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奶奶站在門口,戴著淺駝色的手工草帽,穿著熨得平整的真絲長衫,袖口一枚祖母綠胸針,頭發一絲不亂,妝容得體,連陽光都不敢直照她臉上。


    她手裏拎著定製的保溫壺,腳踩一雙小牛皮淺口鞋,整個人立在那裏,沒一句髒話,卻讓人一個字都不敢接。


    她緩步走進來,眼神淡淡掃過眾人,落在方姨身上,語氣禮貌卻寒氣逼人:


    “方玉蓮,我知道你嘴碎,可真沒想到你這麽愛管別人家的命根子。”


    方姨一噎,臉都白了,笑著想打圓場:“哎喲我哪敢管啊,我就是隨口一說——”


    “是啊,你隨口說我們家明月身體有毛病,隨口說她後媽不好當,隨口把別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評完了。”


    傅奶奶將保溫壺放桌上,抬手把方姨那副牌推散,“你這嘴——是怎麽還沒讓你第三迴婚離得幹淨?”


    “我看你是巴不得別人家出點事,好顯得你自己過得體麵些。”


    “上一個男人你守不住,這迴好不容易嫁進這條街,就別蹦躂得太歡。”


    眾人噤聲。


    這方玉蓮,傅奶奶不是不認得。


    早些年,她還不住這條街,跟傅家還有點來往,那時她前夫跟傅老有些業務,三不五時就往傅家跑。


    那時候,傅祈年還在部隊,沈之意也還沒和他離,方玉蓮倒是站得挺正,張口閉口都是“之意多懂事”“之意是個好姑娘”,一副替人打圓場的模樣。


    傅奶奶一度還真當方玉蓮是朋友,茶水飯菜都沒少高嫂子招待。


    誰知道轉頭才聽人說,方玉蓮早收了沈之意的好處,專在她耳邊挑些輕巧好聽的話。


    當時傅奶奶也隻是冷笑一聲——這點手段,不值一提。


    可真叫傅奶奶惡心的是,幾年後,這女人居然真就搬到了福山街來,還端著一副“熟人”的架子。


    更讓傅奶奶膈應的是,這人竟是小三上位,硬擠著進了人家正房的位置,沒幾年就被掃地出門。


    聽說連前頭的房子都沒留住,灰溜溜地嫁了個做印刷的小老板,這才在福山落了腳。


    如今隔三差五碰個頭,連打麻將都能撞上。


    傅奶奶向來不怕風浪,可真不愛和這種人摻和,尤其這女人還老愛在牌桌上嘴上沒個把門。


    今天這一張嘴,就踩到她雷區上了。


    她不徐不疾地坐下,隨口丟了句:“你要是再這麽嚼舌根,我讓你連在這條街上住不下去。”


    麻將桌邊一陣死寂。


    李婆低頭喝茶,張婆婆趕緊換話題,“哎呀哎呀,來來來,老傅家的坐這邊!今天可得多贏幾把壓壓驚。”


    傅奶奶抿唇一笑,慢悠悠碼牌:


    “她都敢嘴上欺負到我兒媳婦頭上來了,我今天要是不糊她三圈,我們家小五狗狗都得笑我糊塗。”


    麻將聲又噠噠響起,茶水換了新壺,瓜子殼沒停,可這一桌風向,徹底變了。


    *


    明月·辦公室


    明月這天戴了口罩進辦公室,說是季節性感冒,聲音啞了。


    其實她嗓子是叫啞的,鎖骨和耳根上都有傅祈年昨晚留下的“罪證”,她怕一低頭,領口露了,嚇著別人。


    小辦公室不大,加上她才五個人,都是熟麵孔,大家也不是沒見過她那帥氣牛逼的老公。


    現在看她這副模樣,也都心照不宣。


    隻是沒人點破,都默契地埋頭敲鍵盤。


    明月沉在文件裏,寫材料一向認真,不知不覺什麽時候口罩滑了下來。


    她正接著東方澤打來的電話,語氣冷靜:“我明天下午有空,你把公函提前發我一份,我簽字。”


    說話間抬頭,愣住。


    三道視線從她臉上一路掃到脖子,空氣仿佛凝了一秒。


    “……幹嘛?”她蹙眉,壓低聲音。


    孟暖暖忍不住咬著筆笑:“老板,你口罩……掉啦。”


    明月一愣,下意識伸手去捂,指尖卻摸到一處——像是齒印,又像是被親腫的痕。


    她頓了頓,又咳了一聲:“昨晚……我過敏了。”


    大家一副“啊我們信了”的表情。


    空氣彌漫著一股八卦味,好在馬高苗出去跑業務不在,要不這女人嘴上沒把門的,估計得拉著她問怎麽弄的!


    *


    港口


    日落時分,港口起了風,空氣裏夾著汽油和鐵鏽的味道。


    傅家的“長海號”剛靠岸,船體高大,白漆有些斑駁,甲板上掛著中港兩地的注冊旗。


    傅祈年穿著深灰色棉麻短袖,叼著煙站在集裝箱邊,眯眼看遠處吊機搬運貨物。


    黑子站在他身側,手裏拎著份清單。


    “這一批是aiwa音響,還有幾台toshiba的舊電視機和錄像機。”


    黑子指了指集裝箱,“全是二手翻新,香港那邊封裝走正規海運進來的,靠的是舊件維修通道。”


    “確認沒抽檢?”傅祈年問。


    “封口打了專碼,跟關口那邊已經打點過。”黑子壓低聲音,“保利行的貨下周還要一批——說是錄像頭和照相機外殼,實際上裏麵還是芯片。”


    傅祈年沒說話,隻夾了口煙,輕吐出一串白霧。


    “聯係南邊那批人了嗎?”


    “聯係了。珠海那邊運轉的車隊準備就緒,要不要安排明天晚上卸貨?”


    “讓他們等我指令。”


    傅祈年彈了彈煙灰,低頭在手機上迴了一條消息,又隨口說:“這批貨得留一成給台山那邊。交情要走前頭。”


    黑子應了一聲,一旁的k嘖了一聲,嘴角揚起幾分:“老大,這生意年年做,年年賺。”


    傅祈年側目看他,眼神一淡:“你沒賺?”


    k一僵,訕笑著閉嘴。


    他當然賺了,賺得還不輕,靠著這些“維修舊件”和灰色運輸,賬麵一套、台底一套,水麵下漂著三四成利潤。


    可傅祈年這人,不是隻管你賺沒賺的人,是盯著你賺多少、動沒動歪心的人。


    他不會戳破,也不會提醒,隻會看你走到哪一步,連底牌都順手摸走,眼皮都不抬。


    傅家的生意從來不幹淨,但也從不下作。


    灰色走線,白紙封口,賬目一層套一層,看起來比審計署還審慎。


    而傅祈年,是這個局裏最鋒利的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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