不知有何憑證!”


    李宜憤恨道:“整個後宮無一人生還,盡皆自縊而死,若非你逼迫何以至此!”


    王岡雲淡風輕道:“所以,證據呢?”


    “這罪行昭然若揭,還要什麽證據!”李宜忽而心思一動,說道:“你如若有異議,亦可自證清白,朝堂諸公自會分辯!”


    這話一說,朝堂中不少人都是暗暗點頭,覺得這李宜還是不錯的,不像其他禦史那般咄咄逼人。


    而那些做過台諫官的,則是神色古怪,所謂自證,就是一個陷阱!


    有道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隻要你陷入自證之中,這事就不可能說清楚了!


    是以,眾人都看向王岡,想看他如何應對。


    李宜更是催促道:“你這般沉默不語,是信不過官家和諸公,還是啞口無言了!”


    王岡搖頭道:“我隻是在想《宋刑統》裏,有哪一條是讓人自證清白的!”


    說著他環視四周,笑道:“在下才疏學淺,不知可有大理寺、審刑院,或是刑部的同僚在此,於我解惑!”


    趙頊也笑了起來,揚聲道:“可有有司臣工在此,與朕講解。”


    “啟稟官家,我大宋律法從無此例!”


    “審刑素重人證、物證,向來沒有讓犯人自證之理!”


    “迴陛下,此例不可開,若依此做事,則天下盡是冤假錯案!”


    ……


    一眾刑律相關衙門盡皆迴話,就連中書省的刑房堂後官也出言抨擊這種做法。


    趙頊點點頭道:“既是如此,還是拿出確鑿證據來吧!”


    李宜咬牙道:“迴陛下,此事乃風聞奏事,隻因其中疑竇重重,故於朝堂詰問!不過臣以為若其當真無罪,自可說明!”


    趙頊微微頷首道:“王岡你有何言?”


    王岡微笑道:“臣是知道這位李禦史的!聽聞其年少急色,不可一日無女,困頓之時,便是連驢馬都不曾放過!”


    “你胡說……”李宜大怒。


    眾人也是側目,不僅是對李宜,也不解王岡為何如此有失體統,於朝堂之上說這種事。


    殿中禦史上前道:“臣彈劾太常博士王岡言語無狀,舉止輕佻!”


    王岡行禮道:“臣也是道聽途說,不過今日朝堂之上,官家與諸公皆在,自可分辨真偽,還請李禦史自證一番,也好還你清白!”


    李宜聞言一愣,而朝堂中的不少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聲,古怪的看向王岡,好一招“以彼之道 還施彼身!”


    王岡迴過頭去,看著呆滯的李宜,故作不解道:“李禦史為何不自證,是信不過官家和諸公,還是默認其事了!”


    “你……”李宜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立刻在堂前拜倒,悲聲道:“官家要為臣主持公道啊!王玉昆肆意汙蔑臣的清白。”


    王岡臉色一冷道:“你張口胡言汙蔑我時,怎不想到我的清白!輪到自己就痛哭流涕了!”


    眼見對方的醜態,王岡心中暗爽,頓時理解了慕容博為啥拚命去練別人家孩子武功!


    在你最擅長的地方打敗你!果然很爽!


    什麽揚長避短,那都是弱者的自我安慰!


    李宜道:“陛下,我彈劾王玉昆,非是肆意胡言,隻因事不合其理,方有詰問!”


    趙頊眼看李宜要拉自己下場,感到有些無趣,他是看熱鬧的,又不是要整王岡,於是和稀泥道:


    “此事既無證據,那便作罷!交趾雖地處蠻荒,但曆朝曆代以來,亦是多受漢人教化,許是知禮守節,悲憤國朝將亡,以死殉國!”


    眾臣嘴角直抽,這話說的你自己信嗎!


    “臣以為官家說的極是!”王岡上前行禮,義正言辭道:“此事原本便是如官家所說的這麽簡單,隻是此等悲烈之事,於正真忠義之人看來,是理所當然。


    而在那些陰險詭譎之人眼中,則是處處透著陰謀詭計!官家不妨問問朝堂諸公是如何看待此事!”


    趙頊被王岡說的有些懵,下意識的看向朝堂文武。


    一幫朝臣也是一邊暗罵王岡,一邊挺直腰杆,紛紛表態。


    “我也是如官家一般想的!”


    “就是,要不是被這位禦史說起,我壓根就想不到這點!”


    ……


    趙頊見眾臣的這般表演,也是眼角亂跳,我那昔日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肱骨們,竟都成了傻白甜……


    而因王岡一句話,就被打上“陰險詭譎”標簽的李宜,更是對王岡憤恨不已!


    在他想來,自己彈劾王岡,對方就應該左支右絀的解釋,神色慌亂,言語蒼白,而後在自己雲淡風輕的三言兩語中,丟盔棄甲,從此被釘在恥辱柱上!


    可是這王岡竟然不按他的劇本來演,反倒給他扣上一個罪名!


    士可忍孰不可忍!


    眼下已無退路,如若今天不能把王岡拿下,那他必將成為朝堂中的笑柄,“陰險詭譎”的名聲,也將響徹朝堂和民間!屆時一切都完了!


    好在他還有兩條罪狀,這兩條可都是有確鑿證據的!


    王玉昆,你當你能逃的了嗎!


    李宜陰狠的瞪了王岡一眼,對趙頊拜道:“此事乃是風聞奏事,許有差池,但臣彈劾王岡另兩條確有實證。”


    說著他拿出一疊紙張呈上,沉聲道:“此為臣走訪南征大軍的將士,所得的供詞,皆言王岡與趙卨二人下令砍去交趾人的腳趾!”


    趙頊揮揮手,身旁侍立的李舜舉趕忙上前,將狀紙取來,呈於趙頊案前。


    “王岡,對此你怎麽說?”趙頊一邊翻看供詞,一邊頭也不抬的問道。


    王岡道:“迴官家,確有此事,我下過這道命令!”


    “官家,他供認不諱了!”李宜一臉急切的叫道。


    燕達出列道:“官家,此乃戰時便宜之策!”


    李宜叫道:“什麽便宜之策,可以舍棄仁心,若如此豈不損我王師之名!”


    燕達張張嘴,卻是無言以對。


    王岡走近幾步,直視李宜雙眼,喝問道:“南下大軍隸屬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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