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被嚇了一跳,嚎了一嗓子連連後退。


    他退得又慌又亂,腳步踉蹌,雙手在半空中亂舞,甚至撞到了後麵的桌子。


    後麵桌子上的咖啡杯也因為碰撞搖晃著打翻。


    男生臉色慘白:


    “鬼啊啊啊啊——”


    他這麽一喊,驚擾了整個店的顧客。


    立刻有服務人員過來詢問:“發生什麽了?先生?”


    “鬼,鬼!”男生念叨著,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手抖如篩糠的指著對麵座位的女人。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角落處的女人頭發隨意盤著,夾了一隻褐色鯊魚夾,發絲有些淩亂。


    她循聲迴頭,露出一張精致的臉,五官明媚,卻瞧著冷冷的,芳唇微啟,神情有些錯愕。


    男生依舊魂不守舍,連嘴唇都發白了。


    “我看著了,有鬼有鬼啊,有個男的。”


    整個咖啡廳的人都嚇著了。


    店長急忙跑出來處理:


    “您肯定是看錯了,請您不要亂說。”


    男生欲哭無淚:“不是,我真沒看錯。”


    男生看見同伴,希望他們能為他作證。


    但同伴的神情比他還懵。


    時親瞧他嚇成這樣,瞪了一眼坐在對麵的越蘅。


    後者靜靜坐在那,腰背挺的筆直,雖然不說話,卻也沉默得理直氣壯。


    “……”


    時親隻好搶先一步,指責道:


    “你這人有病吧?突然指著我說見鬼,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男生被嚇得唿吸急促,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當他再看時,那裏的確坐著一個漂亮的女人。


    難道真是他看錯了?


    “實在不好意思啊。”男生的同伴在此時趕了過來,扶著男生連連道歉:


    “我這朋友可能醉咖,他喝咖啡喝醉了,對不起打擾各位了,美女,打擾你了。”


    時親擺擺手,沒再說話了。


    畢竟這個男生是真的被嚇到了。


    後來,男生和她的朋友離開咖啡店,時親與越蘅大眼對小眼。


    滋滋——


    滋滋——


    咖啡店的燈閃爍了兩下之後,猛得斷電了。


    時親低下頭,無奈的用小匙攪動咖啡,壓低聲音說:“出去等我。”


    越蘅不能在這裏長待。


    他抿了下唇,腦袋垂著,沉默地離開。


    時親迴過頭。


    越蘅整個人的色調都是冷的,這讓他在暖洋洋的咖啡廳顯得格格不入。


    不是……


    他怎麽還委屈上了?


    他現在是在委屈吧?


    時親不確定地想。


    她盯著桌上的一堆充電寶,迴想起越蘅落寞的背影,她想了想,還是把桌上這些東西收拾了追了出去。


    街道車水馬龍,月光細細碎碎地灑在地上,耳畔是車流與人們談話交織的聲音。


    時親推開咖啡店的門,看到站在路邊的越蘅。


    暖色的燈光透過越蘅的身體照在地麵,留不下一絲影子。


    時親背著包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你生氣了嗎?”


    越蘅微微低頭,沒有說話。


    發絲垂落,在他過分蒼白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


    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活著的時候是這樣,死了之後也是這樣。


    時親與他並肩站著。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你嚇唬客人是不對的。”


    “見知微希望我保護好你,你這樣做會暴露你自己。”


    “我知道見知微是你的朋友,他不會傷害你,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見知微這個職業的人。”


    “他們不會管你是好是壞,都容不下你。”


    越蘅動了動。


    他抬起頭,看著時親的眼睛:“你不是因為我的嫉妒趕我出來的?”


    時親愣了一下。


    這都什麽跟什麽?


    “這跟嫉妒有什麽關係?我的意思是你不要隨隨便便嚇唬別人。”


    越蘅眨了眨眼,眸色純白無瞳,如被冰川覆蓋的山野,茫茫一片雪白。


    他忽然很放鬆,竟然微微笑著:


    “我還以為你是煩我。”


    “還好,原來你是擔心我。”


    時親肯定德點頭:“我當然最擔心的就是你。”


    越蘅不能出事。


    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見知微不得跟她拚命呀。


    到時候她既要對付關冕,又要對付見知微,無疑是雪上加霜。


    “你聽我說。”


    時親環顧四周,趁著附近人少,湊過去了一些,拉住他的手。


    “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現在在我心裏是第一位的,我永遠要保證你的安全。”


    所以求求了,聽話吧。


    時親萬般誠懇,發自肺腑地真誠。


    越蘅眼底浮動著柔和的光。


    雖然他的眼睛依舊很嚇人,但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心情變好了很多。


    “謝謝你。”他道。


    時親甚至欣慰。


    “走吧,迴家。”


    迴家路過超市的時候,時親買了一箱蠟燭。


    超市的老板娘還犯嘀咕:“最近這是怎麽了?好幾家過來買蠟燭。”


    時親沒吭聲,默默溜走。


    迴到家後,時親把蠟燭點燃。


    溫暖的燭光將房間填亮。


    她多點了幾根,隨後拆開快遞把畫具拿出來。


    “你這幾天就不要跟著我出門了,在家畫畫吧。”


    “如果充電寶全部沒有電,我就下樓去充電,然後再迴家找你。”


    越蘅溫聲提醒:“我受了限製,不能離你太遠。”


    也就是說,無論她去哪兒,他都得跟著。


    “好,隻要你不暴露。”


    越蘅乖巧點頭:“可以。”


    時親鋪開紙,她也閑的沒事兒幹,幹脆和越蘅一起畫畫。


    她沒有正統地學過畫畫,完全憑借自己的審美開始在紙上塗鴉。


    越蘅看她沒有建構草稿就胡亂上色的模樣,嘴角不經意的勾出淺笑。


    他也拿起筆,開始在畫板上作畫。


    他太久沒有碰顏料了,他黑白的世界第一次被彩色慢慢填充。


    死亡之後的日子過於漫長,漫長到他完全忘了曾經的色彩。


    他的世界是絕對的黑白,是無盡的恐懼,是鮮紅滾燙的血。


    但這一次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各種各樣的顏色。


    她像紅色,絕豔精致,不落世俗;


    她像藍色,冷冷淡淡,清冷如冰;


    她像橙色,溫暖體貼,冬日暖陽;


    她像紫色,神秘高貴,捉摸不透。


    是了,她也像黑色,強大沉穩。


    ……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時親畫累了把筆放下。


    她扭頭一看,越蘅仍在動筆。


    她湊過去去看他畫了什麽。


    好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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