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陳氏聽到這話,足足愣了好一會,直到手中的鍋,被人奪走,掌心傳來刺痛,她才漸漸迴神。


    望著眼前熟悉的人,你搬一點,他搶一點,頓時湧出一股無力感,悲涼席卷全身。


    他們搶的東西,好些都是自家的呀,特別是糧食。


    那些有標記的糧袋,是她特意弄的。


    又驚又怕又凍了一日,眼下又遭受這種打擊,林陳氏精神有些恍惚,眼皮也越來越重,接著暈了過去。


    “娘!!”


    “娘....”


    “.....”


    等林陳氏再次醒來,發現屋內的一切,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外麵也鬧哄哄的,她強忍著頭痛,抓起床邊的衣服,套在身上,慌慌張張出了門。


    一院子削竹尖的人,更讓她迷茫。


    “娘,你醒了?”


    “翠翠...這....”


    林翠翠將手中的木盆放下,扶著林陳氏進了屋,小聲跟她解釋:“弟弟說,安華鎮住不得...我們現在在林家村。”


    林陳氏緩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全是一群喪良心的東西,你爹在時,誰家有麻煩,他沒幫過?


    到頭來,還是容不下我們....”


    聽到這話,林翠翠亦是忍不住,跟著哭起來。


    好一會,林陳氏才淚眼婆娑的問:“錢呢?家裏的錢帶出來沒?”


    林翠翠抹了抹眼角,彎腰從床底下抱出一個木匣子。


    “娘,全在這。”


    林陳氏打開木匣子,看了一眼,渾身一鬆:“鎮上的宅子鋪子怕是要不迴來,以後我們可指著它活,你弟呢?”


    “弟弟在田坎上,瞧他們挖溝壑。”


    挖溝壑?


    是的,挖溝壑,安北一行人迴來後,顧不上休息,一人喝了碗肉湯,便安排人在林家村周圍挖溝壑。


    用土壘成的圍牆,圍牆外是長兩米的溝壑。


    這個工作量巨大,單靠林家村的人是完不成的,整個村子加上莊裏的人,不過四百餘人。


    好在,另外兩村的人拖家帶口來了,跟張大柱他們一樣,住在田裏,或借住在村裏親戚家。


    無一人有怨言。


    有怨言的人,被林村長一句‘不幹,就滾!’嚇住,當然也有不想幹的人,隻是一想到林二叔的屍體,還在田坎上,他們怕出了村,落得林二叔一般下場。


    所有人不敢有怨言。


    同理,另外兩村的村民,亦是如此,不想幹的人,村長不強求,讓他們留在村裏,自生自滅。


    這一處山坳,就這三個村子,世世代代通婚,單論起來,隔壁誰誰誰,說不定是自家長輩。


    安華鎮的下場擺在他們麵前,誰都不敢偷懶,安北如何吩咐,他們便如何做。


    望著長長的土牆,安北看向李雲誠,有些焦急:“李姑娘什麽時候下山?城裏的叛軍,要麽今晚,要麽明日就會來,我擔心守不住。”


    李雲誠看向荒山,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時,張大柱媳婦領著一群婦孺,挑著竹尖走來。


    “讓一讓!別擋道!”


    安北拉著李雲誠跳進田裏,給她們騰路。


    看著一簍簍的竹尖,他啞然失笑:“北邊的竹子怕是被你們砍完了吧?”


    張大柱媳婦迴頭:“中午都砍光了,這些竹子還是去土壩村砍迴來的。”


    安北點了點頭,一同來到土牆邊,幫著她們,將裝滿竹尖的竹簍,遞給站在土牆上的村民。


    村民將竹簍推進溝裏。


    土牆外的溝壑中站滿了人,一部分人挖土,一部分人將土遞給土牆上的人,一部分人安插竹尖。


    這樣的活,他們從早幹到天黑。


    看著四周的土牆,以及還在忙活的村民,林村長找到安北:“土牆都有兩米之高,還弄嗎?”


    安北掃了一眼,“能弄多高,就弄多高,不然單靠竹尖,防不住人。”


    林村長點了點頭:“要不,讓他們進來吃一口再弄?”


    “嗯...”


    安北張著嘴,剛想說話,就看到對麵山上,突然亮起火光,兩人當即變了臉色,異口同聲大聲。


    “叛軍來了,快進來!所有人全部進村。”


    “所有人,全部進村!”


    “....”


    聽到這個聲音的人,急忙爬上溝壑,抓著土牆上村民伸出的手,麻利的翻進來。


    一聲號角響起。


    ‘烏....烏........’


    “烏....”


    “所有人,拿起武器,站在土牆下.....”


    叛軍還未到,所有人已經準備好了。


    除14歲以下的孩子,整個村子的人,都圍著土牆站著,屏住唿吸,緊緊握住‘武器’,等待著。


    村民之前封過的埡口,讓叛軍隻能爬山進村,更為村裏人爭取了一絲提前準備的機會。


    李雲誠領著村裏孩子,站在荒山上,望著對麵山上的人,眼神越發猙獰,恨不能衝過去,將他們殺光!


    該死的叛軍!


    真是該死!


    他握緊拳頭,死死盯著對麵,眼中的憤怒無法藏住,可是,他太弱了,什麽都做不了,以前是,現在還是....


    所有人異常緊張的看著山上,連被抓住的黑臉校尉,同樣伸長腦袋望著,因為堵住嘴,他無法笑出聲,但明顯抖動的身子,泄露了他的情緒。


    很快,叛軍就來了。


    安北領著會武的兄弟,各自守著一方。


    “等叛軍爬上牆,你們就用鋤頭砸、用竹竿敲,用刀砍!衝進來的人,你們也不慌,我們鋒利的刀,等著他們!”


    “等叛軍爬上牆,你們就用鋤頭砸、用竹竿敲,用刀砍!衝進來的人,你們也不慌,我們鋒利的刀,等著他們!”


    “.....”


    安北從南走到北,一路高喊。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讓原本緊張的村民,漸漸鎮定下來,緊接著,顧清的話,更是讓他們眼中蹦出必勝的希望,才放鬆的肩膀,又繃緊著,死死盯著土牆之上。


    “李姑娘,領著一隊人馬,已經朝對麵山上去,她說,搶下來的馬,都是你們的!她一匹都不要....”


    安北的話,隻是讓他們情緒穩定。


    但‘李雲溪’三個字,讓村民升起必勝的希望。


    而‘馬!’


    這赤裸裸、明晃晃的誘惑,讓他們生出跳出土牆,與叛軍一決高下的勇氣。


    昨日有些村民得了馬,已經讓他們羨慕的紅了眼。


    此時,山上那麽多馬,無數的嘶鳴聲,不少人更是咽了咽口水,馬!馬就在對麵,隻要自己勝利,就能得到馬!


    仿佛對麵來的不是叛軍,而是給他們送馬來的馬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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