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淵和二十幾個黑甲衛換了衣裳,他身上不再是銀色的鎧甲和披風,換上了顏色暗淡的棉服,若不是那張英俊絕倫的臉,就這樣站在山腳下,大概會有人把他認成山上的流寇。


    沈祁淵這次的目標很明顯,直奔寧州而去,不過因為兩國戰事緊急,如今想要混入寧州城內並不容易。


    沈祁淵他們花了三天的時間才趕到了寧州城外的山林中。


    在林中潛伏到了夜晚,墨風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積雪,伸手摸了一把凍麻木的臉,看向趴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的沈祁淵,“主子,已經查探清楚了,他們守城的士兵三個時辰換輪一次崗,再過一刻鍾就是換崗的時候,我們趁著這時候,殺了他們就可以進城了。”


    沈祁淵彈了彈肩膀上的雪,頷首,“準備入城。”


    趁著黑夜身穿深色棉服的沈祁淵帶著同樣深色棉服的十幾個黑甲衛快速朝著寧州城池靠近。


    一行人靠近城門,撐著兩班人換崗的間隙,他們躲著夜色中緊貼著城牆的牆壁,看著守衛的一舉一動。


    兩支隊伍的領隊相互打了招唿,剛來換崗的隊長拍了一下被替換的隊長的肩膀,蹙眉道:“主帥說這兩天夜裏要加大巡邏力度,少主受了重傷,那被抓到的細作是個嘴硬的,主帥用盡了手段都沒有能讓他供出同夥的藏身之處,現在主帥正在氣頭上,你別偷懶惹了主帥的不快。”


    被拍肩膀那人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然後道:“我知道了哥,那我迴去了。”


    兩隊人交換崗位,沈祁淵對著墨風他們輕輕招了招手,身後的十幾道身影立刻如鬼魅一樣飄了出去,緊接著白皚皚的冰雪在黑夜中被染紅了。


    剛剛說話那個隊長死不瞑目的睜大眼睛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影,這些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沈祁淵從黑夜中走出來,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死屍,然後抬步朝著城門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聲吩咐,“去主帥府。”


    黑甲衛把殺死的人拖到牆邊,然後跟著沈祁淵快速進了城。


    進了寧州城,他們跟著方才被換下來的那一隊人馬朝著主帥府的方向而去。


    寧州城不大,原本的城主府被主帥征用,成為了如今的城主府。


    黑甲衛的人不用說,每個人的功夫單擰出來都是絕頂高手,並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沈祁淵也是從小習武,隻是十一年前中了毒,中間十年不能使用內力,但基本的功夫卻沒有耽誤過,去年宋姝寧給他解了毒,甚至還給他渡了不少內力,他的功夫也早就恢複了。


    從上次輕功上紅山去救宋姝寧,還抱著宋姝寧臉不紅氣不喘地從山上運用輕功下來,就可以看得出他的內力和輕功也很好。


    所以一行人潛入主帥府是輕而易舉的。


    躲過了巡邏的士兵,隱藏在黑夜之中的墨風靠到沈祁淵身邊,低聲道:“左邊走廊盡頭有一處暗門,屬下看那邊把手的人和巡邏的人比其他地方都多,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裏可能關押著宋將軍....”


    又一隊人馬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墨風閉嘴沒有再繼續說話。


    等那對人馬從他們身邊經過,進了左邊走廊盡頭的暗門,半晌之後一個人拿著刑具和那對人馬一同走了出來,“呸,娘的,再問不出來的話,就直接把人帶著去懷城,讓祁國的那些小羊仔瞧瞧,還認不認得自己人。”


    沈祁淵聽到這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一般士兵不會這麽有骨氣的,光看剛剛那滿是倒鉤的鞭子就知道裏麵的人肯定遭受了非人的審訊,如果是宋守義帶來的那些士兵,怕是早就遭不住審訊供出了同伴。


    但是那些人說現在裏麵那人還是嘴硬咬著牙什麽都不說。


    如此一來,沈祁淵確認了裏麵的人,肯定是宋守義。


    墨風等人也是一陣沉默。


    他們是黑甲衛的人,當然懂得那些刑具折磨人,就剛剛那鞭子,打在人身上不是皮肉疼痛,那上麵的倒刺會讓受刑的人皮開肉綻麵目全非,那鞭子落在身上會痛,把鞭子從身上拿開,會讓受刑的人更痛!


    驚雲直接紅了眼睛,想到受刑的人,在出征前還在對自己的女兒說,要照顧好他的妻子,他雙手死死的握在一起,對沈祁淵底低聲道:“主子,屬下進去把宋將軍救出來,然後一把火燒了這城主府!”


    沈祁淵的心情並不比他們好,相反,他現在心情更加的沉重,他在想,如果宋姝寧看到自己的父親受了這樣非人的對待,她是不是會被氣瘋。


    她那睚眥必報的性子,怕死會直接暴走,然後製造出他見都沒見過的毒粉,讓折磨過她爹的人生不如死吧。


    驚雲和墨風都沒有等到沈祁淵的迴答,驚雲正要再次開口,就聽沈祁淵道,“墨風、驚雲和我進去救人,暗影你帶人在外麵接應,流影你潛入主帥府的書房,放火燒了主帥府。”


    接到命令的幾個人,眼睛在黑夜中發出亮晶晶的光芒,他們沒有應是,但是很有默契的各自三開了。


    沈祁淵帶著墨風和驚雲朝著左邊走廊的盡頭走去。


    輕輕推開暗門,立刻有人看了過來,驚雲和墨風不給對方出聲問誰的機會,兩人健步如飛過去直接要了幾人的性命,沈祁淵走在暗牢中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


    他的腳步很快,但是心情卻很沉重,甚至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得出他的腳步不像他的臉色那樣從容。


    墨風和驚雲兩人一路殺進去,把看守暗牢的守衛都殺了個精光,直到走到盡頭的暗牢中,才看到了被掛在十字架上的人。


    驚雲疾步走過去掀開被掛在十字架上披頭散發的男人的頭發,等對方露出臉來,驚雲心頭那一絲僥幸徹底消失了,他喊了一聲:“宋將軍!”


    墨風聽到驚雲的喊聲也趕緊跑過去跟驚雲一起扶著宋守義,給他解開綁著手的繩子。


    沈祁淵聽到兩人的話,懸著的心沉入了穀底,看著滿身是血的宋守義,沈祁淵從懷中掏出帶出來的創傷藥全部打在了宋守義的傷口上,然後對墨風道:“背著他,先離開這裏。”


    沈祁淵說完看了一眼宋守義紅腫的雙手,雙手死死的捏住,他努力壓製著自己心頭的怒火,沉聲道:“走!”


    墨風這些年來還從未因為外人這樣生氣過,這時候看到滿身都是傷的宋守義,他簡直氣紅了眼睛,他抬眸看了沈祁淵一眼,沉聲道:“主子,您的隱忍,真的值得嗎?”


    如果主子之前不隱忍,那宋將軍也不會被他們連累...更不會冒險來寧州...


    沈祁淵深深地看了墨風一眼,正要說話,驚雲就一腳踢在了墨風的屁股上,“說什麽胡話呢,還不背著宋將軍快點走,這裏麵臭死了!”


    墨風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心虛的抬頭看了沈祁淵一眼,但驚訝的是沈祁淵並未生氣,而是淡淡的說了句,“若孤不隱忍,直接和皇帝攤牌,那如今亂的就不是西北了,而是整個天下。”


    墨風垂眸,“屬下方才是意識心亂才口無遮攔,請主子責罰。”


    驚雲退了墨風一眼,“要責罰也是以後的事情了,迴京城咱們黑甲衛今後的所有夜香都讓你來倒了,馬桶也讓你來刷!但是現在,你快走吧!”


    別再說話惹主子生氣了!


    你這常年在主子身邊貼身伺候的人難道真的沒有看出主子現在特別生氣嗎?


    祁國若真的內亂,他們兄弟真真的打起來的話,自顧不暇,其他國家不會都過來分食一塊肥肉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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