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鄧先生有王佐之才，豈可屈居為一文書。明年便是三年一次的科舉，鄧先生他日高中，我們神都再見。”鳳銜珠拒絕了玄嘉禾的提議，隻是又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莫要在這裏站這麽久，堂上也沒有屏風之類的，門口的風吹到你如何是好？眼見才有了……”
“少夫人！少夫人！”管家慌慌張張跑進來的時候，鳳銜珠眉頭微微一皺道：“有什麽事，如此驚慌？大吵大嚷，驚了夫君，你擔待得起嗎？”
“公子，少夫人。”管家見自家少爺也在，匆匆行了禮，咽了口水道：“不好了，不知為何，今年，山匪提前下山來打劫了。佃戶們來報，說是此次還傷了人。”
“山匪？傷人？”鳳銜珠重複了一遍：“之前怎麽沒有聽過有報此事？”
“銜珠有所不知，這三州交界之處多山巒，雖然不高，但地勢複雜，犬牙交錯。三州在這裏沒有特別明晰的州界，一些逃犯、浪客、遊俠之類三教九流的人都會聚集於此，有的勢力大，便成了山匪。”玄嘉禾似乎已經習慣了山匪出沒。
“他們一般情況下也不會來搶，隻有冬季實在難在外麵討生活，才會下山來搶我們這些富戶。一般不多，夠冬季吃用，也不會傷人。所以我也不曾追究，往日都是讓人按數量直接放好在城外，掛上我家族徽，不知今次，怎麽這麽早下來了，而且還傷了人。”
“你可真是個好肥羊。”鳳銜珠沒好氣道：“玄氏監察百官，你倒好，看到地方官無所作為，不去上報，居然還放任山匪搶劫，自己送東西去。”
“銜珠……玄嘉禾想解釋些什麽，卻被鳳銜珠抬手止住了：“我知道你要說他們都是可憐人。但現在，他們傷了人，還是我玄家的人，那就不能這麽算了。來人，取我刀來。”
鄧四知在大門口再次看到鳳銜珠時，她已經換了一身利落的輕甲，身邊配一古樸直刀。三兩步走出大門，翻身上了一看起來就勇烈非常的高頭大馬。
上了馬，她迴頭看到鄧四知才道：“剛剛走得太急，忘記跟先生說了，這是粗活，先生在府中等就好。刀劍無眼，萬一再傷了先生，是我的罪過了。”
言畢，她一拉韁繩，很快一小隊府兵跟著她，一騎絕塵而去。
鄧四知迴到書房準備繼續整理記錄時卻發現玄嘉禾坐在書房裏等他。他行禮後便站著，等這位不知道為何突然出現的大公子發話。
溫文爾雅的少年慢條斯理地喝茶，也不著急。隻是上下打量著他，半晌才放下茶杯道：“今日先生謙虛了，我觀先生的字，頗有可取之處。”
鄧四知有點尷尬。他的優點之一就是頗有自知之明。玄大公子說他字好，嘲諷簡直拉滿。
“我聽管家說，先生已經二十有三了，為何尚未婚配？尋常人，這時已經是兩三個孩子了。先生大才，何以如此？”玄嘉禾突然轉了話題，但還好這個問題，鄧四知能迴答。
“在下家道中落，自幼定親的未婚妻被父親強嫁給他人。因無錢出聘禮，故而無人願意說媒，更別提娶妻了。”鄧四知說的坦然。
“銜珠此次給你的報酬頗豐，此事了了，可是要準備成家，來年赴京趕考時，家中也有人照顧你的老母親。”
玄嘉禾說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纖長的手指把玩著隨身掛著的玉佩流蘇：“ 銜珠她很少誇獎人，她都說你有王佐之才，應當不會有錯。”
“少夫人出身武將世家，在神都也定然是在勳爵親貴間見慣了才俊英豪。她隻看到了殿上人，卻不知，並不是如殿上人一般的才華，便可登堂入室的。”
鄧四知說的冷靜，聽得玄嘉禾笑起來，他拍著手道：“是個明白人，銜珠眼光不錯。怎麽，你得罪了什麽人，讓你在這裏過得如此苦？”
“潁川知府曹無庸。”鄧四知的話讓玄嘉禾挑眉：“那你還能活著，確實不容易。想來曹大人還是愛才的。”
“玄氏監察百官，曹無庸在玄氏興隆故裏隻手遮天，欺上瞞下，大公子心知肚明，卻放任其……”
玄嘉禾突然將食指豎到唇邊：“噓……”
鄧四知停住了話語，麵色不好的看著那個貴公子，拳握得緊緊的。
“曹貴妃深受陛下寵愛，曹無庸是她唯一的哥哥。人人都說我玄家百官畏懼，可你說，他們既然畏懼，為何貪贓枉法之徒不絕？”玄嘉禾的話讓鄧四知鬆了拳，他想了一會兒，猶豫道：“因為，並不是玄家治罪。”
“鄧先生真是聰慧，連我都要動心了。”玄嘉禾笑眯眯道：“玄氏發現了這些官員的罪行又如何？陛下聖裁，我等不過是爪牙。有些犯官知道，就算被發現了，陛下也不會怎麽樣他。你看，曹大人都不稀罕滅你的口，因為你像螻蟻一樣，根本動搖不了他。他和曹貴妃的弟弟，那位國舅爺大將軍丟了邊境最重要的城池，不照樣毫發無損。”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難道玄氏就放任這樣的竊國巨蠹……”
“我想稍微糾正一下鄧先生，放任他們的，是陛下。”玄嘉禾這話說得雖然輕鬆，但是讓鄧四知臉色一變。
“鄧先生，我敢說這樣的話，也是不怕你去說我有不臣之心。”玄嘉禾輕鬆的靠在椅背上：“因為沒人會理睬你。聖人說，君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鄧先生如今如此‘窮’，還是獨善其身的好。”
鄧四知的手徹底放開了，他走向書桌，看著那麽多記錄的問答，以及鳳銜珠列出的讓他整理的提綱，有些恍惚。
“你知道銜珠為什麽要做這些嗎？”玄嘉禾也看向那些記錄。
“我不知道，少夫人沒對我說過。”鄧四知搖搖頭：“她讓我隻管記錄整理就是。”
“鄧先生，好好考慮一下我今天的提議。銜珠不想耽誤你，她並不知道你在此已經沒有機會了。事實上，你不該向她隱瞞你得罪曹無庸的事，她沒你想得那麽衝動。在這裏，做一輩子的窮書生，還是賭一把……”玄嘉禾指向神都的方向：“做天子階前的一代明臣。”
“名臣，要有明主。”鄧四知盯著玄嘉禾：“大公子讓在下做名臣，那誰是在下的明主？”
“少夫人！少夫人！”管家慌慌張張跑進來的時候，鳳銜珠眉頭微微一皺道：“有什麽事，如此驚慌？大吵大嚷，驚了夫君，你擔待得起嗎？”
“公子，少夫人。”管家見自家少爺也在，匆匆行了禮，咽了口水道：“不好了，不知為何，今年，山匪提前下山來打劫了。佃戶們來報，說是此次還傷了人。”
“山匪？傷人？”鳳銜珠重複了一遍：“之前怎麽沒有聽過有報此事？”
“銜珠有所不知，這三州交界之處多山巒，雖然不高，但地勢複雜，犬牙交錯。三州在這裏沒有特別明晰的州界，一些逃犯、浪客、遊俠之類三教九流的人都會聚集於此，有的勢力大，便成了山匪。”玄嘉禾似乎已經習慣了山匪出沒。
“他們一般情況下也不會來搶，隻有冬季實在難在外麵討生活，才會下山來搶我們這些富戶。一般不多，夠冬季吃用，也不會傷人。所以我也不曾追究，往日都是讓人按數量直接放好在城外，掛上我家族徽，不知今次，怎麽這麽早下來了，而且還傷了人。”
“你可真是個好肥羊。”鳳銜珠沒好氣道：“玄氏監察百官，你倒好，看到地方官無所作為，不去上報，居然還放任山匪搶劫，自己送東西去。”
“銜珠……玄嘉禾想解釋些什麽，卻被鳳銜珠抬手止住了：“我知道你要說他們都是可憐人。但現在，他們傷了人，還是我玄家的人，那就不能這麽算了。來人，取我刀來。”
鄧四知在大門口再次看到鳳銜珠時，她已經換了一身利落的輕甲，身邊配一古樸直刀。三兩步走出大門，翻身上了一看起來就勇烈非常的高頭大馬。
上了馬，她迴頭看到鄧四知才道：“剛剛走得太急，忘記跟先生說了，這是粗活，先生在府中等就好。刀劍無眼，萬一再傷了先生，是我的罪過了。”
言畢，她一拉韁繩，很快一小隊府兵跟著她，一騎絕塵而去。
鄧四知迴到書房準備繼續整理記錄時卻發現玄嘉禾坐在書房裏等他。他行禮後便站著，等這位不知道為何突然出現的大公子發話。
溫文爾雅的少年慢條斯理地喝茶，也不著急。隻是上下打量著他，半晌才放下茶杯道：“今日先生謙虛了，我觀先生的字，頗有可取之處。”
鄧四知有點尷尬。他的優點之一就是頗有自知之明。玄大公子說他字好，嘲諷簡直拉滿。
“我聽管家說，先生已經二十有三了，為何尚未婚配？尋常人，這時已經是兩三個孩子了。先生大才，何以如此？”玄嘉禾突然轉了話題，但還好這個問題，鄧四知能迴答。
“在下家道中落，自幼定親的未婚妻被父親強嫁給他人。因無錢出聘禮，故而無人願意說媒，更別提娶妻了。”鄧四知說的坦然。
“銜珠此次給你的報酬頗豐，此事了了，可是要準備成家，來年赴京趕考時，家中也有人照顧你的老母親。”
玄嘉禾說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纖長的手指把玩著隨身掛著的玉佩流蘇：“ 銜珠她很少誇獎人，她都說你有王佐之才，應當不會有錯。”
“少夫人出身武將世家，在神都也定然是在勳爵親貴間見慣了才俊英豪。她隻看到了殿上人，卻不知，並不是如殿上人一般的才華，便可登堂入室的。”
鄧四知說的冷靜，聽得玄嘉禾笑起來，他拍著手道：“是個明白人，銜珠眼光不錯。怎麽，你得罪了什麽人，讓你在這裏過得如此苦？”
“潁川知府曹無庸。”鄧四知的話讓玄嘉禾挑眉：“那你還能活著，確實不容易。想來曹大人還是愛才的。”
“玄氏監察百官，曹無庸在玄氏興隆故裏隻手遮天，欺上瞞下，大公子心知肚明，卻放任其……”
玄嘉禾突然將食指豎到唇邊：“噓……”
鄧四知停住了話語，麵色不好的看著那個貴公子，拳握得緊緊的。
“曹貴妃深受陛下寵愛，曹無庸是她唯一的哥哥。人人都說我玄家百官畏懼，可你說，他們既然畏懼，為何貪贓枉法之徒不絕？”玄嘉禾的話讓鄧四知鬆了拳，他想了一會兒，猶豫道：“因為，並不是玄家治罪。”
“鄧先生真是聰慧，連我都要動心了。”玄嘉禾笑眯眯道：“玄氏發現了這些官員的罪行又如何？陛下聖裁，我等不過是爪牙。有些犯官知道，就算被發現了，陛下也不會怎麽樣他。你看，曹大人都不稀罕滅你的口，因為你像螻蟻一樣，根本動搖不了他。他和曹貴妃的弟弟，那位國舅爺大將軍丟了邊境最重要的城池，不照樣毫發無損。”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難道玄氏就放任這樣的竊國巨蠹……”
“我想稍微糾正一下鄧先生，放任他們的，是陛下。”玄嘉禾這話說得雖然輕鬆，但是讓鄧四知臉色一變。
“鄧先生，我敢說這樣的話，也是不怕你去說我有不臣之心。”玄嘉禾輕鬆的靠在椅背上：“因為沒人會理睬你。聖人說，君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鄧先生如今如此‘窮’，還是獨善其身的好。”
鄧四知的手徹底放開了，他走向書桌，看著那麽多記錄的問答，以及鳳銜珠列出的讓他整理的提綱，有些恍惚。
“你知道銜珠為什麽要做這些嗎？”玄嘉禾也看向那些記錄。
“我不知道，少夫人沒對我說過。”鄧四知搖搖頭：“她讓我隻管記錄整理就是。”
“鄧先生，好好考慮一下我今天的提議。銜珠不想耽誤你，她並不知道你在此已經沒有機會了。事實上，你不該向她隱瞞你得罪曹無庸的事，她沒你想得那麽衝動。在這裏，做一輩子的窮書生，還是賭一把……”玄嘉禾指向神都的方向：“做天子階前的一代明臣。”
“名臣，要有明主。”鄧四知盯著玄嘉禾：“大公子讓在下做名臣，那誰是在下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