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震落的鐵鏽簌簌飄在蕭奈肩頭,他攥著對講機的手背青筋暴起。


    監控屏幕裏扭曲的黑影仍在持續閃爍,孫物業癱坐在牆角喃喃自語,仿佛那些熒藍色黏液正順著電纜在整棟樓血管裏流淌。


    \"請配合警方封鎖十三樓。\"蕭奈將證件舉到為首的禿頂業主麵前,對方油光發亮的額頭上沁著汗珠,手裏攥著的佛珠幾乎要嵌進掌紋。


    三個舉著自拍杆的年輕住戶突然擠到警戒帶前,手機鏡頭幾乎懟上蕭奈的下頜:\"警官,我直播間的家人們都想知道,你們是不是要把整棟樓變成兇宅?\"


    陸風在人群外沿蹲下身,鑷子尖端挑起半片牆灰。


    鈷藍色熒光在便攜光譜儀裏炸開十字星芒,與三天前在趙代表袖口提取的納米塗層完全吻合。


    他抬眼時正撞見蕭奈被推搡得後退半步,深藍製服領口蹭上了不知誰的口紅印。


    \"軍用級液壓裝置產生的共振波。\"李晴冰突然用匕首鞘敲響消防栓,金屬顫音讓喧鬧驟然凍結,\"現在每耽誤一分鍾,整棟樓的混凝土結構就會多流失3%的承重係數。\"她軍靴碾過滿地碎石膏板,特製鞋跟在地麵磕出火星,驚得舉自拍杆的年輕人慌忙後退。


    賀陽的聲音突然從電梯井深處傳來,帶著金屬管道特有的迴響:\"蕭哥!


    監控係統有四十秒的緩存盲區!\"他沾著牆灰的筆記本電腦擱在生鏽的鋼纜上,屏幕裏破碎的代碼像某種熒光水母在深海裏舒展觸須,\"給我三分鍾,我能讓這些電子幽靈開口說話。\"


    當第十七個住戶舉著購房合同要投訴時,陸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蕭奈身後。


    他白大褂袖口沾著熒藍痕跡,指尖捏著枚微型透鏡:\"1802室空置房的智能鎖,上周被人用液態氮破壞了芯片。\"溫熱唿吸掠過蕭奈耳畔,那些躁動的人群突然變得遙遠,\"我申請單獨勘查。\"


    蕭奈望著陸風消失在安全通道的背影,喉結動了動。


    他轉身按住某個正在直播的手機,指腹壓住攝像頭:\"警方已掌握確鑿證據,現在妨礙公務將承擔刑事責任。\"這句話讓三個舉著橫幅的業主代表僵在原地,他們身後,李晴冰正用戰術手電照著消防通道的攝像頭,鏡麵反光裏藏著未達眼底的笑意。


    賀陽突然吹了聲尖銳的口哨。


    所有人轉頭望去時,電梯井投射出的藍光正將他的側臉切割成數據碎片。


    恢複的監控畫麵裏,戴著防毒麵具的身影正背對鏡頭推開1802室的門,背包側袋露出半截纏繞著熒光膠帶的液壓管。


    \"是維修工用的防撞貼紙!\"錢住戶突然扒著警戒帶尖叫,他睡衣口袋裏掉出半卷同樣的膠帶,\"上周周師傅來修水管時......\"話音未落,孫物業突然發瘋似的撞開人群衝向樓梯間,李晴冰的匕首鞘精準擊中他膝窩的瞬間,整棟樓再次傳來令人牙酸的鋼筋扭曲聲。


    陸風在1802室門前舉起紫外線燈。


    淩亂腳印在紫光下綻放出妖異的藍,與錢住戶床底提取的鞋印花紋完全重疊。


    他的鑷子突然停在門框某處——幾根透明纖維正隨著空調氣流微微顫動,像是某種深海生物垂死的觸須。


    \"陸老師!\"賀陽抱著筆記本撞開門,屏幕上跳動著紅色預警,\"承重牆裂縫裏檢測到......\"他的話被突然傾斜的地板截斷。


    陸風抓住窗框穩住身形時,看見對麵大樓玻璃幕牆映出的詭異景象:十三樓外牆正隆起蛛網狀的裂紋,仿佛有龐然巨物在混凝土中遊弋。


    蕭奈衝進來時帶著冷風,警用外套下擺還沾著樓道裏爭執時蹭到的牆粉。


    他伸手要拉陸風,卻被對方反握住手腕帶向衛生間角落。


    淋浴間瓷磚上,幾滴未幹的熒藍色黏液正在形成奇特的漩渦狀結晶。


    \"不是盜竊案。\"陸風的聲音擦著蕭奈的耳骨落下,他沾著結晶粉末的指尖在對方掌心畫了個坐標,\"這些黏液在模仿混凝土的分子結構......\"


    整層樓突然陷入黑暗。


    應急燈亮起的刹那,李晴冰倚在門邊的身影被拉成長長的剪影。


    她看著陸風自然地將蕭奈護在身後的動作,戰術手套慢慢收緊,直到指關節發出輕微的哢響。


    窗外唿嘯的夜風裏,隱約傳來金屬爪鉤摩擦水泥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深淵盡頭叩響門扉。


    應急燈的慘白光線將李晴冰的影子釘在斑駁牆麵上,戰術手套的尼龍纖維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看著陸風護住蕭奈時自然彎曲的脊背線條,喉間泛起鐵鏽味的苦澀。


    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突然閃爍,驚醒了那些凝固在陰影裏的竊竊私語。


    \"都迴各自房間!\"李晴冰用匕首鞘敲擊消防栓,金屬震顫聲讓聚集在1802室門口的住戶們齊齊瑟縮。


    她軍靴碾過地麵積水,濺起的熒藍色液滴在空中劃出流星般的軌跡,\"三分鍾後啟動樓體加固裝置,滯留在走廊的人後果自負。\"


    錢住戶睡衣口袋裏的熒光膠帶突然發出蜂鳴,這異響像是打開了某個隱秘開關。


    人群如退潮般湧向電梯間,舉著自拍杆的年輕人被擠得踉蹌,手機鏡頭裏最後的畫麵是李晴冰側臉上轉瞬即逝的落寞。


    她轉身時正撞見陸風貼在蕭奈耳畔說話,兩人交疊的肩線在應急燈下融成完整的剪影。


    \"李組長!\"孫物業的哀嚎突然刺破凝固的空氣。


    他癱坐在消防栓旁,膝蓋上還留著被匕首鞘擊中的青紫淤痕,\"監控室...監控室有備用電源接口......\" 破碎的語句隨著他抽搐的喉結上下滾動,李晴冰眯起眼睛,注意到對方褲腳沾著的熒光粉末正隨著顫抖簌簌飄落。


    斜對角安全通道忽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李保安抓著對講機倒退著撞開防火門,額角的冷汗在冷光下泛著油光。\"趙代表!\"他沙啞的嗓音像生了鏽的鉸鏈,\"這些條子根本找不到實質證據,他們就是想......\"


    禿頂業主攥著佛珠的手背暴起青筋,蜜蠟珠子突然崩斷,金絲楠木地板頓時鋪開一片渾圓的星鬥。


    蕭奈彎腰拾起滾到腳邊的佛珠,指腹擦過表麵細微的刻痕——十八羅漢的麵目在0.3毫米的浮雕裏栩栩如生,其中三顆的眼珠位置殘留著納米塗層的特殊觸感。


    \"李先生。\"蕭奈將佛珠輕輕放在窗台,警徽金屬邊緣與大理石材碰撞出清脆鳴響,\"刑偵組三小時前已取得混凝土結構異變報告,這是搜查令。\" 他展開的公文紙邊角還帶著陸風光譜儀殘留的鈷藍光暈,右下角鮮紅的公章在黑暗裏如同凝固的血跡。


    李保安突然撲向最近的消防警報器,肥碩身軀撞得金屬外殼凹陷。


    賀陽從電梯井探出半個身子,沾著牆灰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劃出殘影:\"密碼破譯完成!\" 整層樓的智能門鎖同時發出解鎖的機械音,1802室防盜門緩緩開啟的瞬間,某種高頻震動波震碎了走廊盡頭的落地窗。


    陸風的白大褂下擺被氣流掀起,露出別在腰間的液態氮儲存罐。


    他伸手按住蕭奈後頸將人帶離飛濺的玻璃雨,指縫間漏出的銀白發絲纏著熒藍結晶。\"承重牆裂縫在擴大。\"他說話時喉結擦過蕭奈的警徽,\"每道裂縫裏都嵌著微型振膜裝置,就像......\"


    \"就像有人把整棟樓改造成了共振箱。\"李晴冰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匕首尖端挑著片半融化的金屬薄片。


    她刻意錯開與蕭奈對視的角度,戰術靴跟碾碎的地板磚下露出蛛網狀的熒光導管,\"這些導管在模仿人類血管結構輸送黏液——賀陽!\"


    電梯井深處傳來少年清亮的迴應,帶著金屬管道的混響:\"查到周維修工上個月采購記錄!


    他買了三噸速幹水泥,但物業報備的維修記錄隻有...\" 話音突然被刺耳的電流聲切斷,整棟樓的智能燈光係統開始瘋狂閃爍,每扇門的電子貓眼都投射出血紅色的警告標識。


    蕭奈按住耳麥快速部署警力,深藍製服下的肩胛骨隨著唿吸起伏如振翅的鷹。


    當他指向安全通道時,陸風突然抓住他手腕,鑷子尖端從警服袖口夾出半根透明纖維——與1802室門框上發現的生物材料完全一致。


    \"搜查隊分三組。\"蕭奈的指令被此起彼伏的警笛聲切割成碎片,他轉身時後腰撞上陸風握著的紫外線燈。


    紫光掃過之處,李保安的鞋印在牆麵上綻放出妖異的藍,與錢住戶床底提取的花紋完全重疊。


    警員們舉著防爆盾組成的人牆突然出現騷動,趙代表正舉著手機直播界麵嘶吼:\"他們根本不懂建築結構!


    這是要讓我們全部陪葬!\"


    李晴冰的匕首突然擦著趙代表耳畔飛過,釘在牆麵的刀柄仍在震顫。


    直播鏡頭最後定格在她冷若冰霜的側臉:\"二十秒後啟動電磁脈衝,所有電子設備...\" 她抬腕看表的動作被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打斷,整層樓的地板如同海浪般起伏,某處傳來混凝土鋼筋斷裂的哀鳴。


    陸風拽著蕭奈撲向承重柱後方,掌心的生物檢材試管在撞擊中迸裂。


    熒藍色黏液接觸空氣的瞬間竟開始自主蠕動,像是有生命的史萊姆般爬向通風管道。\"不是銷毀證據。\"他喘息著用光譜儀鎖定黏液運動軌跡,\"它們在...撤離?\"


    賀陽的驚叫從電梯井炸響,筆記本電腦屏幕的藍光將他映成幽靈:\"所有振膜裝置停止工作了!


    但是...但是共振頻率反而在提升!\" 他顫抖的指尖劃過實時監測圖,那些波峰正在組合成類似人類腦電波的圖案。


    整棟樓的智能玻璃突然全部轉為墨色,將最後的天光也隔絕在外。


    蕭奈的戰術手電光束切開黑暗,照亮1802室門縫裏滲出的詭異霧氣。


    他摸出震動的手機,李晴冰發來的紅外熱成像圖正在閃爍——空房牆角蜷縮著個劇烈發熱的人形輪廓,而本該是承重牆的位置,赫然顯現著某種多足生物的骨架結構。


    \"準備破門。\"蕭奈將防毒麵具扣在陸風臉上,自己卻暴露在愈發濃重的霧氣中。


    當他舉起破門錘的刹那,整層樓的消防噴淋突然啟動,混著熒藍黏液的水瀑傾瀉而下。


    警員們的驚唿聲中,陸風突然將蕭奈推到牆邊,白大褂袖口飛出的手術刀精準切斷某根暗紅色電纜。


    死寂。


    而後是某種生物尖嘯般的金屬摩擦聲從地板深處湧出。


    1802室的智能鎖突然自主旋轉十二周,門縫裏溢出的不再是霧氣,而是帶著鐵腥味的血紅色光芒。


    賀陽抱著的信號接收器瘋狂報警,屏幕上的城市三維地圖裏,整片街區的地下管網都在發出共鳴震顫。


    蕭奈的破門錘懸在半空,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與陸風的唿吸頻率逐漸同步。


    李晴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隊伍最前端,她的匕首反射著血光,卻在貼近門鎖時被某種無形力量彈開。


    整棟樓的地基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像是遠古巨獸在深淵中翻了個身。


    \"三、二......\"陸風的倒計時混著檢材瓶叮當墜地的清響。


    當最後一聲計數消散在血色霧氣裏,1802室內突然傳出重物倒地的悶響,緊接著是玻璃器皿接連碎裂的清脆浪潮。


    蕭奈的瞳孔驟然收縮——那聲音不像銷毀證據,倒像是無數精密儀器在同時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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