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個人第一次直麵湯藥這個話題。


    蕭澤為了榕寧肚子裏的孩子,便會舍棄已經中毒很深的榕寧。


    榕寧沒想到蕭澤會主動提及這個話題,她不認為自己這幾天換藥的事情被蕭澤發現了。


    依著蕭澤剛愎自用的心態,若是真的發現榕寧在騙他,說不定早就將她關起來,直接灌養胎藥了。


    難不成是蕭澤良心發現了?讓她先停了錢太醫開的湯藥。


    榕寧定定看著蕭澤,笑容嬌俏:“皇上?湯藥怎麽了?”


    蕭澤定了定神,看向了麵前的女子。


    眉眼流轉間像極了卿卿,可他知道他的卿卿永遠也不會迴來了。


    但是卿卿托夢而生的孩子會來到他的身邊。


    蕭澤緩緩轉身將榕寧緊緊摟住,俊挺的下巴搭在了榕寧的發心,隨即吻了吻她的額頭。


    “那湯藥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一定要按時服用才行。”


    榕寧那一瞬間隻覺得渾身冰涼,恐懼,惡寒,順著四肢百脈蔓延開來。


    她拚命的忍住才沒有讓自己的身體顫抖。


    榕寧乖巧的靠在蕭澤的懷中,低聲笑道:“臣妾……多謝皇上恩典。”


    她低著頭,笑容到不了眼底,疏離且薄寒。


    蕭澤就這樣陪著榕寧歇了一個晚上,風平浪靜,一夜好眠。


    都二天一早,蕭澤早起去上早朝。


    連著病了這麽多時日,前朝的事情也需要處理。


    這些日子皇帝病倒,誰搞得那些小動作和小把戲,蕭澤看的真真切切。


    幾大家族還真以為他快死了,便是蕭家蕭老爺子也不顧西戎邊地戰事吃緊,急吼吼從邊地帶著二十萬大軍撤了迴來。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蕭澤現在最頭痛的事情便是當初重用蕭家,沒有扶持其他軍事世家與之相抗衡。


    也是見了鬼了,縱觀整個大齊除了蕭家父子,竟是沒有一個能打的,說出來當真是氣人。


    如今培養起了沈家小將軍,可還是嫩了點。


    在西戎邊地的戰場上雖然立功無數,可就是玩兒不過蕭家老匹夫,被坑了很多次,在軍中的威信也沒有建立起多少。


    想到此蕭澤抬起的胳膊稍稍有些沉重。


    “皇上,好了,”榕寧幫蕭澤整理好了衣袖。


    蕭澤俯身親了親榕寧的臉頰低聲笑道:“等過些日子,你弟弟班師迴朝,朕便給他封賞。”


    榕寧心頭微微一跳,皇帝的封賞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榕寧抬起手撫過蕭澤領口處用金線繡著的龍紋笑道:“臣妾隻希望臣妾的弟弟能平平安安迴來,別的再無它求。”


    蕭澤也不禁有些動容,看著榕寧的眼眸下意識避開了視線。


    為了那個孩子,他想要她死。


    為了抵抗蕭家,又要她的弟弟去死,總覺得有點點心虛。


    可他是大齊的帝王,身為帝王就得有所取舍,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取舍過了,不是嗎?


    蕭澤眼神冷厲了幾分,緩緩直起身,抬起手拍了拍榕寧單薄的背,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雙喜走進來躬身道:“皇上有旨,早膳去坤寧宮陪太後娘娘用膳,娘娘不必等了。”


    “有勞雙喜公公,”榕寧笑著點了點頭。


    雙喜退了出去,小成子急匆匆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周玉。


    雙喜同周玉見禮,周玉忙還了一禮,這位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太監大總管,他怎麽敢受人家的禮。


    雙喜瞧著周玉在他麵前誠惶誠恐,卑微至極的樣子,頓時心裏頭舒服多了。


    小成子和周玉上前一步跪在了榕寧的麵前。


    小成子拿出來一封書信交到了榕寧的手中道:“主子,張統領來消息了。”


    榕寧忙接過了書信,讓這兩人起來迴話。


    榕寧打開信掃了一眼,頓時眼底掠過一抹驚喜,隨即將書信丟進了一邊的炭盆裏。


    “娘娘,”周玉上前一步,“臣替娘娘診平安脈。”


    這些日子周玉一直在養心殿裏服侍,給榕寧配的草藥隻能以茶湯的形式出現。


    此番也不知道效用如何,若是出了什麽岔子,之前喝藥的努力全白費了。


    周玉恭恭敬敬跪在了榕寧的麵前,抬起手搭在了榕寧的手腕上。


    周玉凝神診脈,隨即行禮道:“恭喜娘娘,從脈象上看,身體裏的毒素已經祛除的差不多了。”


    “胎兒的情形也還好,隻要再撐幾個月,等孩子生下來,臣分別給娘娘母子用藥,這一關也算是闖過來了。隻是……”


    榕寧心頭一跳:“隻是什麽?周大人但說無妨。”


    周玉深吸了口氣道:“迴娘娘的話,娘娘這些日子用藥,對胎兒傷害極大,此番吃穿用度上切不可出什麽岔子,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


    “胎兒在娘娘腹中先是被毒素侵害,後麵是娘娘服用的解毒的藥,是藥三分毒。固然臣在給娘娘的藥裏加了一味安胎的藥,胎兒受損已然是不爭的事實。”


    榕寧緩緩起身看向了窗戶外麵暮春的盛景,眼底第一次掠過一抹真實的哀傷。


    她重活一世,步步驚心,唯獨沒想到會有一個小生命與她牽絆至深。


    “娘的好孩子,一定要熬到我們母子都有出頭之日的那一天啊!”


    小成子和周玉具是不說話,寧妃娘娘從一個宮女出身如今身居妃位,這期間的種種心酸倒也是令人心疼。


    “喲!一個個杵在這裏做什麽?瞧風景嗎?”


    純貴妃輕快的笑聲襲來,榕寧忙斂去了臉上的憂傷,轉過身迎了出去。


    卻瞧著純貴妃打扮的花枝招展,渾身的珠光寶氣,烏黑的發髻上簪著上等羊脂玉雕刻的玉簪,簪子頭鑲嵌著價值連城的貓眼兒寶石。


    她一看便笑了出來,昨天晚上純貴妃帶人差點將漣漪宮搬空了。


    人人都罵純貴妃小人得誌,心狠手辣,那還是庶親的妹妹呢。


    可偏偏純貴妃拿著皇帝的令牌去的,依著純貴妃的話便是奉旨搬空,大家也都不敢說什麽了。


    小成子和周玉退了出去,榕寧請純貴妃坐下喝茶。


    純貴妃最愛的雪山銀針,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香瞬間彌漫在唇齒之間。


    純貴妃打了個手勢,不多時兩個太監各自抱著一個金絲楠木箱子走了進來。


    “姐姐這是?”榕寧微微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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