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尼思考著。


    與蘭斯洛特聯手,對阿格尼而言有利也有弊。


    首先,與蘭斯洛特聯手的好處,就是單純地強化戰力。


    蘭斯洛特會為了殺死魔物而行動,而且戰力比自己更強。不管怎麽想,效率都很好。


    蘭斯洛特比阿格尼更強。不隻是單純的劍術技術,更重要的是他還會使用魔法,而且還會用魔法劍。


    因此,比起隻有阿格尼一個人,有蘭斯洛特在,能采取的戰略幅度更廣。


    當然,如果還有用魔法隱藏的門,能打開那扇門也是很大的好處。


    相反地,也有缺點。


    阿格尼很有可能無法像以前那樣戰鬥。至少,如果要與蘭斯洛特一起行動,就很難做出不顧前後與自身安危的舍身特攻。


    對於習慣不死之身的阿格尼而言,會死的蘭斯洛特的存在會成為很大的枷鎖。


    必須配合會死之人的感覺,這件事在戰鬥以外也會產生很大的問題。


    例如,順急流而下的時候。阿格尼隻要跳進河裏,總有一天會漂流到下遊,大幅減少移動時間,但蘭斯洛特就沒辦法這樣。


    此外,隻要有蘭斯洛特在,就無法通過充滿有毒氣體的洞窟,也無法跳下懸崖移動,也無法穿過火焰。


    野營時也必須做些防範魔物襲擊的措施,而且也不能吃不知是否有毒的動植物。


    毫無疑問,會妨礙行動。


    這是阿格尼的善意。


    因為顧慮他人,所以自己的行動受到束縛,或許也可以說是人情味。


    阿格尼至今都是獨自戰鬥,是因為沒有機會得到夥伴,而沒有機會得到夥伴,是因為他不想要夥伴。


    不死之身的身體甚至會成為恐懼與厭惡的對象,阿格尼也不想顧慮夥伴,因為受傷的夥伴而心痛。


    但是。


    “怎麽了?你愚蠢到連跟我聯手的好處都不知道嗎?有必要的話,我可以教你哦?”


    看著眼前這個充滿自信、態度傲慢的討厭男人,阿格尼心想。


    ……這個男人的話,就算多少會吃點苦頭,應該也沒關係吧。


    “我知道了。總之,就先組隊到下個城鎮吧。”


    阿格尼這麽說,蘭斯洛特則像是得到預料之中的答案般,滿意地點頭。


    阿格尼又想。


    這個男人的話,應該會跟自己一樣,毫不猶豫地利用阿格尼的不死之身吧。


    “既然這麽決定了,就先探索這裏吧。難得都來到這裏了,也失去了軍隊,要是連一點情報都得不到,就隻是白費力氣了。你看。”


    蘭斯洛特這麽說,然後指向放在房間角落的……頭顱。


    阿格尼也一樣,非常自然地接受擺在那裏的頭顱,觀察起來。


    那顆頭顱是阿格尼砍下來的,被魔蟲寄生的女人的頭顱。


    “看到那顆頭讓我想起來了,那是我雇用的密探。也就是說,是哥哥那邊的人。”


    女人的頭顱,即使死後仍然浮現瘋狂的笑容,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勝任密探的人。


    “當然,當我得到情報時,她可不是那樣。所以我才會晚一步發現……包含她為何被魔蟲寄生在內,有必要調查。”


    是在蘭斯洛特得到情報後到抵達這裏之前被寄生的嗎?如果是這樣,魔蟲原本就在這裏嗎?不,不可能。除非有人施展了某種魔法,創造出魔蟲。


    “……背後似乎有什麽內幕。”


    “是啊,我想也是。恐怕這個密探也不是哥哥的部下。這麽一來,背後就存在著盯上?潘德拉貢家的組織。”


    阿格尼不在乎?潘德拉貢家會怎麽樣,但既然有操縱魔蟲的人,他認為自己必須知道對方是誰。


    “那麽,首先就是那個了。”


    阿格尼指著房間中央,血海的中央。


    兩人走向房間中央。


    剛才女人所在之處的天花板上鑲著白色瓷磚,血從那裏滴落。看來是樓上白色地板吸收的血湧到這裏來了。


    “這裏說不定是為了魔蟲寄生者建造的城堡。”


    看著血海,阿格尼這麽低語。


    “……魔蟲喜歡血嗎?”


    “不,不是血也行。總之,魔蟲是大胃王。不管宿主怎麽吃,它們都不會滿足。不過,隻要像剛才的女人一樣,浸泡在血裏,喝血的話,魔蟲也會馬上滿足吧。因為血的營養價值很高。”


    “原來如此。這樣我也知道你盡量減少兵營儲備糧食的理由了。”


    “嗯,就是這麽迴事。”


    麵對一臉苦澀的蘭斯洛特,阿格尼的表情一派輕鬆。


    然後,蘭斯洛特忽然察覺到一件事。


    “阿格尼,如果今後要聯手的話……”


    “嗯,跟我同行的期間,你的食量會變小吧。”


    蘭斯洛特看到阿格尼用餐的樣子而失去食欲的事還記憶猶新。


    想到今後暫時會持續下去,蘭斯洛特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話說迴來,你是怎麽籌措夥食費的?如果每次都吃那麽多,應該很可觀吧。”


    “賺來的錢大半都變成夥食費了,不夠的話就獵野獸烤來吃。最糟的情況,生吃也行。有時也會吃魔物。史萊姆不行。那個不但沒營養還很難吃。”


    蘭斯洛特一瞬間難以判斷阿格尼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不過他馬上做出阿格尼是認真的結論。


    他原本就覺得阿格尼是個怪人,沒想到怪到會吃魔物。


    “……你幹脆去吃泥巴算了。”


    “泥巴也可以吃。”


    蘭斯洛特的表情苦到不能再苦,阿格尼則一臉若無其事……蘭斯洛特心想,自己是不是選錯合作對象了?他好想質問幾分鍾前的自己。


    然而,為時已晚。


    他重新振作,繼續探索。


    目前知道的是,魔法在這個房間結束。


    雖然難以想象收集血液的機製遍布整座城堡,但總之這個房間似乎是魔法的終點。


    然後,就蘭斯洛特確認過的室內魔法來看,沒有產生魔蟲的魔法……也就是【未知】、【禁忌】的魔法。


    “……不過,這座古城是上古時代的遺物。魔法似乎也是相當古老的產物,看來不是有人重新組合的。如果魔蟲這種東西從很久以前就存在,那倒另當別論,但若不是那樣,這座古城的設備應該可以視為是為遠古吸血鬼所準備的。”


    “這樣啊。”


    蘭斯洛特說得沒錯,城堡的魔法和城堡一樣古老。既然如此,女密探應該隻是利用了這座城堡。


    也就是說,即使探索這座城堡,也很難得知魔蟲、密探以及密探背後的人物。


    “不過,有密道是確定的。”


    大致看過血海房間後,阿格尼這麽說。


    “士兵也是,之前的魔物也是。如果讓魔蟲寄生來操縱對方,應該得接近對方才能寄生。”


    在血海戰鬥的士兵們顯然都不正常。兩人被士兵們背叛,關進魔物房間時,士兵們還不是那樣,所以應該是在兩人被關進房間後,被魔蟲之子寄生了吧。


    不過,魔蟲是弱小的生物,不寄生就活不久。就算單獨爬行移動,極限頂多也隻有一間房間的距離。


    既然如此,女密探應該是在關住兩人後,在其他地方與士兵們接觸。


    從兩人被關的房間到血海房間,隻有一條路。


    路上沒有岔路,不太可能在其他地方擦身而過。


    也就是說,這個房間有密道,女密探從那裏出去與士兵們接觸,讓魔蟲之子寄生,將他們帶到這個房間……應該這麽想。


    “一個個找找看吧。”


    “你去血海裏找,我用解析魔法找密道。”


    “那我就這麽做,先找到的話再叫你。”


    阿格尼毫不猶豫地跳進血海,蘭斯洛特見狀,有種期待落空的複雜心情,不過他立刻轉換心情,著手解析魔法。


    “是我先找到的。”


    結果,找到密道的是阿格尼。


    房間中央,女密探待過的地方。血海上麵有類似台座的柱子,女密探似乎坐在那上麵。


    然後,在那個像台座又像柱子的東西底部,隱藏在血海中的地方有個機關。


    隻要碰觸機關,房間的一部分牆壁就會發出沉悶聲響消失不見,看來那就是密道。


    “……走吧。”


    蘭斯洛特有點不悅地靠近密道,在洞穴旁邊停下腳步。


    “你不走嗎?”


    阿格尼一臉疑惑,蘭斯洛特輕蔑地迴答:


    “你先走,要是有陷阱怎麽辦?”


    “哦,說得也是。”


    阿格尼乖乖點頭,迅速走進洞穴。


    “你適應我個性的速度還真快。”


    甚至還笑著這麽說。


    本來想挖苦他的蘭斯洛特又覺得期待落空,跟在阿格尼後麵走進洞穴。


    密道最後變成上樓的階梯。


    走上有點陡的樓梯,不斷前進,最後來到盡頭。


    “拿來。”


    不過,蘭斯洛特伸手碰觸盡頭的牆壁,用某種魔法操作後,盡頭的牆壁就逐漸消失。


    然後——


    兩人終於躍出光芒之下。看來他們來到古城的庭院。墓碑之一似乎就是密道的入口。


    一口氣開闊的視野中,映入被夕陽染紅的天空,以及被杏色光芒照亮的地平線。


    與剛才所見的血色不同的清澈紅色,深深烙印在眼中。


    乘著太陽殘渣的微風輕輕吹拂,兩人深深吐氣,仿佛地下累積的疲勞也跟著消散。


    “……總算活著迴來了。”


    “是嗎。”


    蘭斯洛特感慨地低語。


    在這場超過一天的古城攻略中,他失去了許多。


    但是,得到的收獲也絕對不無價值。


    “總之先在附近找條河川吧?血凝固了,很難行動。”


    “雖然聽從你的意見很不爽,不過這麽做似乎比較好,這個狀態實在令人不愉快至極。”


    最後,兩人仿佛被逐漸西沉的夕陽催促般,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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