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桀看著三個人出了門,手指一下一下點著沙發椅背,一分鍾後,勾了勾手,“恩叔。”


    站在不遠處如同雕像一樣的管家走了過來,“大公子。”


    “淩予皓是不是抽風了?他不是向來除了阿爸阿媽誰都不搭理的麽?怎麽這兩天跟這三個小東西走這麽近?你注意點兒,別讓他動什麽歪心思。”


    恩叔一陣無語,大公子對阿皓少爺的敵意都快寫到臉上了。


    “是將軍交代的,大公子,阿皓少爺從小性子就悶,將軍交代他跟弟弟妹妹們多培養感情,而且阿皓少爺跟阿闖少爺從小就一起玩過,兩個人本來關係就不錯。


    至於昭昭小姐和丹敏小姐,她們那麽可愛,去哪兒都招人喜歡,當哥哥的和她們親近很正常。”


    “哥哥?他算哪門子哥哥?”吳桀臉色不悅,“去吧,讓昭昭玩一會兒就進來,打架有什麽好看的,別濺她一身血又迴來哭。”


    吳桀不耐煩揮了揮手。


    “大公子,夫人叫您上去。”枝姐從樓上走了下來。


    吳桀立時警惕起來,看向枝姐,“小夫人不是上去了?阿媽不高興?”


    枝姐一副你自己體會的表情。


    吳桀閉眼深吸一口氣,“知道了。”隨後搓了搓臉,笑著跑上了樓,


    “阿媽哎,您的親兒子來了,有什麽旨意?”


    瑜伽室的門剛被推開,吳桀就看見自己阿媽坐在沙發上瞪了過來,小妻子則事不關己在幾米之外的瑜伽墊上練瑜伽,連臉都沒朝自己這邊偏一寸。


    “看七七幹什麽?看我。”歐陽甄板著臉,衝兒子冷聲道。


    “怎麽了這是?還生上氣了?兒媳婦兒陪著還能生氣?”吳桀湊了過來想要耍賴,被歐陽甄拿著一旁的泡沫軸打,


    “才迴家幾天又要走,你是不是想氣死我?要走你走,七七不跟你去,我不要你了,我要七七……”


    “不是……阿媽……我可您的心肝寶貝親兒子……打死了可就沒了……小七也成小寡婦了……”


    吳桀耍寶躲了幾下,然後任由阿媽打,歐陽甄見他不躲,又怕打壞了,氣得扔掉泡沫軸,“吳桀,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我活膩了?把您氣出個好歹阿爸能槍斃我。”吳桀湊了上去,跪坐在阿媽身邊給她拍背,


    “阿媽,不是跟您說了嗎?我帶小七去約會。”


    “哪兒的太陽都一樣,內比都風景不比曼德勒差,你說帶小七去伊洛瓦底江釣江豚我都覺得你是真的要去約會。兒子,你能不能安分點兒,緬北剛停戰,老百姓是要過日子的,再打來打去的,他們活不了的。”


    歐陽甄氣到胸口疼,拳頭狠狠砸逆子的肩頭。


    “阿媽,跟您說多少次了?那東西叫江豬,得用撈的,釣不上來,再說了,現在不能撈,都保護起來了。”


    “你個混蛋玩意兒我說的是這個事嗎?”


    歐陽甄推了逆子腦袋一把,她的丈夫和兒子,從來都把她當成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樣供著,不論外麵成了什麽樣子,丈夫和兒子為她鑄就的高牆之內,永遠繁花盛開,寧靜美好。


    但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年僅二十歲的兒子已經問鼎軍隊權利中心,在緬北攪弄風雲,比之當年他的父親和叔叔們毫不遜色,甚至在權利鬥爭中青出於藍,頗有其祖父當年風範。


    但是作為母親,她是有私心的,尤其是兒子帶了小七迴家後,這幾天,她是真的盼著兒子能和小七好好過日子,他才二十歲啊,不能死在戰場上。


    想到這裏,歐陽甄難受地心頭一陣陣絞痛,


    “阿媽,阿媽,消消氣。”吳桀見母親眼中霧氣泛起,連忙安撫,“沒您想的那麽嚴重,您的兒子也不是廢物,我能帶著七寶一起過去,就不可能去打仗,我真的隻是有點兒小事過去處理。


    緬北暫時會有小規模衝突,但是各方都在準備和觀望,至於怎麽打,什麽時候打,都在控製範圍之內,不會出大亂子,您放心,在家裏安心待著,我保證,把您的兒媳婦兒一根頭發不少的帶迴來,行嗎?”


    逆子收斂乖張氣焰,外麵再怎麽不可一世,在阿媽麵前也是個夾著尾巴的狼崽子。


    “阿媽,我相信桀哥,他很厲害的。”見吳桀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墨允芊才笑著走了過來,拉著歐陽甄的手


    “我也會看著他,阿媽,不會讓他闖禍,讓您擔心。阿媽,他是什麽性子,您也清楚,讓他去吧,籠子裏管不住狼,不是麽?”


    歐陽甄聞言,歎了口氣,隨後重重點了點逆子眉心,“臭小子,走了什麽狗屎運,不許欺負七七。”


    “放心吧,阿媽,都是她欺負我,騎我身上打我都不敢還手,您兒子啊,可憐著呢。”吳桀笑道。


    ……


    夜半,吳桀見完沙努,迴臥室時,墨允芊已經洗完澡躺到了床上,拿著一本《西方經濟學》在看。


    吳桀過來捏了捏她臉蛋,隨後進了浴室洗澡,不知過了多久,吳桀一身潮氣掀開薄毯上床,身上還有她選的木質香味的沐浴乳味道。


    他展臂將小妻子攬進懷裏,“寶貝兒,阿媽年輕的時候,失去過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精神受過刺激,又在老二三歲那年,為了保護我們兄弟倆,中過兩槍,還陪著阿爸去孤島流放,我不得不哄著,寵著。


    可我是她生的,她太了解我了,很多話,我一開口她就能看出來,隻能讓你替我出麵哄她開心,最起碼,讓她別那麽難過。”


    暖光燈下,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從喉骨溢出一樣,帶著好聽的共鳴,溫柔地讓人心頭發癢。


    墨允芊濃密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阿媽其實什麽都知道,但她也在哄我們,她的悲傷,心疼,其實都是自己在消化。


    她可能,寧願你混賬一點,蠢笨一點,無能一點,做一個紈絝,最起碼,她不用每天提心吊膽擔心自己的兒子死在戰場上,隻需要擔心你是不是會敗光家業。”


    吳桀的胸膛貼在她後背上,手圈著她的細腰,薄唇落在她沁香的臉頰之上,


    “寶貝兒,你會怪我嗎?”


    墨允芊側臉,看過去,“你指的什麽?”


    “我明明隨時都可能死,從來身不由己,卻又自私的想把你綁在身邊,你怪我嗎?”他的聲音很輕,再次湊到了她耳邊,近乎呢喃,完全沒有了白天時端坐高位運籌帷幄的凜凜氣勢,溫柔的共鳴聲線讓墨允芊心頭再次顫了顫。


    她沒有躲,任由他就那麽若有似無的親著,“阿媽如果不是真的愛阿爸,一個盛世集團的大小姐,哥哥手心的寶貝,怎麽可能甘心待在這裏為了這個家的三個男人吃盡苦頭?


    可見阿爸值得,你們也值得,阿爸是英雄,她一定愛慘了阿爸,而阿爸給她的愛,遠遠超越了她所吃過的苦。


    人都是會吃苦的,得看為了誰吃,她喜歡雄鷹一樣的男人,就得接受九天之上的高處不勝寒,女人都是這樣。


    我也一樣,桀哥,你不用一遍一遍確認我是否後悔愛你,在我的價值體係裏,愛不以長度論,以厚度論。被你這個混蛋愛過,別人的感情對我來說,早就淡如白水,我是個重口味。”


    吳桀在她肩頭嗤笑出聲,“重口味?有多重?早知道我就不洗澡了,原汁原味兒……”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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