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


    「醒醒啊!」


    「景容!」


    「……」


    但不管他怎麽叫,景容好像都聽不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林朝生舉著劍,卻早就沒了動作,而是迴過頭沉默地看著地上的兩人。


    溫故沒有靈根,所以感知不到,他不知道林朝生探景容脈搏的時候,沒有在那副身體內感知到任何力量。林朝生幾度欲言又止,最終一句話也沒說。


    沒有力量的空殼,是聚不起靈識的。


    溫故一直在試圖喚醒景容,在始終得不到迴應後,心上的無力感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湧來,將他淹沒,將他沖向深海。


    然後他開始下沉,不斷下沉,他靜靜地看著自己離光線越來越遠,越墜越深。


    他想起,迄今為止的所有相處中,景容一直扮演著對他絕對癡迷的角色,別人說的話,景容不會聽,別人讓做的事,景容也不見得會做。隻有他,凡他有所要求,景容都會盡力滿足。


    隻需他稍一揮手,景容就會不管不顧奔向他,可就是這樣的人,竟也有不迴應的時候了。


    得不到迴應,原來是如此令人崩潰的一件事。


    景容聽話,乖巧,讓做什麽就做什麽,但他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景容。景容在可有可無的執念中迷失了自己,成了個卑微的求愛者。他想他是不喜歡的。可很多事情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景容或許隻是太怕失去他了,所以才那樣卑微,那樣小心翼翼。


    這不是景容的錯。


    人的生命裏,總會有不能承受之重。


    連長老都知道景容這個人不怎麽有學識。看的書少,隻勉勉強強知道個大概,懂的道理也少,又加上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畸形而又扭曲,除了修煉就是修煉,腦瓜子再活也是帶著點蠢笨的聰明,所以才會是這樣偏執的性格。


    偏執的人會無意識做出些偏執的事出來,很容易歇斯底裏,可意料之外的,即便得不到,景容也沒有想過傷害他半分。


    這樣一個偏執,滿腦子都是武力解決、囚禁、強求的人,竟從來沒有傷害過他半分,甚至連句重話都沒捨得對他說過。


    反而,大概從很早開始,景容就在用自己的方式愛他了。他最多隻能想到在後山差點被靈獸弄死的那一次。


    那應該是最早的一次。景家離後山多遠啊,要催動那股力量,費了不少勁吧?這才是一切的開端,景容背後印記提前出現的開端。


    從此以後,埋在身體裏的隱患,就越來越沒法掌控。無法對抗家主,無法在冬煉中全身而退,現在,更是無法醒過來。


    所以那時才那麽著急,急得不得了,就算不喜歡也沒關係,留住就好了,短暫地得到了一下就好了……


    所以,景容是怕自己沒時間了麽?


    溫故的心境開始無止境地下沉。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自私得多。」自嘲似的,溫故扯了下嘴角,「你倒是灑脫,就這麽放手了,我呢?我以後一個人又該怎麽過下去啊?」


    「景容,你這個人,真是令人厭煩。」


    說著說著,溫故閉上眼睛,像是放棄了:「……煩透了。」


    可擁住景容的時候,卻越擁越緊,幾乎要把他融進身體裏。


    懷中人在這時輕輕蹙了一下眉,漸漸開始有了唿吸,盡管仍舊很微弱。


    這聲音很輕,低到幾乎聽不見。


    微弱的一唿一吸像臨世的奇蹟,將溫故幾近恍惚的神誌召迴,胸口劇烈地撞擊起來,「景容。」


    「……你醒了?」


    聞言,林朝生和巫蘇都是一滯,林朝生再顧不得這些礙眼的靈獸,轉身就往景容跑去:「少主!」


    他竄走的時候,巫蘇人都傻了。


    巫蘇完全不是靈獸的對手,「哎呀」了一聲,也轉身跑了。雖然那邊有隻威脅更大的紅眸靈獸,但他也顧不得,隻能閉眼往前沖。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跑過來的時候,那隻靈獸對他視若無睹就算了,剩下幾隻靈獸竟都沒追過來,它們遙遙地望著這邊,時不時齜牙低吼,卻始終不見過來。


    在溫故懷中,景容微微張口,似乎說了什麽,溫故沒聽清,垂耳附在景容嘴邊:「什麽?你再說一遍。」


    「禁……」景容虛弱地道,「……禁地。」


    「禁地,」這次溫故聽清了,「好,禁地,我這就帶你去。」


    說完便抱住景容站了起來,他在地上坐了太久,猛一站起,眼前黑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複了,看了看四周,然後抬腳往試煉場的方向走去。


    在他動身後,守在一旁的崽子也跟了上去,見到這一幕,巫蘇用手肘不停地撞著林朝生,難以置信地道:「它……它它它怎麽迴事?」


    神階靈獸是兇獸中的兇獸,其兇殘程度遠不是區區幾隻高階靈獸能比擬的,可它不僅沒有害人,在溫故身邊反而還一副小弟做派。


    巫蘇遲遲沒能從震驚中迴神,直到林朝生拉他。


    崽子走後,後方的幾隻靈獸又躁動了起來,林朝生道:「別廢話了,快走。」


    試煉場中心的火光已經消失,那堆東西燃盡後還剩點點亮光,在木炭的餘溫下,四周仍擠滿了靈獸。


    猛一看去,靈獸擠著靈獸,站滿了整個試煉場,看得人頭皮發麻。


    他們十分自覺,沒有踏進試煉場的範圍半步,而是在邊緣小心翼翼地繞。林朝生年年都來,對這裏還算熟悉,很快就發現溫故帶的路雖然避開了靈獸,同時也離出去的路更遠了,他拉住溫故:「出西山的方向在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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