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四暖居,為玉被謝與歸叫人請入屋。


    掀簾入內,謝與歸坐在椅上,坐姿隨意長腿伸直輕輕抖,一手捏著折子看得細致,一手端著冒熱氣的杯盞抿茶,邊上小桌七零八落堆著不少折子。


    月溪則靜靜站在旁邊,雙手攪著衣袖,脖頸的汗珠蔓延打濕了衣領,極為忐忑。


    “三公子。”為玉出聲。


    謝與歸“嗯”了一聲,抬了抬眼,將手裏折子倒扣在小桌,長腿收迴有了兩分坐樣,搖著還剩小口的杯盞,“給二少夫人賠罪了嗎?”


    為玉:“沒有。”


    為什麽賠罪?憑什麽賠罪?


    謝與歸與她目光交錯,“哦”了一聲,“姐姐的話,你都不聽?”


    靜了少頃,為玉才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什麽都聽謝汀蘭的,天都要塌。


    “甚好。”謝與歸收迴目光,很滿意點點頭,隨即話音又略沉了些,“現在來說說別的,”


    鷹似的目光落到月溪臉上,仿佛想要將她人皮生抓下來,看看裏麵哪裏壞掉了,話是對著為玉去的,“為玉,你如何對得起我的信任?今日這事兒,你該當何罪?”


    分明是譴責為玉的話,卻直接讓月溪屈膝跪下,“三公子,此事和為玉無關,是奴婢私自做主放安哥兒進來的。”


    謝與歸自明白這事兒和為玉有個屁關係,但他認為沒用,刻意維護隻會讓院子上下覺得他存心偏袒,得讓這些人自己說和為玉無關,才能名正言順把為玉摘出來。


    他耐著性子問月溪:“趙茹慧給了你什麽好處,不要命和我對著幹?我近月在京城風評變好很多嗎?”


    月溪嚇得閉眼,緊抿的唇抖出字眼:“奴婢老娘生病需要銀子……”


    這事兒為玉知曉,輕輕蹙眉不解地問:“夫人不是給了你銀子,還叫了太醫去診治嗎?”


    她也很想知道,月溪為何反水。


    百密必有一疏,但她沒想過會在陪著謝汀蘭長大的幾人身上。


    謝與歸將把玩的杯盞“砰”的一聲落在桌邊,冷冷地跟著問:“怎麽,是嫌棄銀子少了,還是太醫本事不夠?讓你去對著趙茹慧搖尾乞憐!”


    月溪嚇得肩頭一沉,淚珠兒在眼眶打轉,都不敢去看二人。


    “夫人是給了銀子,也叫了林太醫去治,可林太醫事情繁忙,就把差事交給了他手下學徒,那學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上心醫治就算了,還、欺負了我小妹,她才剛剛及笄啊……”


    說著,她攥著心口,俏麗容顏爬滿淚水,啞著嗓,“那學徒還恐嚇我哥嫂,不準將此事告訴我,等著我迴去時,才發現小妹死了,喝打胎藥死的,娘也因此病情更嚴重了……”


    為玉失聲:“為何不告訴夫人!”


    “我不敢啊!”月溪看向為玉,緩了口氣,“若是告訴夫人,夫人肯定會給我做主,可你當時出事去了漿洗處,夫人為了讓你迴來,做了很多惹侯府不高興的事出來,心情不好,吃不好睡不下,我怕告訴了夫人,更惹的夫人氣惱動怒,若傷了腹中孩子,我萬死難辭其咎……”


    謝與歸神色冷漠,輕輕笑了下,“所以,你就去找了趙茹慧?”


    “沒有,奴婢不敢!”月溪高聲否認,“是二少夫人默默幫了奴婢,還是後麵奴婢自個發現的,我哥嫂告訴我,二少夫人求了位太醫去給奴婢的老娘診治,每次都陪著我娘診脈,安排管事嬤嬤親送藥去。”


    “二少夫人在侯府也從未提過這事兒,發現我知道了,隻托人給我帶了句話,說我雖是陪嫁來的,按理說應是世子夫人做主,可在侯府生活,她也當侯府人看,她當家,自要力所能及地照拂好每個人。”


    “二少夫人沒有要求我做任何事,隻說,讓我好好照顧夫人,今日我瞧著安哥兒在門口,我就想著……”


    月溪說不出話了,她不敢再說了,錯了就是錯了,她隻能一個勁給謝與歸磕頭。


    額頭已見血,為玉閉眼別過頭,捏緊了垂在裙擺的手。


    “我不是很明白。”謝與歸雙肘落在膝頭,俯身看月溪,笑了一聲,“感動在何處,具體點說給我聽聽?”


    月溪抽抽噎噎,“三公子,您生來就是被人尊敬的小神仙,要風連著雨都要來給你湊景,我們這些下人卑賤如泥,哪裏配得上被人善待?”


    “開的藥都是我們家買不起的藥材,求著大夫開點便宜的藥材,就得一句‘活不起就別浪費他時間’的酸諷,即便夫人說掛國公府的賬目隻管去藥鋪拿,每日幾兩銀子,誰家丫鬟敢啊……”


    她重重磕頭在地,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已不求活著,“要打要殺三公子責罰就是,還請三公子不要遷怒奴婢家人!”


    “我為什麽要罰你。”謝與歸直起身,算是聽明白了,“冒犯你小妹的人,我會讓她付出代價,你老娘的病和藥我會安排人專門盯著,還有什麽不想煩姐姐的,一並說了我給你做主。”


    月溪愣住,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僅大難不死,還得了寬恕和恩惠,她砰砰砰磕頭,說著謝謝三公子,奴婢絕不會再犯。


    “這兩日就別當差了,好好休息休息。”謝與歸擺擺手讓她走,“告訴院子其他人,有什麽我姐姐答應幫襯沒後話的,都來找我。”


    答應了不幫到底,就是給其他人製造施恩機會,得了好處即便對方不要求迴報,總是心中記著恩,這一記,就是有了二心。


    見人離開,謝與歸對上為玉投來的視線,蹺著腿說,“瞧著我做什麽?不是你老說,內宅女子都各有不容易,我查了,她除開放安哥兒進來外,一直都是安分守己。”


    最重要的是,為玉並未直接處置了月溪,就說明,是有別的打算,他就不強出頭做劊子手了。


    為玉不緊不慢說:“人心易堵不易疏,趙茹慧擅長收買人心,今日若追究了此事,趙茹慧那頭隻需要把此事前因後果放出來讓人評判,夫人鐵定名聲盡毀,而她趙茹慧又能賺一波體恤下人的美名。”


    “院子怕是不止一個‘月溪’呢。”謝與歸齒縫露出幾個字,壓不住的怒氣在屋中飄散,連炭盆中的火苗都嚇得不敢冒頭。


    為玉被弄走的三個月,四暖居八成被趙茹慧滲透得差不多了。


    為玉將落地的折子撿起放好,“車到山前必有路,三公子不要太著急。”


    “你是有盤算了?”謝與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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