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廟大殿內,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林賽,這位被尊為佛母的女子,此刻站在眾人麵前,她的聲音穿透了每一寸空氣:“一場滅頂之災即將降臨,恐懼如潮水般洶湧,試圖將我們吞噬,我們或將在血與火中走向毀滅!但,我們的信仰可有絲毫動搖?堅守自我!我們絕不淪為任何人的俘虜,更不會成為他們的奴隸!” 她的嗓音因連日的奔波與唿喊變得沙啞,卻似裹挾著千鈞之力,在大殿中久久迴蕩。此時的林賽,早已褪去了平日的泰然自若,她眼神熾熱,渾身散發著激情的光芒,揮動著雙臂,像是要將力量傳遞給每一位信眾:“每個人都逃不過死亡,或許今夜就是你我的死期。然而,選擇死亡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卑微地死去,如狗、如螻蟻,他們活著僅僅是為了生存,被蒙蔽、被施舍,麻木地被動接受命運;另一種則是像英雄般赴死,他們無畏無懼,即便最終一無所有,也會堅定地主動選擇。”
林賽猛地停頓下來,雙眼綻放出奪目的光彩,目光如炬般掃視著周圍的信眾,高聲問道:“我選擇後者,像英雄一樣死去。我想問問你們,你們又該如何抉擇?”
“英雄!英雄!英雄!” 信眾們的迴應如洶湧的浪潮,一波高過一波,整個大殿都被這股激昂的情緒所淹沒。
林賽緩緩抬起雙手,掌心向下,輕輕按撫,仿佛在向空氣中注入平靜的力量。待人群漸漸安靜,她再度開口:“今日,我們直麵死亡。這是神隻為我們安排的命運,我們要領悟這份安排。我們將墜入黑暗,恰似蓮子沉入汙泥,但我們也將在血與火中重生。我們是濁世中的蓮花,必將隨彌勒轉世,絢爛綻放!”
“綻放!綻放!綻放!” 人群再次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那聲音仿佛要衝破大殿的穹頂。
“在敵人的屠刀架上我們的頸項之前,在我們的母親、妻子、姐妹遭受蹂躪之前,在我們的兒女被奴役之前,我們將帶著自由投身火焰。來吧!我的親人們。” 話音剛落,林賽毅然決然地邁向堆滿木柴的祭壇,她的步伐堅定有力,沒有絲毫猶豫。兩名貼身侍從急忙上前,攙扶著她,一步一步艱難地攀爬到柴山的最高點。
“彌勒與我們同在!愛與我們同在!” 林賽輕聲吟詠,聲音雖輕,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教眾們紛紛跟隨著低聲吟詠,自動排成長隊,緩緩爬上柴山,圍坐在他們的佛母周圍。他們的眼中淚光閃爍,卻又無比堅定、虔誠,沒有一個人有絲毫退縮之意。
“彌勒慈悲,在這最後的時刻,我要立一個咒。” 林賽默默吟誦了一陣,隨後長歎一聲,吩咐道:“準備吧。”
此時的戰場上,項羽正陷入一場苦戰。他身旁的人越來越多,隻是這些人,有的是他並肩作戰的戰友,有的則是進攻的敵人,而如今,他們都成了冰冷的屍體。
項羽縮身在長盾後麵,躲避著如雨點般射來的箭簇和燃燒物。他手中的戟刃已被崩開了許多豁口,可他已無暇顧及,很多時候,他都是連敵人的頭盔一起砍下去。身旁高高堆起的屍體,是他和死士們的 “戰利品”,如今都被他和最後的幾名戰士搬到了羅城通往山上方向的門洞前,成為了他們生命最後的掩體。
活著的人,用自己的身軀和死去之人的屍體,頑強地擋在大軍之前。小小的羅城,此刻充塞著大量官兵,城牆上、營房上的製高點處,弓箭手林立;廣場上,前排是手持長盾和短刀的刀盾兵,後麵緊跟著長槍兵,槍尖全都支在盾牌上,宛如一堵帶刺的魚鱗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幾輪衝鋒過後,雙方在這個小小的門洞前陷入了對峙。項羽將最後一名突進門洞的敵人送上西天之後,他已疲憊不堪,連那句 “請給你的親戚們帶去慰問” 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今天,他送出的 “慰問” 實在太多,就像一個累到極致的快遞員,再也不想接單。他癱靠在門洞內壁上,伸手一把摘掉頭盔,露出被汗水浸濕的臉龐。他那修剪整齊的絡腮胡,給他增添了幾分剛毅的神俊氣質。論英俊,他或許並非頂尖,但論剛猛,整個蓮蓬山無人能出其右。此刻,剛猛的他,就是這座山最後的守護神。
項羽掙紮著爬起來,看向身後,僅剩下六個人,加上他自己,一共七個。在這些人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父親一隻胳膊無力地耷拉在身側,臉色慘白如紙,顯然受了極重的傷,衣服上血跡斑斑。四十多歲的人,此刻看上去竟像六十歲的老人。
“爸!” 一向堅硬如鐵的項羽,此刻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隻來得及吐出這一個字。
“別哭!你現在是咱們的戰神,怎麽能哭呢?” 項老爹蹣跚著挪過來,用僅有的一隻手,幫項羽整理著鎧甲,動作雖有些遲緩,卻充滿了關愛。
“您不在山上,怎麽下來了?您的手怎麽了?” 項羽輕輕托著父親受傷的胳膊,急切地問道,眼神中滿是擔憂與關切。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現在這麽緊張的時刻,我得守著你,心裏才踏實,咱爺倆得一起殺敵。兒子,你是我的驕傲!我這隻手,換了敵人一條命,兒子你說值不值?” 項老爹看著項羽,眼中滿是慈愛,用那隻好手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別哭,等仗打完了,好好養養就沒事了。” 他強忍著痛苦,努力裝出輕鬆的神情,不想讓兒子太過擔心。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老爹,詩人都讚咱們老項家自古就是鐵骨錚錚的英雄。” 項羽驕傲地說,隨後從自己戰袍的裏層挑出一塊比較幹淨的部分,迅速撕下來,給老爹的傷口進行簡單的包紮。包紮完畢,他又忙著尋找食物,給大家充饑補充體力,接著開始分工安排防禦:“正麵交給我,城門洞這個角度,他們的箭在高處不好使,同一個平麵又被自己的盾牌陣擋著,所以在這個門洞裏咱們是安全的。我在前麵掩體後麵做第一道防線,你們幾位在後麵堅守崗位,他們會想辦法攀上門樓從上麵跳下來進攻咱們的後背,山路狹窄他們落不到其他地方,跳下來一個你們就想辦法弄死一個,扔到山旮旯裏喂烏鴉,我的背後就靠你們了。”
項羽的聲音雖不像平時那般洪亮,卻透著一股堅韌不拔的力量,這力量不僅迴響在夥伴們的耳邊,更深深烙印在他們的心裏。眾人疲憊的神情漸漸褪去,信心重新迴到他們體內。他們將臂膀搭在一起,相互鼓勁兒,心中滿是驕傲,因為他們成了這位戰神的後盾。有人大聲爆著粗口:“格老子的,龜孫子們都來吧!最好是崇禎死小子親自來,爺爺要砍斷他的腿兒。” 幾個人聽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陣喧笑聲,給他們帶來了一絲難得的輕鬆,他們要用這種樂觀的態度,去對抗來犯的敵人。
“怎麽當縮頭烏龜還笑得出來嗎?既然這麽硬氣就該站出來,別像一窩王八羔子樣隻顧縮頭藏腚!” 門洞外,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姓項的還活著?那就出來吧!別浪費士兵的生命了,我來會會你,順便砸爛你的烏龜殼,聽說你用烏龜殼的水平不錯,竟然弄死了我們的巨靈,來吧,讓我領教一下你三腳貓的功夫,然後踩著你的殼過去。”
“單挑?來吧!” 項羽這輩子最受不了別人找他單挑,畢竟他從未嚐過敗績。他站在屍體壘成的掩體後,毫不猶豫地迴應著外麵的挑釁。
“我還沒見過有人一招就把巨靈幹翻的,你是第一個。” 盾牌陣緩緩分開,讓出一個人。此人身著鋥亮的鎧甲,鎧甲閃爍著銀子般的光芒,上麵沒有一絲汙垢和血跡,仿佛這場戰爭都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他摘下頭盔,交給旁邊的士兵,露出白淨的麵龐,風輕雲淡地說:“你看,打到這兒了,我都還沒有出汗!本來準備走個過場收收屍就迴去複命的,你呀!非得讓我費這個事,小項啊小項。” 說著,他還輕輕用手撣了撣自己的鎧甲,那神態,仿佛眼前的戰鬥不過是一場兒戲。
項羽走出掩體,抬戟一指,大聲喝道:“耍花腔,你找錯了對象!過來受死吧!”
那人向前走了幾步,在離項羽八尺遠的地方站住,後麵的人牆也隨著他的前移而緩緩向前。“本來是想勸降的,給你留條活路,哎!你這人態度不好。你看你不戴盔,我也就不戴盔,我的善意你沒理解。” 白銀戰將搖著頭,繼續輕描淡寫地說著,但他的手卻沒有絲毫懈怠。突然,他猛地抄住旁邊侍衛畢恭畢敬遞過來的銀槍槍尖,侍衛順勢給了槍尖一個初始速度,白銀戰將以腕力帶動指力,順勢快速甩動槍尖,那銀色的槍尖瞬間化作射出的飛鏢,如閃電般急速飛向項羽的咽喉。他那輕佻的眼神、傲慢的表情、拖遝的語速,與這閃電般的手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詭異的節奏,完全欺騙了人的判斷,誤導了人的神經,讓人防不勝防。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槍尖竟然和槍杆是可以分離的。減輕了自重的槍尖脫離槍杆後,如同一枚致命的飛鏢,直射項羽的咽喉。而剩下的槍杆,瞬間變成了亮銀棍。白銀戰將長棍在手,掄棍便砸,一招 “泰山壓頂”,動作一氣嗬成,根本不看飛鏢是否射中。
沒人能躲過這充滿 “算計” 的一招兩式,這等 “戲精” 般的戰鬥風格,凡人又怎能輕易揣度?項羽也未能幸免。但項羽,他不僅是人間的霸王,更是天王,是這座山的護法戰神。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偷襲,既然躲無可躲,他便選擇挺身直麵。
千鈞一發之際,項羽奮力前衝,飛來的槍尖還未達到喉嚨的高度,便已狠狠插入他的前胸,銳利的矛鋒從甲片的縫隙中鑽進,嗅到了鮮血的味道。頭頂砸下的亮銀棍,由於沒有處於最佳攻擊範圍,威力有所減弱,但白銀戰將的手肘和大棍的尾端,還是重重地砸在了項羽頭上。刹那間,鮮血迸流,順著項羽的額頭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戰鬥才剛剛開始,他便遭受了兩處重創。
“卑鄙!” 項羽憤怒地罵道。巨大的衝擊動能,讓兩個人跌跌撞撞地摟抱在了一起,確切地說,是項羽一頭撞進了白銀戰將懷裏。此刻,他們距離如此之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氣息。四目相對,項羽的雙眼布滿血絲,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而白銀戰將的眼睛卻清澈無邪,仿佛剛才的偷襲與他毫無關係。
“哎呀呀,吃虧了?不好意思,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好多血,弄髒我衣服了。” 白銀戰將戲謔地說著,同時奮力推開項羽。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身體像是被撕裂一般,劇痛襲來。原來,項羽的戟刃從他腋下沒有戰甲保護的部位狠狠斬了進去。項羽緊緊箍著他的身體,硬生生地將他的右臂從身上斬了下去。胳膊離開軀幹的那一刻,沒有絲毫猶豫,亮銀棍 “鐺啷啷” 地掉落在石板地上。白銀戰將抽搐著,發出陣陣嘶嚎,拚命想要從項羽懷裏逃離。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項羽的戟刃順勢揮動,架在了白銀戰將的頸下,同時騰出左手,緊緊攥住白銀戰將的發髻。隨後,項羽猛地將頭顱和戟刃反方向旋轉,那個戲謔的聲音似乎還在空中迴蕩,可發出聲音的器官卻已離開了母體。項羽喘著粗氣,忍著身體的劇痛,與那還來不及切換表情的無辜眼神對視:“記住!我是項羽,請給你的親戚們帶去慰問!” 說罷,他揪著頭發,將頭顱高高舉起,那頭顱就像一柄滴著紅色液體的流星錘。項羽掄圓左臂,一個半轉身,那流星錘高高地飛過盾牌陣,向著城門的方向飛去。“你不屬於這裏,這是老子的地盤,你應該從這裏滾出去!” 項羽眼神中透著冷酷與蔑視,橫掃著敵軍。然後,他毅然轉身,把背留給了一眾目瞪口呆的敵軍,仿佛在向他們宣告:你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隨著他步伐的邁動,留在胸口的槍尖微微顫抖,仿佛也在感受著主人臨死前的恐懼。
一時間,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烏鴉、麻雀,乃至所有人的大腦,都像是死機卡頓了一般,萬物俱無聲。
突然,狂暴的鼓聲如驚雷般響起,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遠處,戰鼓咚咚作響,比戰鼓更狂暴的,是那沒有任何節奏韻律的弓弦撥動聲 “啵啵” 和羽箭撕碎空氣全力飛行的 “咻咻” 聲。那些尖銳的金屬死神們,在弓弦上早已饑渴難耐,它們瘋狂地渴望著飲一口人類的血,若是能有骨髓腦漿,那就更是 “美餐” 了。一時間,羽箭如暴雨般,從各個製高點、各個隱蔽點、各個能看到項羽的點,鋪天蓋地地射來。
圍攻城門洞的長盾牆,隨著鼓聲迅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鐵殼海膽,緩緩蠕動著向前,不斷壓縮著項羽的活動空間。長矛在盾縫中神出鬼沒,時而倏忽鑽進,時而急速鑽出,讓人防不勝防。
鼓聲讓項羽敏銳地感知到了危險。既然選擇了接受單挑,撤退便早已在他的計劃之中。他舞動短戟,奮力撥打著射來的箭簇和刺來的長槍。“雨隻會淋濕缺愛的人,卻淋不濕一個有人愛有人關心的人。” 漫天箭雨中,項老爹頂著長盾,一個側翻,從後方迅速趕過來接應兒子。父子倆借著長盾的掩護,且戰且退,最終安全迴到了掩體後的門洞裏。
麵對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狹小入口,進攻的士兵們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雙方再度迴到了僵持的原點,一場新的較量,似乎又在悄然醞釀……
林賽猛地停頓下來,雙眼綻放出奪目的光彩,目光如炬般掃視著周圍的信眾,高聲問道:“我選擇後者,像英雄一樣死去。我想問問你們,你們又該如何抉擇?”
“英雄!英雄!英雄!” 信眾們的迴應如洶湧的浪潮,一波高過一波,整個大殿都被這股激昂的情緒所淹沒。
林賽緩緩抬起雙手,掌心向下,輕輕按撫,仿佛在向空氣中注入平靜的力量。待人群漸漸安靜,她再度開口:“今日,我們直麵死亡。這是神隻為我們安排的命運,我們要領悟這份安排。我們將墜入黑暗,恰似蓮子沉入汙泥,但我們也將在血與火中重生。我們是濁世中的蓮花,必將隨彌勒轉世,絢爛綻放!”
“綻放!綻放!綻放!” 人群再次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那聲音仿佛要衝破大殿的穹頂。
“在敵人的屠刀架上我們的頸項之前,在我們的母親、妻子、姐妹遭受蹂躪之前,在我們的兒女被奴役之前,我們將帶著自由投身火焰。來吧!我的親人們。” 話音剛落,林賽毅然決然地邁向堆滿木柴的祭壇,她的步伐堅定有力,沒有絲毫猶豫。兩名貼身侍從急忙上前,攙扶著她,一步一步艱難地攀爬到柴山的最高點。
“彌勒與我們同在!愛與我們同在!” 林賽輕聲吟詠,聲音雖輕,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教眾們紛紛跟隨著低聲吟詠,自動排成長隊,緩緩爬上柴山,圍坐在他們的佛母周圍。他們的眼中淚光閃爍,卻又無比堅定、虔誠,沒有一個人有絲毫退縮之意。
“彌勒慈悲,在這最後的時刻,我要立一個咒。” 林賽默默吟誦了一陣,隨後長歎一聲,吩咐道:“準備吧。”
此時的戰場上,項羽正陷入一場苦戰。他身旁的人越來越多,隻是這些人,有的是他並肩作戰的戰友,有的則是進攻的敵人,而如今,他們都成了冰冷的屍體。
項羽縮身在長盾後麵,躲避著如雨點般射來的箭簇和燃燒物。他手中的戟刃已被崩開了許多豁口,可他已無暇顧及,很多時候,他都是連敵人的頭盔一起砍下去。身旁高高堆起的屍體,是他和死士們的 “戰利品”,如今都被他和最後的幾名戰士搬到了羅城通往山上方向的門洞前,成為了他們生命最後的掩體。
活著的人,用自己的身軀和死去之人的屍體,頑強地擋在大軍之前。小小的羅城,此刻充塞著大量官兵,城牆上、營房上的製高點處,弓箭手林立;廣場上,前排是手持長盾和短刀的刀盾兵,後麵緊跟著長槍兵,槍尖全都支在盾牌上,宛如一堵帶刺的魚鱗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幾輪衝鋒過後,雙方在這個小小的門洞前陷入了對峙。項羽將最後一名突進門洞的敵人送上西天之後,他已疲憊不堪,連那句 “請給你的親戚們帶去慰問” 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今天,他送出的 “慰問” 實在太多,就像一個累到極致的快遞員,再也不想接單。他癱靠在門洞內壁上,伸手一把摘掉頭盔,露出被汗水浸濕的臉龐。他那修剪整齊的絡腮胡,給他增添了幾分剛毅的神俊氣質。論英俊,他或許並非頂尖,但論剛猛,整個蓮蓬山無人能出其右。此刻,剛猛的他,就是這座山最後的守護神。
項羽掙紮著爬起來,看向身後,僅剩下六個人,加上他自己,一共七個。在這些人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父親一隻胳膊無力地耷拉在身側,臉色慘白如紙,顯然受了極重的傷,衣服上血跡斑斑。四十多歲的人,此刻看上去竟像六十歲的老人。
“爸!” 一向堅硬如鐵的項羽,此刻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隻來得及吐出這一個字。
“別哭!你現在是咱們的戰神,怎麽能哭呢?” 項老爹蹣跚著挪過來,用僅有的一隻手,幫項羽整理著鎧甲,動作雖有些遲緩,卻充滿了關愛。
“您不在山上,怎麽下來了?您的手怎麽了?” 項羽輕輕托著父親受傷的胳膊,急切地問道,眼神中滿是擔憂與關切。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現在這麽緊張的時刻,我得守著你,心裏才踏實,咱爺倆得一起殺敵。兒子,你是我的驕傲!我這隻手,換了敵人一條命,兒子你說值不值?” 項老爹看著項羽,眼中滿是慈愛,用那隻好手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別哭,等仗打完了,好好養養就沒事了。” 他強忍著痛苦,努力裝出輕鬆的神情,不想讓兒子太過擔心。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老爹,詩人都讚咱們老項家自古就是鐵骨錚錚的英雄。” 項羽驕傲地說,隨後從自己戰袍的裏層挑出一塊比較幹淨的部分,迅速撕下來,給老爹的傷口進行簡單的包紮。包紮完畢,他又忙著尋找食物,給大家充饑補充體力,接著開始分工安排防禦:“正麵交給我,城門洞這個角度,他們的箭在高處不好使,同一個平麵又被自己的盾牌陣擋著,所以在這個門洞裏咱們是安全的。我在前麵掩體後麵做第一道防線,你們幾位在後麵堅守崗位,他們會想辦法攀上門樓從上麵跳下來進攻咱們的後背,山路狹窄他們落不到其他地方,跳下來一個你們就想辦法弄死一個,扔到山旮旯裏喂烏鴉,我的背後就靠你們了。”
項羽的聲音雖不像平時那般洪亮,卻透著一股堅韌不拔的力量,這力量不僅迴響在夥伴們的耳邊,更深深烙印在他們的心裏。眾人疲憊的神情漸漸褪去,信心重新迴到他們體內。他們將臂膀搭在一起,相互鼓勁兒,心中滿是驕傲,因為他們成了這位戰神的後盾。有人大聲爆著粗口:“格老子的,龜孫子們都來吧!最好是崇禎死小子親自來,爺爺要砍斷他的腿兒。” 幾個人聽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陣喧笑聲,給他們帶來了一絲難得的輕鬆,他們要用這種樂觀的態度,去對抗來犯的敵人。
“怎麽當縮頭烏龜還笑得出來嗎?既然這麽硬氣就該站出來,別像一窩王八羔子樣隻顧縮頭藏腚!” 門洞外,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姓項的還活著?那就出來吧!別浪費士兵的生命了,我來會會你,順便砸爛你的烏龜殼,聽說你用烏龜殼的水平不錯,竟然弄死了我們的巨靈,來吧,讓我領教一下你三腳貓的功夫,然後踩著你的殼過去。”
“單挑?來吧!” 項羽這輩子最受不了別人找他單挑,畢竟他從未嚐過敗績。他站在屍體壘成的掩體後,毫不猶豫地迴應著外麵的挑釁。
“我還沒見過有人一招就把巨靈幹翻的,你是第一個。” 盾牌陣緩緩分開,讓出一個人。此人身著鋥亮的鎧甲,鎧甲閃爍著銀子般的光芒,上麵沒有一絲汙垢和血跡,仿佛這場戰爭都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他摘下頭盔,交給旁邊的士兵,露出白淨的麵龐,風輕雲淡地說:“你看,打到這兒了,我都還沒有出汗!本來準備走個過場收收屍就迴去複命的,你呀!非得讓我費這個事,小項啊小項。” 說著,他還輕輕用手撣了撣自己的鎧甲,那神態,仿佛眼前的戰鬥不過是一場兒戲。
項羽走出掩體,抬戟一指,大聲喝道:“耍花腔,你找錯了對象!過來受死吧!”
那人向前走了幾步,在離項羽八尺遠的地方站住,後麵的人牆也隨著他的前移而緩緩向前。“本來是想勸降的,給你留條活路,哎!你這人態度不好。你看你不戴盔,我也就不戴盔,我的善意你沒理解。” 白銀戰將搖著頭,繼續輕描淡寫地說著,但他的手卻沒有絲毫懈怠。突然,他猛地抄住旁邊侍衛畢恭畢敬遞過來的銀槍槍尖,侍衛順勢給了槍尖一個初始速度,白銀戰將以腕力帶動指力,順勢快速甩動槍尖,那銀色的槍尖瞬間化作射出的飛鏢,如閃電般急速飛向項羽的咽喉。他那輕佻的眼神、傲慢的表情、拖遝的語速,與這閃電般的手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詭異的節奏,完全欺騙了人的判斷,誤導了人的神經,讓人防不勝防。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槍尖竟然和槍杆是可以分離的。減輕了自重的槍尖脫離槍杆後,如同一枚致命的飛鏢,直射項羽的咽喉。而剩下的槍杆,瞬間變成了亮銀棍。白銀戰將長棍在手,掄棍便砸,一招 “泰山壓頂”,動作一氣嗬成,根本不看飛鏢是否射中。
沒人能躲過這充滿 “算計” 的一招兩式,這等 “戲精” 般的戰鬥風格,凡人又怎能輕易揣度?項羽也未能幸免。但項羽,他不僅是人間的霸王,更是天王,是這座山的護法戰神。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偷襲,既然躲無可躲,他便選擇挺身直麵。
千鈞一發之際,項羽奮力前衝,飛來的槍尖還未達到喉嚨的高度,便已狠狠插入他的前胸,銳利的矛鋒從甲片的縫隙中鑽進,嗅到了鮮血的味道。頭頂砸下的亮銀棍,由於沒有處於最佳攻擊範圍,威力有所減弱,但白銀戰將的手肘和大棍的尾端,還是重重地砸在了項羽頭上。刹那間,鮮血迸流,順著項羽的額頭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戰鬥才剛剛開始,他便遭受了兩處重創。
“卑鄙!” 項羽憤怒地罵道。巨大的衝擊動能,讓兩個人跌跌撞撞地摟抱在了一起,確切地說,是項羽一頭撞進了白銀戰將懷裏。此刻,他們距離如此之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氣息。四目相對,項羽的雙眼布滿血絲,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而白銀戰將的眼睛卻清澈無邪,仿佛剛才的偷襲與他毫無關係。
“哎呀呀,吃虧了?不好意思,真不是故意的。你看你好多血,弄髒我衣服了。” 白銀戰將戲謔地說著,同時奮力推開項羽。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身體像是被撕裂一般,劇痛襲來。原來,項羽的戟刃從他腋下沒有戰甲保護的部位狠狠斬了進去。項羽緊緊箍著他的身體,硬生生地將他的右臂從身上斬了下去。胳膊離開軀幹的那一刻,沒有絲毫猶豫,亮銀棍 “鐺啷啷” 地掉落在石板地上。白銀戰將抽搐著,發出陣陣嘶嚎,拚命想要從項羽懷裏逃離。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項羽的戟刃順勢揮動,架在了白銀戰將的頸下,同時騰出左手,緊緊攥住白銀戰將的發髻。隨後,項羽猛地將頭顱和戟刃反方向旋轉,那個戲謔的聲音似乎還在空中迴蕩,可發出聲音的器官卻已離開了母體。項羽喘著粗氣,忍著身體的劇痛,與那還來不及切換表情的無辜眼神對視:“記住!我是項羽,請給你的親戚們帶去慰問!” 說罷,他揪著頭發,將頭顱高高舉起,那頭顱就像一柄滴著紅色液體的流星錘。項羽掄圓左臂,一個半轉身,那流星錘高高地飛過盾牌陣,向著城門的方向飛去。“你不屬於這裏,這是老子的地盤,你應該從這裏滾出去!” 項羽眼神中透著冷酷與蔑視,橫掃著敵軍。然後,他毅然轉身,把背留給了一眾目瞪口呆的敵軍,仿佛在向他們宣告:你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隨著他步伐的邁動,留在胸口的槍尖微微顫抖,仿佛也在感受著主人臨死前的恐懼。
一時間,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烏鴉、麻雀,乃至所有人的大腦,都像是死機卡頓了一般,萬物俱無聲。
突然,狂暴的鼓聲如驚雷般響起,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遠處,戰鼓咚咚作響,比戰鼓更狂暴的,是那沒有任何節奏韻律的弓弦撥動聲 “啵啵” 和羽箭撕碎空氣全力飛行的 “咻咻” 聲。那些尖銳的金屬死神們,在弓弦上早已饑渴難耐,它們瘋狂地渴望著飲一口人類的血,若是能有骨髓腦漿,那就更是 “美餐” 了。一時間,羽箭如暴雨般,從各個製高點、各個隱蔽點、各個能看到項羽的點,鋪天蓋地地射來。
圍攻城門洞的長盾牆,隨著鼓聲迅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鐵殼海膽,緩緩蠕動著向前,不斷壓縮著項羽的活動空間。長矛在盾縫中神出鬼沒,時而倏忽鑽進,時而急速鑽出,讓人防不勝防。
鼓聲讓項羽敏銳地感知到了危險。既然選擇了接受單挑,撤退便早已在他的計劃之中。他舞動短戟,奮力撥打著射來的箭簇和刺來的長槍。“雨隻會淋濕缺愛的人,卻淋不濕一個有人愛有人關心的人。” 漫天箭雨中,項老爹頂著長盾,一個側翻,從後方迅速趕過來接應兒子。父子倆借著長盾的掩護,且戰且退,最終安全迴到了掩體後的門洞裏。
麵對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狹小入口,進攻的士兵們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雙方再度迴到了僵持的原點,一場新的較量,似乎又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