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斬秋今天和係統的交流很少,她一言不發,卻在係統聽不到的角落悄悄懷疑它。


    “你從前明明和我說,你沒辦法給他定位。”


    “他”指的是誰,顯而易見。


    係統給出的理由是他沒有生命體征了,可昨天圍在她家附近的那麽多喪屍,有哪一隻具有人類的生命體征?!


    宋斬秋的思緒忽然擰成一條細而韌的長繩,將那些疑點和線索通通連接起來。


    係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宋斬秋得不到他的迴答,心裏已然有了答案。


    況且,如果被感染了真的會喪失意識和理智,白淵漫無目的地遊走這麽多天,也該被她找到了。


    可答案是沒有。


    排除掉最具可能性的兩個假設,剩下那個就算再詭異,也必將是真相。


    她的疑問,係統甚至無法迴答。


    宋斬秋在夜裏睜開眼,雙目平靜得可怕。


    她其實在心裏建設了很久,才敢問出這句話。


    “你在騙我,對嗎?”


    盡管係統看起來可能隻是一串冰冷的代碼,但對她而言,它的意義大過一路走來遇見的所有人,虛虛實實,幻真幻滅,唯有它一直都在。


    就像是初降人間的嬰孩,它見證了她經曆的一切,謊言,周旋,不忍,善意,甚至連同現在因背叛而產生的怒火。


    宋斬秋坐了起來,靜謐的夜裏隻有她衣料摩挲的聲響。


    “那天他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學校,對吧。”——一個冷然的陳述句。


    “係統,告訴我你為什麽騙我。”


    宋斬秋很少相信人類,但係統因著它是冰冷死寂的人工智能,得到了她的信任。


    係統像是死機了一樣,一人一統枯坐深夜半晌,它都沒有迴答任何話。


    如果昨天,它沒有提醒宋斬秋屋外的危險,或許它永遠不會暴露。


    可是關心則亂。


    它隻是一團虛無縹緲的靈體,看見危險來臨,它能做的隻有提醒她。


    它說:“……對不起。”


    宋斬秋雙腿曲起,她抱著自己的雙腿,語氣沒有責備,也沒有諒解:“我想知道為什麽。”


    “沒有原因,我隻是想這麽做。”


    “我討厭白淵。”


    宋斬秋眉尖蹙起,素白的指尖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


    她最無法接受的,就是這種非理性的理由。


    為了那份遙遙無期,虛無縹緲的記憶,她忍了多少情緒,費盡多少心思,把自己裹成一個冰冷的,理性的看客。


    然而這個家夥,居然為了這麽可笑的理由阻撓她的任務。


    “好,從現在開始,到所有任務結束,你不用再和我說任何一句話。好感度的數據條我可以自己看。”


    她早該清楚的,先前阿祟將它抓出來的時候,她就應該意識到,係統不是一串沒有感情的代碼。


    它和她收集的那些靈魂碎片一樣,是一團靈。


    係統沒有想到被發現的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它的迴答帶著賭氣的成分,卻將宋斬秋徹徹底底惹惱了。


    這麽久以來,這或許是宋斬秋第一次真正動怒。然而這一遭動怒,就要剝奪它存在的所有意義。


    係統無法接受。


    “……很抱歉。”


    係統的想法很簡單。


    隻要讓她每個任務多花一些時間,它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就越多了。


    係統是“祂”萬千靈蘊中的一絲,它肩負與其他靈蘊不同的使命,有幸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擁有與她對話的權力。


    令其他魂靈都豔羨的,與她對話的權力。


    它從落地成靈那一刻,就繼承了“祂”對她的所有情感。


    祂的手碾過這團微弱的靈體,將那些與生俱來的情緒洗去,放在她身邊。


    可隨著越來越多的靈魂碎片被找迴,那刻在係統本體裏的東西又慢慢浮了出來。


    係統知道,如果完成了任務,它會和那些魂魄一樣,再沒有與她單獨對話的權力了。


    它和他們,都是祂的一部分。


    係統的電子音似乎是偽裝的,那絲絲縷縷的電流聲和卡頓,都是祂為這個遊戲精心定製的一切。


    “宿主,很抱歉我這麽做,可我並不後悔。”


    “對我來說,與您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命運的恩賜。”


    “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協助您,簡單來說,從擁有獨立意識的那一瞬間,我對您擁有的好感度就是一百。”


    係統的聲音,它言語間的停頓,在此刻聽來竟有一種苦澀又瘋癲的意味。


    ”我不後悔這麽做,哪怕要招您嫌棄,我們的相處時間也確實變長了……不是嗎?”


    月光透不進地下室,這裏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鼻尖洶湧的消毒水味讓她愈發清醒了幾分。


    果然有情緒的東西是最靠不住的。


    宋斬秋腦子裏,它的聲音斷斷續續,像一個被揭穿真麵目後瘋癲了的衣冠禽獸。


    “秋秋……請允許我這麽叫您。”


    “從始至終,橫跨這麽多世界,我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秋秋,請原諒我的自私為你造成的困擾,但我是愛你的。”


    “從始至終沒有改變過。”


    宋斬秋的怒火如果會被這樣的獨白澆熄,那她就不是宋斬秋了。


    背叛就是背叛,任何理由在這兩個字麵前都像無謂的掙紮。


    “你不用再說了,我今後不會再相信你。”


    “好感度的數據條我可以自己看,你的存在目前看起來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無權拒絕係統和她的對話,但她可以屏蔽它,不讓它聽見自己的想法。


    她的脾氣,係統怎麽會不知道呢?


    它陷入了死寂,唯有一夜聆聽她的心跳,它才能歸於平靜,不至於讓這種扭曲的愛情將它自己扼殺。


    宋斬秋猜得沒錯,但是這個結果無疑為她帶來了非常負麵的影響。


    非要通俗易懂地理解,那就相當於這個世界裏,係統是那個好感度滿值的目標人物。


    它本該幫她,可私欲讓它千方百計地阻撓宋斬秋攻略白淵。


    那天校園裏,末日降臨時的失約,才是讓好感度清零的原因才對。


    翌日一早,她頂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在大家都還沒有蘇醒的時候,準備離開庇護所。


    按照這條線來分析,白淵縱然異化了,也沒有喪失理智。


    結合這幾天喪屍對她的圍追堵截,他應該一直跟在她身邊。


    宋斬秋無心處理係統的瘋病,連日的一籌莫展終於在今天有所突破了,她必須要盡快將白淵引出來。


    可是係統又怎會這樣善罷甘休。


    對它而言,這個世界祂陷入沉睡,幾乎可以說是它唯一的機會。


    將她永遠困在虛幻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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