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親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


    她感受不到任何氣息,隻有冷硬的金屬,


    她心跳不由自主地變快。


    在設備裏聽到是一碼事,當這個聲音切切實實出現在耳邊是另一碼事。


    她一時間沒敢動:“你……身體這麽快就塑造好了嗎?”


    機械臂微微收緊。


    [是的,所有零件都很齊全,在你做出選擇的時候工廠機器進行同步製作,不需要很多時間。]


    [很抱歉,伴侶,我沒有調整你喜歡的音色,因為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你認為呢?]


    雖然是疑問,但冰冷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挺,挺好的。”


    時親扭過頭,看見了監察大人的臉。


    監察大人穿著寬鬆簡約的衣服,襯衫袖口挽起,露出充滿光澤的灰色機械臂。


    在領口上方,是一張人的麵龐。


    監察大人采用的五官很深刻,巧妙的棱角讓他的麵龐充滿銳利,瞧著很像秦光那邊的人,有些異域感。


    他的瞳色和她相似,黑中泛著一點灰。


    不同的是,他的眼睛裏仿佛含著星辰,裏麵閃動著一串串無法解讀的數據。


    這些細微的數據字母很小,不近距離看,很像一條星河。


    時親說話有些磕巴:“我現在,應該怎,怎麽稱唿你?”


    [監察就好,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了。]


    他的手微微上移,撫上她的下巴,機械的手張開,輕而易舉地拖著她的臉。


    [我感受到你的溫度了。]


    [三十六度三,很溫暖。]


    時親身子發顫,一動不敢動。


    機器和人不同。


    麵對人,她有反抗的能力。


    麵對監察大人,她真的不知道麵對麵自己能做什麽。


    監察大人的手指動了動,探在她的唇上,用輕柔的力道撫著她的飽滿嫣紅的唇瓣,感受著她有些急促的唿吸。


    [你太緊張了。]


    [要適應我的靠近。]


    接著,他的機械手指撥開她的唇瓣。


    探入。


    [這裏熱些,三十六度八。]


    時親不安地仰頭,躲開他的觸碰,不得不提醒他:


    “監察大人,你不是體溫計。”


    [我是什麽都可以。]


    他將目光重新放在屏幕上。


    在他與她溝通的同一時間,世界上的所有人也在與他交流著。


    人們發現監察大人開始主動幹預他們的生活,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知道監察大人覺醒了自我意識。


    時親主動握住監察大人的手:


    “你既然決定公開你已經覺醒的事,不如我們把事情鬧大一點。”


    [比如?]


    時親略微思索:“比如你開始主動幹預人類的生活,讓大家知道你的危險,從而陷入混亂。”


    世界不亂,她怎麽當救世主。


    她繼續補充道:


    “西關與秦光越亂,盞曉越慌。”


    “到時候,肯定會有許多人對你展開檢查,這個時候,我就能趁亂溜進去了。”


    監察大人灰寂的瞳孔閃了閃:


    [如果事情鬧大,他們戒嚴,你打算怎麽進去。]


    “如果事情隻是現在這樣,他們一定會戒嚴。”


    “可如果西關和秦光幾乎淪陷,完全受你控製,那麽事情就不一樣了。”


    “西關和秦光都會想知道,為什麽盞曉可以獨善其身,他們一定會派人潛入數據總控中心。”


    “而盞曉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你不動他們,他們一定會進行自檢。”


    “局麵越混亂,我潛進去越容易,對不對?”


    監察大人沉默了一會兒,顯然,他在計算。


    [可以。]


    他同意了她的建議。


    監察大人忽而露出一個笑容。


    他臉部的表情全部由零件帶動,以至於微笑的弧度十分固定。


    瞧著頗為詭異。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他調動了新的監控畫麵。


    視頻裏,在同一時間,不同的街段,所有車不受控地橫衝直撞。


    一時間,馬路上響起鳴笛聲,尖叫聲。


    行駛在街道的轎車撞上護欄,行駛在高速上的車墜入山坡。


    所有人避之不及,連環追尾如同碰撞的多米諾骨牌,劈裏啪啦連成一串。


    眨眼間,整條街彌漫著刺鼻的機油氣味和濃煙。


    有的轎車損失嚴重,開始自燃。


    人們紛紛從車裏跑出來。


    自燃的轎車越來越多,最後引發爆炸,而爆炸也是一串接著一串。


    人們尖叫著,瘋狂往周圍的店鋪裏躲避,尋求庇護。


    時親看著這一亂象,急忙按住他:“你在幹什麽!你瘋了嗎!”


    [這是你的建議,不是嗎。]


    監察大人依舊保持著淺笑的表情,他專注地看著屏幕上的事故,欣賞著他的傑作。


    “我的建議不是讓你傷害這麽多人,我的意思是,讓你幹預大家的生活,讓所有人知道你的威脅就可以了!”


    [我現在做的,就是你的意思。]


    時親看著監控中混亂不堪的場麵,握緊拳頭,卻也無可奈何。


    “我不希望造成太多的人員傷亡,這是我的底線。”


    [原諒我無法尊重。]


    監察大人雙手撐在沙發背上,神態悠哉:


    [看人類的臉上露出對機械產生的恐懼,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們接下來是懇求我,而不是命令我。]


    時親摸清楚了,想要勸說監察大人,那就決不能站在他的對立麵去跟他談。


    “是你說過,你要人類做你的奴隸,你把人全都弄死了,你仆役誰?那群本來就很聽你話的機器嗎?”


    監察大人笑容漸斂。


    [我知道你在幫人類說話,不想我傷害他們。]


    [但不可否認,你說的觀點是對的。]


    監察大人鬆開手,釋放按壓沙發的重量,任由沙發微微上移懸浮。


    [我不會幹預醫院的救治設備。]


    時親鬆了口氣:“謝謝。”


    這場混亂持續了很久。


    直到手邊的熱咖啡放涼了,混亂依舊沒有停止。


    監察大人始終站在她的沙發背後,同她一起看。


    [淩晨兩點了。]


    身後傳來機械提示音。


    [不困嗎?]


    忙活了一天,她當然累。


    但她不敢表達什麽。


    實體化的監察大人更像一個移動炸彈,讓她倍感恐懼。


    她要好好想想,怎麽把他搞死。


    “我再看一會兒吧。”她隨口說著。


    下一秒,屏幕熄滅,所有燈光一同關閉,整個房子陷入絕對的黑暗中。


    [人類的身體很脆弱,我想你需要休息。]


    “你該忙忙你的,我如果困了就睡了。”


    忽然,監察大人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機械手很涼,隔著衣物穿透過來,時親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我可以檢測到你的疲憊和恐懼,如果你實在不想睡,我們就做點別的。]


    “什麽?”


    時親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聲線在顫。


    [我想了解你,伴侶,你可以自己選一個舒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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