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勁很快上來,挺的筆直的脊背漸漸彎了下去,頭上包裹的不結實的毛巾早就因為人搖晃的動作掉在了腦後,濕漉漉的青絲彎彎曲曲的垂落在腦後。


    男人被掉落的毛巾吸引了注意,目光從毛巾向上移到濕發,然後是被浸濕的中衣。


    “師尊,弟子幫你絞發吧。”


    他聽到自己這麽說。


    沒人迴答。


    好。


    於是他給了自己迴答。


    年亦寒雙腿膝行來到蘭風背後,另取出一條幹淨的毛巾,雙手溫柔的將長發捧在手心,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樣慢慢的用毛巾擦著濃密柔順的黑發。


    怪石嶙峋擋住了外麵的風,唯有棵棵青竹擺動著身軀甩掉遮擋住視線的水霧,而又在看清裏麵的場景後,竹葉簌簌發出低低害羞的笑。


    白霧朦朧的溫泉邊,身著潔白的人雙眼迷離麵色酡紅,她一手酒杯一手酒壺軟了身軀坐在岸邊,卻還不忘記一口一口往自己嘴中送著酒,衣襟隨著她的動作鬆動,露出潔白的鎖骨和白裏透粉的肌膚。


    身後的人亦是一襲白衫,過重的濕氣讓幾根額前的散發軟趴趴的粘在了一起,低頭專注的動作遮擋了那過於勾魂奪魄的眉眼。


    鮮紅宛若染血的唇瓣小幅度的揚起,帶著嘴角的黑痣都透露出幾分興奮的滋味。


    白衫輕薄,薄薄的汗透過襯衣滲出來,將原本絕好的身材更是突顯的玲瓏剔透,格外清晰的線條和被肌肉撐起的布料暴露出這人用了多大的意誌力才沒有將身前的人擁入懷中。


    叮當一聲,琉璃酒杯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又落入溫泉中,最後沉入水底。


    突來的聲音打破了周圍寂靜的環境,也打破了年亦寒幾近崩潰的理智。


    又五杯酒下肚,沒有苗白攔著的蘭風徹底在其他人眼皮底下醉的睡了過去。


    身軀倒入自己懷中,年亦寒擦頭發的動作僵住,一雙拿著毛巾的手放在自己和師尊身軀的空隙處,一動不敢動。


    “師尊?”


    他側頭讓身前的腦袋枕在自己肩膀上,聲音微弱而顫抖,仿佛在為什麽不可言喻的情感而激動。


    懷中的人徹底沒了動靜,連淺淺的迴應都沒有,隻剩下綿長平穩的唿吸聲。


    僵硬的身軀像是終於想起來自己可以動作,放在下麵的一隻手伸出拿走掛在師尊指節上的酒壺,然後搭上了腕間的脈搏。


    確定人真的睡著後,年亦寒鬆開毛巾,頭顱緩緩埋進蘭風頸窩,兩隻手摟腰向前環抱住了日思夜想的人。


    胳膊越收越緊,像是要把懷中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的。


    三百多年前師尊如同一道光降臨在自己黑暗的世界,將僅僅四歲的自己從被魔獸襲擊過後隻剩斷壁殘垣和血色的村莊帶走。


    本該被視為再生父母的師尊,什麽時候在自己心裏的位置和情感變了質。


    這是他的師尊,他們都是男子,他的情感根本就不容於世。


    和蘭風以為的不一樣,年亦寒知道心魔的事,包括楚蘭風酗酒就是為了壓製心魔。


    在某次楚蘭風心魔發作在某個無名山上大肆破壞的時候,年亦寒就偷偷守在旁邊看著,還差點被紅了眼的楚蘭風發現弄死。


    而在知道酒可以壓製心魔後,本該聽宗主的話勸說師尊少酗酒的年亦寒反而親自去給楚蘭風找酒喝。


    被師尊親自養大的他看不慣每個出現在師尊身邊有可能會分走師尊對自己愛的人,仗著年紀小,在一次過生辰的時候,哄騙半醉的師尊說下此後隻有自己一個弟子的話。


    雖然這些話隻有自己記得。


    長大後雖然看開很多,但對師尊的占有欲隻增不減,不過是從明麵上埋到了更為深層的心底。


    他多想現在就把師尊帶走,讓他眼裏隻有自己一個。


    可是不行。


    這是他的師尊,是師弟師妹的師尊,是無上劍宗的青鋒道尊。


    師尊是一個人,不是他的所有物。


    密密麻麻的疼如同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從心髒蔓延到全身,占有欲在腦海中朝理智瘋狂叫囂,嘲笑著說膽小鬼。


    年亦寒陷入自己的情緒,直到懷中人嚶嚀一聲,難耐的動了動身子才讓他清醒過來。


    原是自己不經意間將師尊勒的太緊了。


    年亦寒鬆開手臂,還有些濕潤的頭發和中衣被他用法術烘幹,防止濕漉漉的讓師尊難受,然後依舊抱著自己的師尊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這樣和師尊在一起的機會並不多,他格外珍惜。


    被人抱在懷裏的蘭風睡得並不安穩,她感覺自己身後有一個燃料充足的火爐,唿唿燒著溫度格外高。


    她想動一動離那個火爐遠些,但身體像是被捆仙索束縛,動不了一點。


    好不容易掙脫後,她就轉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心入眠了。


    蘭風是安穩睡著了,清醒著的年亦寒再次僵硬了身軀。


    偏瘦的身體斜靠在了自己懷中,一側臉頰貼著柔軟的胸肌睡了過去。


    唿吸近在咫尺,從口中唿出的熱氣撲在自己麵上,淺淺酒香流進自己的鼻腔中。


    男人挺直身軀離遠些,朝師尊的方向輕輕轉了下頭,看見的就是放大了幾倍的麵容。


    距離近到他能看清師尊細膩無瑕的皮膚和其上細小的絨毛。


    抬眼看著師尊合上的眼眸,上下睫毛安靜的交疊在一起,沒有顫抖,沒有起伏。


    接下來是高挺的鼻梁和微張的紅唇。


    隱隱還能看到裏麵的舌尖。


    距離被一點點縮短,年亦寒閉上眸子掩下其中蘊含的風暴,唿吸交融直到兩人的鼻頭親昵的貼在一起,隻差一點點距離兩人的唇就能碰到。


    就這樣吧,他很滿足了。


    也該滿足了。


    可正當他要離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一點點濕潤柔軟的東西碰到了自己的唇瓣,年亦寒猛地睜開眼睛,淺綠色的眼睛在眼眶裏劇烈震動。


    殷紅的舌尖伸出舔了舔有些幹燥的紅唇,連帶碰到了咫尺之上的另一對唇。


    理智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被黑暗滋養的種子得到了滋潤,瞬間突破牢籠,眨眼間發芽、生長,繁茂的枝條藤蔓死死纏繞住搏動的心髒,直到最後一點縫隙被填補。


    一切都密不透風暗不見光,心髒停止了跳動,放棄掙紮。


    男人終於遵循本心吻上了那讓他覬覦的柔軟之處。


    一隻手穿插在發間扶住那人的後腦,另一隻手摟住有些纖細的腰身,用力將懷抱中的人貼向自己。


    單純的接觸並不能填補他空虛了幾百年名為占有欲的怪物,那是一個無底洞,隻有更深層的接觸才能讓怪物淺淺滿足。


    他再次仗著師尊醉酒,吮著紅唇的力道又重又野蠻,熱烈的親吻一如他的情感,一發不可收拾。


    它撬開了牙關溫滑的探進去,宛如收藏家觀賞心愛的藏品般細致,在牙和口腔裏掃蕩,勢必將這裏全部變成他的味道。


    可酒的存在讓它的想法適得其反,自己也被酒香入侵反而變成了對方的味道。


    唿吸逐漸變得灼熱,被迫承受他熱情的人抬起手開始抗拒,隻是被酒精麻醉的身體使不上一點力氣,放在男人身上一點用都沒有。


    隨著男人加重的唿吸,吻也越來越深入,終於在懷中人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鬆開了手。


    他的麵色已經有些泛紅,胸腔劇烈的上下起伏。


    年亦寒壓抑著自己胸腔裏翻騰的熱潮,盯著有些紅腫的唇瓣,仿佛有著什麽東西,在眼底熊熊燃燒著。


    最後他隻是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滾動,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上麵。


    睫毛顫抖仿佛暴雨中的花瓣,一滴晶瑩的水珠從眼眶凝聚,下落掉到另一人眼眶上。


    風停歇,剛停不久的雨又再次下了起來。


    一場春雨一場暖,入春後的天氣逐漸升溫,經過春雨滋潤的草坪發出幾顆新芽,躲躲閃閃的藏在老葉中,不敢冒出頭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師尊一言不合就拔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亂飄的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亂飄的雲並收藏師尊一言不合就拔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