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允芊一覺睡到了中午,她是被餓醒來的。


    四周的窗簾依舊沒有拉開,熾陽烈光經過上等紗簾中和,投進來的光都是溫柔綿軟的。


    意識混沌,如真如幻,四下看了一眼,隻有自己一個人,心裏生出隱秘的僥幸,


    昨晚的夢也太真實了……


    抬手想要揉一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入眼,手腕上半截男士襯衣,因為太長,解開的袖口就那麽大搖大擺的在她眼前晃蕩,提醒她,剛才腦中閃過的畫麵並非大夢一場。


    墨允芊瞳孔驟然緊縮,劇烈震顫,嬌豔唇瓣一寸寸白了下來。


    慌亂,無措,羞臊,百感交集,不知所措。


    眼淚瞬間斷線,唿吸都扯著心髒劇痛,昨晚的畫麵更加清晰,強勢刮蹭著她每一寸神經。


    臥室的門此時被人從外麵推開,身著黑色襯衣,休閑短褲,矜貴風雅的男人手裏捏著手機,邊打電話邊往裏走,看見她在哭,俊眉沉了沉,抽了張紙巾給她擦眼淚。


    墨允芊嫌棄躲開。


    “知道了,龍叔,你放心,我哪兒都不去……”他的語氣明顯煩躁起來,一邊說話,一邊追著她強勢給她擦眼淚。


    “嗯。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他匆匆應付兩句,“好了,龍叔,我還有事,先掛了。”


    扔掉電話,心情本來很好的男人此時笑意散了大半,盯看床上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女人幾秒,隨後開口,


    “先洗漱,起來吃東西,吃完帶你去海釣。”


    “我要迴家。”她哽咽開口。


    “我還有事,明天辦完迴。”


    “我要迴華國——”


    這話一出口,吳桀黑眸立時更暗幾分,眯著眼睛看她,“這是,要找茬?”


    “你還想怎麽樣?”墨允芊繃著的那根弦徹底斷了,唿吸起伏急促,紅著眼瞪他,眼中恨意似是要將他刮骨吸髓。


    “不是,墨小七,你這是什麽眼神兒?”她那眼神,深深刺痛男人心頭,心髒之下半寸處抽地生疼,但還是忍著混勁兒,調整幾息,話頭軟了幾分,


    “聽話,先吃點東西,五天,五天之後,就是我每個月固定給我阿爸阿媽打電話的日子,上次大師被人害了,念不了經了,我過幾天跟我阿媽說,直接安排婚禮,到時候念經和婚禮一起辦,可以嗎?”


    墨允芊秀眉緊蹙,臉上悲愴未見平複半分,咬牙切齒,“你什麽意思?”


    “不是你說的,要睡就必須結婚?我不是跟你說了,碰了你,這輩子都跟你在一起。”


    他以為她是沒有安全感,需要一個鄭重的承諾,這個承諾,他可以給,也擔的起。


    啪——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響徹不大臥室。


    她打的毫不猶豫。


    他受的猝不及防。


    吳桀黑眸深不見底,舌尖頂了頂發麻的腮幫子,一股躁意四下亂竄,可是抬眼,看著她嬌小的肩膀在自己寬大襯衣裏微微抖動,小臉慘白,眼角紅的像兔子,長發如瀑披散在身側,還有一縷被淚水站在臉頰,隨著她身體起伏要掉不掉的,那股躁意莫名又淡了,散了……


    外麵濤聲颯颯,海鳥高鳴,室內一片寂靜,連空氣都格外粘稠,隻有小女人低低的啜泣,若有似無,像是一根根絲線,密密麻麻纏繞心頭。


    吳桀盯著她發頂看了一會兒,起身去外麵拿剛出去讓人用直升機送來的衣服。


    他見過阿爸哄阿媽,見過龍叔哄小嬸,也見過其他的叔叔哄嬸嬸們,幾乎都是一樣的套路,要麽就是摁著直接親,要麽就是死皮賴臉抱著迴房間,但是這兩種似乎都不適合現在用。


    她哭的厲害,說話估計也聽不進去,何況太子爺也確實不會哄女人,隻能憋屈著一口氣,拿了衣服進來給她換。


    見他去而複返,還過來扒拉自己身上的襯衣,墨允芊奮力抬手打他,


    “滾開,別碰我……”


    “餐廳在樓下,你確定要穿著我的衣服去?”


    “不要你管,滾出去——”


    她拿著枕頭朝男人砸,剛才已經哭不動了,此時又激動起來,但因為體力不支,又餓又累,砸了幾下就癱坐在床上,室內漸漸又安靜下來,隻剩下她或重或淺的啜泣聲。


    不知過了多久,對麵的男人再次開口。


    “七寶,怎麽樣你才能消氣?我不會哄人,你直接告訴我,我去做。”


    墨允芊抬眸,他依舊從容矜貴,帶著與生俱來的泰然,眼底那份肆意和不羈,雖淡卻在。


    認識他時間很短,但是墨允芊心裏明白,這個男人,是她從沒見過的一種類型,他年少權重,殺人喋血,甚至弄權謀財,她接受的教育,所有的認知,都難以對這個男人進行定義,遊走在正邪之間,超脫於律法之外,處在某個不為人知的社會維度頂層,是她從未窺探且無從得知的高度。


    “我要迴家。”


    迴家,迴到華國去,這是她現在唯一的信念。


    她知道自己沒辦法跟這個男人討價還價,甚至除了剛才那一巴掌,她對他毫無辦法,法律約束弱者,強者權柄即使審判權。


    “七寶,你是我老婆了,得跟我在一起。”吳桀耐心解釋,“你如果氣不過,要不,再打我兩下?”


    小時候那幾天,他也喜歡逗她,把人逗哭了又不會哄,隻能讓她打自己出氣,那時候多好哄,隻要她小手不輕不重打自己兩下,立刻就笑了。


    “打你?打你能讓我的m在長迴來嗎?”她擦了把眼淚,泛紅眼角依舊猩紅,淡漠又悲愴。


    吳桀放在床邊的手陡然緊握成拳,額角青筋凸起,極力忍耐胸中憋悶,調整幾息,


    “昨晚不是好好的嗎?”


    抱著自己讓叫哥哥就叫哥哥,讓叫老公就叫老公,哼哼唧唧跟個妖精似的,提了褲子就不認賬。


    “我中藥了,你不知道嗎?而且,我要走的,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一定能扛過去的,你為什麽不推開我?”


    “我受傷了,比較柔弱。”


    墨允芊一口氣哽在氣管,連唿吸都不會了,他怎麽能這麽……


    “你哪兒受傷了?”


    身上都是陳年舊疤,根本連個創口貼都沒貼。


    “內傷。”


    “你——”墨允芊氣得整個人都在抖,拽著毯子哽著話頭,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吳桀見又把人惹急了,收了收混勁兒,擠出一個自認為溫柔的笑來,過去拉她的手,


    “好了,寶貝兒,換衣服,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別碰我。”她觸電一般,迅速甩開他伸過來的手,往後退了退,眼神中嫌棄厭惡擋都擋不住。


    吳桀徹底被她這眼神灼傷了,太子爺從小自傲張狂,意氣風發,從沒被一個人嫌棄到這種地步過,所有的好聲好氣刹時煙消雲散,


    “墨小七,你生氣,我可以哄,你覺得委屈,我也可以耐著性子等你慢慢接受我,可你這他媽跟嫌棄狗似的表情是什麽意思?老子就這麽讓你難受?這麽難接受你昨晚往我身上撲幹什麽?說道底我不就是主動了點兒麽?怎麽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值錢了?”


    “這是主不主動,值不值錢的事嗎?你懂什麽?”


    他居然還在關注誰主動不主動的問題。


    墨允芊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從內心深處湧出一股難言的抓狂。


    (1)


    “混蛋……混蛋……”墨允芊覺得自己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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