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親靜靜地等越蘅說接下來的話。


    可過了好久,他什麽都沒有說。


    時親隻好主動問:“怎麽了?”


    越蘅欲言又止,隨後搖了搖頭。


    時親摸了摸他的頭發:“別亂想了。”


    越蘅看著時親,他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


    時親注意到他的神情,皺起眉頭:“有什麽話你就說,別在心裏憋著。”


    以越蘅的性格,她真怕他憋出毛病。


    越蘅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


    “我隻是突然想……如果我不想迴去了……”


    時親皺了下眉。


    越蘅的屍體就在別墅,若不是因為她可以被附身,他根本無法離開那裏。


    他這話什麽意思,是現在不想迴去了嗎?


    時親斬釘截鐵道:“別想了,你必須要迴去,我不可能讓你跟著我一輩子。”


    越蘅有些失落。


    “好吧。”


    他知道這種事不能勉強。


    ……


    第二天,時親接到了見知微的電話。


    “昨晚出什麽事了?”


    時親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他的消息能這麽靈通。


    她把昨晚發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講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


    最終,見知微沉沉道:


    “完了。”


    時親:?


    見知微:“你們昨天遇見的是我的師妹。”


    時親訝然:“師妹?”


    “是,前段時間我向師傅尋求幫助,詢問他封印惡鬼的辦法。”


    “師傅覺得我一個人應該應付不過來,於是派師妹過來幫我。”


    “她聽說了惡鬼直播的事,又碰巧遇到了你,現在麻煩了,不能讓她發現越蘅的存在。”


    時親問:“為什麽?”


    見知微無奈道:“長纓眼裏容不得鬼,在她的認知裏,隻要是鬼都是惡鬼。”


    “我一直不讚同她的想法,為此跟她吵過無數次。”


    “絕不能讓付長纓知道越蘅的存在,她會殺了他的,一定會!”


    時親能感受到見知微的緊張。


    越蘅的屍體還在別墅,見知微希望越蘅可以安葬後安詳地離開,沒有遺憾。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瞞著,可我們總會和你的師妹碰麵。”


    “是啊。”提起這個,見知微就頭痛。


    時親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著。


    她餘光注意到越蘅仍在畫畫。


    畫作裏,一隻小烏鴉在撿石頭和花瓣,搭出一個漂亮的窩,窩裏種著一朵五彩斑斕的花。


    小烏鴉很認真地銜著石子。


    溫暖的橙色陽光照了下來,地麵投出長長的影子。


    小烏鴉卻沒有影子,但它習以為常,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築巢上。


    時親走過去,她打量著畫作:“為什麽小烏鴉沒有影子呢?”


    越蘅握筆的手一顫。


    “他不配。”


    它就應該活在黑暗裏。


    時親從桌上拿起一支筆,沾了沾調好的灰色染料,模仿著越蘅的手法,在小烏鴉的腳下鋪上一層陰影。


    “它現在沒有,萬一以後有呢?”


    等關冕死了,越蘅的屍體下葬,他就可以沒有遺憾的離開了。


    如果真的有下輩子,希望他下輩子過得很好。


    越蘅盯著小烏鴉的影子看了許久,眼底閃過一絲滿足。


    “謝謝。”


    時親拍了拍越蘅的肩膀。


    淩晨時。


    時親正睡著,忽然被一聲巨大的碰撞聲驚醒。


    她直接坐了起來,嚇得心髒砰砰直跳。


    時親連忙起身,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廚房內,一片狼藉。


    桌麵堆滿鍋碗瓢盆,還有準備好的菜,地麵也有掉落的菜葉垃圾。


    剛才叮咣的碰撞聲,是不鏽鋼盆砸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越蘅把盆撿了起來:“吵醒你了吧。”


    時親靠著牆壁,狹長的眸子帶著不解:“你的確不需要睡眠,但我現在挺困的,你在折騰什麽?”


    相比畫畫來講,做飯實在是太吵鬧了。


    越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我能感覺到力量在恢複,大概今天天亮,這裏會重新停電。”


    “所以我想給你燉一些熱乎的湯。”


    如果停電了,冰箱不能用,熱水不能喝,對她來說太痛苦了。


    越蘅沒有故作姿態,他隻是冷靜地陳述這個事實。


    可時親卻覺得他可憐兮兮的。


    “見知微的身體很快就修養好了,等迴到別墅,一切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時親走過去,把廚房櫃台上的菜葉子收拾收拾扔進垃圾桶裏。


    她一邊忙一邊說著:“我跟你一起做吧。”


    越蘅長睫顫動,聲音微涼:“好。”


    時親很會做飯,從前在傻子家,她要負責整個家的飯菜。


    所以她的動作很麻利。


    漸漸地,倒成了越蘅是個在旁邊聽安排的花架子。


    “你是自學的嗎?”越蘅的聲音帶著佩服。


    “算是吧。”


    那時候傻子家都會逼她幹活,做這個幹那個。


    一幹就是好幾年,她都麻木了。


    嚴格來講,她也是魂體。


    隻不過她綁定了係統,擁有重活一次的機會。


    但越蘅不是,他被困在別墅中,日複一日地痛苦下去。


    時親看了眼鍋裏沸騰的湯,忽然問:“你愛吃香菜嗎?”


    越蘅皺了下眉:“如果有一天我有錢了,我要拔光這世界上所有的香菜。”


    時親被他逗笑。


    越蘅看著她眼波柔軟明媚動人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頓早餐來得匆忙,忙完快要天亮了。


    時親在吃,越蘅看著她吃。


    這一刻,他感覺到幸福這兩個字愈發具象化。


    越蘅坐在一旁,翻閱著畫冊,陪著她吃飯。


    “越蘅,謝謝。”時親捧著湯碗,感受著飄起的熱氣,真誠道。


    越蘅眼眸彎起:“不客氣。”


    他怕他的陪伴會讓她尷尬,吃飯的時候,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低頭翻閱畫冊,隻是偶爾忍不住的時候抬頭偷偷看她。


    淩晨的早餐,格外擁有飽腹感。


    吃完之後,時親打著哈欠,招唿一聲折返迴臥室睡個迴籠覺。


    “好。”


    越蘅低聲應著,輕手輕腳地收拾碗筷。


    ……


    夢境與現實交界線模糊不清。


    耳畔隱約傳來紛雜的聲音。


    時親半夢半醒地睜開眼,卻又因為困倦重新閉上眼睛。


    屋子的溫度有些低,她攏緊被子,外麵嘈雜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隱隱可以聽見警車鳴笛的聲音。


    時親這才睜開眼。


    她明顯地感覺到室內溫度降低。


    她揉了一下眼睛,輕喚一聲:“越蘅?”


    她真擔心他趁著她睡覺又跑出去了。


    幾秒後,越蘅的身影出現在牆邊。


    他膚色本就煞白,雖說五官俊朗,但陰冷得駭人,與牆壁融為一體時,這種壓抑感更加明顯。


    “外麵怎麽了?”時親起床穿鞋,她打開窗簾一條縫,透過窗戶觀察,發現樓下停了很多警車。


    越蘅目光平靜:“不太清楚,吵了很久了。”


    時親聽著門外的走廊似乎也有動靜,她穿上外套,來到門口。


    透過貓眼能清楚地看到走廊裏站著很多警察。


    幾名法醫進進出出。


    時親的心猛地一緊。


    隔壁好像死人了。


    時親第一時間迴過頭,看著站在她身後的越蘅。


    “是不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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