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戲班內,堂內燭光搖曳,映照得幾張桌案上的茶盞泛著幽幽光澤。掌事王景之與管事李康正襟危坐,臉上卻帶著幾分焦慮與思忖。


    王景之皺眉歎道:“李康啊,你說這孫大人為何執意要與明華園爭個高下?咱這明月清風雖說也在京城立了些根基,可到底論起名聲與實力,還不及人家明華園半分。與其如此苦爭,倒不如另辟蹊徑,豈不省事?”


    李康沉思片刻,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低聲道:“掌事莫非真以為孫大人僅僅是為了個高下?說到底,還不是個‘利’字當頭。如今這京城,權貴如雲,那些達官顯貴的錢財,可比咱平常人家一年的入賬還多出好幾十倍,甚至百倍千倍。明華園近些日子賺得盆滿缽滿,聽聞吏部、戶部的人都去那兒花了不少銀子,哪怕隻是圖個樂,賞銀也是毫不吝嗇。孫大人眼紅這財路,自然想著分上一杯羹,咱不過是替他跑腿罷了。”


    王景之聞言一愣,隨即露出幾分苦笑:“這般說來,孫大人當真是見財眼開,連這戲班子的銀子也要算計。不過,咱可不能小看了明華園,聽說那掌事顧明書可不是省油的燈。他長袖善舞,連蕭長瑜這等人物都對他傾心而動,何況是咱這些小輩?”


    李康冷笑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譏諷:“掌事言重了。什麽傾心動情,我看不過是個幌子。若真動了真情,那明華園的銀子還能全進自己腰包?權貴圈子裏傳得明明白白,顧明書除了這張臉,也不過就是個戲子,誰信他真的能讓蕭長瑜棄天下權謀於不顧?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王景之點點頭,眼神漸漸變得狡黠起來:“你這一說,倒讓我想起了點什麽。若是將明華園的風頭壓一壓,咱可不能用平常伎倆。須得想個法子,能一擊而中,叫他們再也翻不起浪來。”


    李康挑眉,似有所悟:“掌事的意思是……?”


    王景之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咱可以從他們的根本入手。戲班最重要的是藝人。若能挑撥其內部關係,叫他們自亂陣腳,再以輿論為刃,引權貴厭棄,自然不攻自破。你且想,若能讓顧明書身敗名裂,便是斷了明華園的命脈。”


    李康一拍掌,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好主意!但這等事不能操之過急,咱得徐徐圖之,得叫他們明白,京城的水,不是那麽容易淌的。”


    二人計議了許久,李康忽而笑問:“那顧明書若是有了麻煩,蕭長瑜會不會出手相救?畢竟,他們之間似乎還存著幾分情分。”


    王景之冷哼一聲:“情分?不過是看著顧明書尚有些價值罷了。若真到了關鍵時候,蕭長瑜要的是軍功權勢,豈會因一個戲子折了根基?況且,咱若布置得當,便是讓蕭長瑜也插不進手。”


    李康點頭稱是,隨即壓低聲音道:“如此,便請掌事再派人盯緊些,特別是那明華園出入的人。還有,孫大人那邊得提前知會,叫他安排人手配合咱。”


    王景之笑著點頭:“這事,我早已安排妥當。你隻需照章行事,咱們看著便是。過不了多久,這京城裏,就再不會有明華園這塊招牌。”


    此時,燭火已燃至尾端,燭淚滴落,映照得二人麵色愈加陰沉。王景之起身拂了拂衣袖,淡然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咱們暫且收了這計謀,靜待明華園自亂陣腳。”


    李康亦站起身來,輕聲答道:“掌事放心,咱們這一步棋,一定會叫那顧明書嚐嚐苦頭。屆時,明月清風必然獨占京城之名。”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各自退去。明月清風堂內歸於寂靜,唯有風過殘燈,隱隱有未熄的火光微微搖曳。


    夜深人靜,顧明書一身青衫,倚在案前,眉頭緊鎖,暗線送來的消息讓他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痛。


    “明月清風,還真是陰魂不散。”他低聲自語,手中的折扇輕輕敲擊桌案,眼底透出幾分冷意。


    這時,一道暗影閃過,顧明書淡淡地開口:“你們繼續盯著他們,尤其是那些與他們有關聯的鋪子和人,一有異動,立刻來報。”


    暗線的人低聲應下,轉瞬便消失在夜色中。顧明書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眉心,轉身迴到寢室。他本想洗漱片刻,稍稍歇息一會,但心中卻像壓了一塊巨石,遲遲未能鬆懈下來。


    顧明書剛剛躺下,正欲閉目養神,忽然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班主,我是庭軒,有要事稟報!”


    顧明書聽聞熟悉的聲音,立刻起身開門。門外,陸庭軒滿頭大汗,顯然是一路小跑過來的。他手裏捧著一封信件,神色焦急:“班主,這是蕭將軍的信!”


    顧明書聞言,心頭一緊,接過信件快速展開查看。然而,他還未來得及細讀,陸庭軒便急切地說道:“班主,孫大人正在打壓各個戲班,我們明華園首當其衝。今日,老管事去采購布料,發現價格被抬高了兩倍!”


    “什麽?”顧明書眉頭一皺,抬頭看向陸庭軒,“所有的布料都漲價了?”


    陸庭軒喘著氣,連連點頭:“是的!我們在布行守了幾個時辰,發現隻有與孫大人關係密切的戲班能以正常價格采購,其他如我們這樣的都被抬高了價格!若是這樣下去,我們的戲服製作將大受影響。”


    顧明書眸光一沉,將信件放在案上,語氣冷靜但透著隱隱的怒意:“看來,他們是早有預謀,想要借此逼我們就範。”


    陸庭軒眼裏滿是擔憂:“班主,這些布料是下次演出的必需品,若無法及時備齊,恐怕……”


    顧明書抬手止住他的話:“庭軒,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我會想辦法解決此事。”


    陸庭軒猶豫了一下,但見顧明書神色堅定,隻得低聲說道:“是,班主,那我先退下了。”


    送走陸庭軒後,顧明書獨自迴到桌前,望著案上的信件沉思。他的手輕輕敲擊著桌麵,眼中流露出一抹無奈,卻很快被決然取代。


    “孫大人……這場棋局,看來你是有意讓我明華園陷入困境。”他低聲喃喃,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幾行字,又將信件仔細折好,遞給守在外麵的隨從,“將這信送往蕭府,務必盡快送到。”


    隨從領命離去,顧明書端起茶杯,目光微微晃動。他知道,這次並不僅僅是針對明華園,而是針對他本人。


    “明月清風,孫大人……既然你們步步緊逼,那便來試試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技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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