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明很吃她這一套,尤其一聲“老公”,雖不如“沈先生”那麽優雅,卻像一把勾子似的,一下就勾住了他的心,使他心猿意馬。


    他從前覺得自己說愛吝嗇,婚後才知道她叫老公更吝嗇,可偏偏他就是個俗人,貪戀她這嬌滴滴的一聲。


    飯後時間還早,他便拉著人沿著長街散步,一直走到了盡頭,頓時豁然開朗。


    江邊聚集了不少年輕人,其中不乏有許多外地遊客前來打卡。長椅早已一座難求,兩人隻好倚在金屬圍欄上,遠眺著對麵的繁華。


    “我時常覺得,滬城是座讓人又愛又恨的城市!”她有感而發,想起了小時候的時光,感慨道:“很多人傾盡半生想留在這座城市,有些人奮鬥半生,最終失望而去,還有些人像是漂浮在海上的小船,搖搖曳曳,居無定所。可即便是這樣,舊人去,新人又來,一浪接一浪,不曾停止!”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遠處高聳入雲的建築,輕聲問道:“是想到了自己?”


    她點了點頭,“我也是眾多浪花中的一朵,搖搖曳曳,不過幸運的是,最後遇到了你。”


    “我更覺得,一切是你自己不屈不撓與努力拚搏的結果!”


    江邊人來人往,她轉身迴眸,見他正舉著手機對著自己。


    “在給我拍照嗎?”她看著手機鏡頭問道。


    “對!”


    “等等我站好!”


    滬城璀璨的夜景勾勒出她絕美的側臉輪廓,泛著彩色的光亮,他連拍了好多張,像是遊客一樣的享受著此刻,沉浸在這繁華中,置身於幸福裏。


    當夜幕落下時,沿途穿著時尚的年輕人有說有笑的經過,仿佛屬於他們的夜晚,才剛剛到來。


    她與他挽著手,繞了臨江飯店一圈,又迴到了晚上吃飯的餐廳外。


    代駕司機將車開進了豪庭灣的地庫裏,他熟練付款,提著禮物和她的提包,快步追去了電梯間裏。


    電梯上行時,他用玩笑的語氣問她:“我們是不是可以將要寶寶提上日程了?比如先從備孕開始?”


    她驚訝的迴頭,掩麵笑著,臉頰上閃過一絲嬌羞。


    “沒想到這個家裏唯一不急的,竟然是媽!”


    他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眸子,將頭發向後撩去,說道:“媽私下裏提過,隻不過不是催促的那種,隻說順其自然。”


    “其實我有計劃。”她說,“等公司一切都捋順了,我們就開始備孕要寶寶。”


    “明年?”


    “也許!”


    不等進了家門,他在電梯出來的時候便將人堵在了門口,低聲道:“你現在真是學壞了,學會明日複明日了!”


    她笑著用手勾住他的脖頸,貼著他的臉頰耳語:“你現在也是學壞了,狐狸變老虎,欲求不滿了!”


    他順勢吻了下去,將人一把托起,掛在腰上,如猛虎般盯著她,“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給你看看老虎發威的樣子!”


    沈懷明有一半想要孩子的原因是對自己人到中年的不自信,另一半是最近下意識的對小孩子的關注。娜娜小時候更多的是父親和母親幫忙在帶,幼兒園大班後才開始待在自己和魏瑜的身邊。但那時候魏瑜和他的工作都很忙,她要經常出差,而他也和住在公司差不多,以至於現在他迴想起來,覺得自己少了對女兒童年的陪伴。


    第二天上午,他因有個比較重要的會,沒有去機場送她。


    登機前,她發來消息,說自己很快就要出發了,叮囑他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要按時吃飯,盡量少加班。


    等他再迴消息時,她已在萬米高空中了。


    晚上下班,他開車迴了翠鈺路,但家裏空蕩蕩的,即便是王姨在,也少了些人氣。


    娜娜在時,家裏會異常聒噪,隻從門口鞋櫃到客廳這一路,就能看到她隨手放下的不少東西。而夏夢瑜在時,家裏總是香香的,是她閑暇時買的鮮花,迴來再挑挑揀揀,插在客廳的花瓶裏。


    “沈總,給您煮點水餃嗎?”


    王姨暫停手裏的工作,從樓上下來,問他。


    “水餃?”


    “太太上午打來電話了,說您最近想吃水餃,下午我就包了一些,素三鮮餡兒的。”


    “哦,好,辛苦了!”


    他最近還總埋怨她工作太忙,顧不上家裏,迴來才發現,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沒過一會兒,王姨便將煮好的餃子端了上來,調了他喜歡偏酸口的料汁。


    “太太說最近她出差不在,讓我每天下午問問您晚飯吃什麽,我好準備。”


    “嗯,有安排的話,我會提前和你說的。”


    他說完,便拿起了筷子,大快朵頤。


    晚上他等到淩晨一點多,直到收到夏夢瑜發來了自己落地的消息,才放心睡去。


    之後幾天,他又過迴了從前無趣又孤獨的獨居生活,才發現自己真的不適合獨居。以前有娜娜在,至少還有人陪她說話,現在她出去讀書,自己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迴來,想找個人喝酒說話都沒了。


    所以第二天晚上,他下班後就直奔了母親的住處,可到了的時候,母親已經吃過飯了,他隻得要求小吳給他重新弄點什麽吃的。


    春暖花開的季節到了,蘇秀敏熱衷於她那些花花草草,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即便是兒子來了,也不例外。


    她稀罕的朱頂紅已經冒出了花骨朵,橙黃色的水仙花已經快要敗了,客廳裏夏夢瑜給她買的那一盆散尾葵也已經冒出了新芽。


    “你和夢瑜最近怎麽樣?”


    蘇秀敏飯後權當消食兒,一片一片耐心的擦著散尾葵葉子上的薄灰,問著身後沙發上沒個坐像的兒子。


    “她去意大利出差了,就剩我一個人了。”


    “我說呢,怎麽今天不是周末的,跑我這兒來了。怎麽?一個人在家孤獨寂寞了?”


    沈懷明本想反駁,但又覺得自己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果真知子莫若母。


    “被您猜到了,來找您說說話,順便蹭口飯。”


    “來蹭飯也得趕上飯點吧,小吳鍋都洗了。”


    “隨便吃點就行,我好打發!”


    蘇秀敏轉過來看了兒子一眼,嬉皮笑臉的樣子,撇著嘴道:“夢瑜知道你平時是這個樣子麽?”


    “我哪個樣子了?”


    “在家就這麽躺著?”


    “那我來您這兒,肯定是怎麽放鬆怎麽來嘛,您是我媽,又不是客戶,我就不必端著了吧!”


    蘇秀敏哼了一聲,沒接兒子的話,依舊耐心的擦著葉子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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