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左衛東從老書記家走了以後，老書記給言文打了一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言文一接到電話，就猜到是什麽事。他匆匆忙忙地到附近的小店裏買了兩條大中華。
老村長一看，就板起麵孔，說：“你這是幹什麽？你二爺沒煙抽啊？還輪的到你破費？等會拿迴去，退了！”
言文說：“怎麽輪不到我？我和你兒子不是一樣嗎？”
“一樣是一樣。一凡三害他們條件比你好。你就省省吧！”
老書記一邊說一邊把香煙放迴言文的包裏。
他們開始進入正題。
老書記說：“大慶子倒黴了，村主任的位置還空著，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想法是有，”言文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如果跟老書記藏著掖著，把他當外人，他會不高興的。言文實話實說。“這幾天，我也在想這個事。條件基本上都具備，但難度肯定不小。”
“你說說看，什麽難度？”
“難度就是選票。聽說左衛東想競選，這方麵我和他怎麽比呀？”
“這確實是個問題。可話也不能這麽說。人心隔肚皮，選票的結果也很難說。這幾天你要下點功夫，多活動活動，爭取支持的人多一點。另外我再想想辦法，哪天到鎮裏跑一趟，看看在競選規則上能不能做點改動。”
怎麽改動，他沒有細說。言文也沒問。老書記的想法就是差額選舉，改成等額選舉。隻有一個候選人，那就是言文。其他的人都歇菜。這需要鎮裏同意。估計也很難同意。
左衛東找過他的事，老書記也沒有說。假意答應左衛東請托的事就更不能提。這種事曉得的人越少越好。萬一傳出去了，麻煩就大了。
第二天，老書記就去鎮裏。鎮黨委書記一見到他，就說：
“老左，你來了正好。我有事找你。”
他找老書記的事就是村主任補選的事。
鎮黨委書記叫黃海，他和以前的駐美大使黃鎮是一個村上的，是本地人。黃書記說：
“村裏現在的情況怎麽樣啊？還安定嗎？”
“還行吧，和以前差不多。”
“村主任的事你有沒有什麽考慮？”
“我考慮什麽呀？這都是你們領導的事，我哪有資格想？領導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執行。”
“這話說的？”黃書記笑了。“你們村的事，你不考慮誰考慮？你看有沒有接替大慶子的人選？”
老書記曉得這是領導客氣。如果真的提出人選，那就是不懂事了。最後無論是誰，都得領導定奪。他迴答道：
“我哪有什麽人選？事情剛剛結束，還沒個頭緒呢！”
“也是，現在談人選是早了點。那就按流程來吧。哪天我派人下去給你們支部開個會，討論一下人選問題。不過開會之前要出個通知，不，叫公告。讓有意參選的人報個名，然後你們再討論。是不是應該這樣？”
前麵問老書記有沒有人選，現在看來，確實是假客氣或者就是個圈套。怎麽做，黃書記實際上早就想好了。
“肯定的，一直不都是這麽做嗎？就是——”老書記欲言又止。
“怎麽啦？”黃書記問。“有什麽顧慮盡管說，你們基層的意見，我們向來都是尊重的。”
“這次能不能把差額選舉換成等額選舉？”
“理由呢？”
“也沒什麽理由。黃書記你曉得，我們村情況很複雜，宗派很嚴重。村民考慮的不一定是這個人的能力和品德，主要考慮的是和自己的關係遠近。還有這個季節，大多數人都在外麵打工，隻能部分人參加投票。這代表性真實性是有問題的。”
沒想到老書記說話還一套一套的。看來他提前做足了功課。
黃書記沒有立即表態，他沉思著。過了許久，他說：“這樣不行！我們寧可結果有誤，程序上絕對不能錯！選舉是個嚴肅的事情。我們不能給別人造成不好的印象，落下話柄。”
黃書記的話也許是就事論事，表明他的態度，可老書記聽來就是在批評自己。他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改變規則的想法到此為止。
按照流程，補選村主任的工作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先張貼參選人報名公告。報名的條件雖然是一條一條的，實際上很寬泛。除了公告，有些有參選資質卻人在外地，都電話一一通知。
報名的基本上是三類人。一是村委會的工作人員，言文不用說，肯定報名了。二是做生意的老板們。左衛東是其中一個。三是下麵生產組的負責人。
報名的有五六個人。
到了報名的截止日期，村黨支部召開支部會議，討論並確定候選人。鎮紀委和分管忠毅村的領導也參加了。最後確定是兩個人。一個是左言文，一個是左衛東。左言文排在前麵。這個很重要，是能代表組織上的傾向性。
這下子忠毅村就熱鬧了，競選活動如火如荼。熱鬧的也就是左衛東那方麵，左言文那邊沒什麽大動靜。他覺得自己這次沒有一點指望。
左衛東除了挨家挨戶的許諾和送錢送禮品，還到處打電話，讓那些會投自己票的人趕快迴家。路費他出。大家自然很樂意。免費的探了一次親，又能和老婆團圓團圓。
還有一個人也在忙著打電話，他就是左衛東的仇家會計。會計主要打給老五房的人。他把左衛東如何欺負大慶子，如何欺負他們老五房的事都說了。還特別提到放鞭炮的事。他讓大家趕快迴來，絕對不能讓那個烏龜王八蛋的當村長。農村人一直不習慣叫村主任，直到現在還是叫村長。老五房的人同仇敵愾，紛紛打道迴府，比任何一次選舉都積極。
選舉那天，村委會前麵的廣場上也算是人山人海了。鎮領導和村裏的老書記都坐在台子上。主持人也是鎮裏派來的。
就在會議準備開始的時候，左衛東的仇家領著一幫人舉著一封信，一邊走一邊喊：作弊！作弊！作弊！賄選！賄選！賄選！
會場頓時亂了。
那幫人走到台前，七嘴八舌地和台上的人說話。實際上也不算說話，就是吵。台上的人聽了半天，終於明白是什麽好事。讓他們把信遞上去。幾個領導傳著看了。原來是說左衛東買選票，賄選。證據就是一家兩箱水果，還有報銷路費的事。
鎮領導問村委會的幾個人，有沒有這迴事？他們都說，有！
這下子難辦了！幾個人紛紛議論，這個會還要不要堅持下去？紀委的幹部立即給鎮裏幾個主要領導分別打電話。黃書記和鎮長都表示，既然是這個情況，左衛東的參選資格立即取消。會議還照常進行。候選人就左言文一個人。
沒有懸念，左言文當選了！
言文一接到電話，就猜到是什麽事。他匆匆忙忙地到附近的小店裏買了兩條大中華。
老村長一看，就板起麵孔，說：“你這是幹什麽？你二爺沒煙抽啊？還輪的到你破費？等會拿迴去，退了！”
言文說：“怎麽輪不到我？我和你兒子不是一樣嗎？”
“一樣是一樣。一凡三害他們條件比你好。你就省省吧！”
老書記一邊說一邊把香煙放迴言文的包裏。
他們開始進入正題。
老書記說：“大慶子倒黴了，村主任的位置還空著，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想法是有，”言文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如果跟老書記藏著掖著，把他當外人，他會不高興的。言文實話實說。“這幾天，我也在想這個事。條件基本上都具備，但難度肯定不小。”
“你說說看，什麽難度？”
“難度就是選票。聽說左衛東想競選，這方麵我和他怎麽比呀？”
“這確實是個問題。可話也不能這麽說。人心隔肚皮，選票的結果也很難說。這幾天你要下點功夫，多活動活動，爭取支持的人多一點。另外我再想想辦法，哪天到鎮裏跑一趟，看看在競選規則上能不能做點改動。”
怎麽改動，他沒有細說。言文也沒問。老書記的想法就是差額選舉，改成等額選舉。隻有一個候選人，那就是言文。其他的人都歇菜。這需要鎮裏同意。估計也很難同意。
左衛東找過他的事，老書記也沒有說。假意答應左衛東請托的事就更不能提。這種事曉得的人越少越好。萬一傳出去了，麻煩就大了。
第二天，老書記就去鎮裏。鎮黨委書記一見到他，就說：
“老左，你來了正好。我有事找你。”
他找老書記的事就是村主任補選的事。
鎮黨委書記叫黃海，他和以前的駐美大使黃鎮是一個村上的，是本地人。黃書記說：
“村裏現在的情況怎麽樣啊？還安定嗎？”
“還行吧，和以前差不多。”
“村主任的事你有沒有什麽考慮？”
“我考慮什麽呀？這都是你們領導的事，我哪有資格想？領導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執行。”
“這話說的？”黃書記笑了。“你們村的事，你不考慮誰考慮？你看有沒有接替大慶子的人選？”
老書記曉得這是領導客氣。如果真的提出人選，那就是不懂事了。最後無論是誰，都得領導定奪。他迴答道：
“我哪有什麽人選？事情剛剛結束，還沒個頭緒呢！”
“也是，現在談人選是早了點。那就按流程來吧。哪天我派人下去給你們支部開個會，討論一下人選問題。不過開會之前要出個通知，不，叫公告。讓有意參選的人報個名，然後你們再討論。是不是應該這樣？”
前麵問老書記有沒有人選，現在看來，確實是假客氣或者就是個圈套。怎麽做，黃書記實際上早就想好了。
“肯定的，一直不都是這麽做嗎？就是——”老書記欲言又止。
“怎麽啦？”黃書記問。“有什麽顧慮盡管說，你們基層的意見，我們向來都是尊重的。”
“這次能不能把差額選舉換成等額選舉？”
“理由呢？”
“也沒什麽理由。黃書記你曉得，我們村情況很複雜，宗派很嚴重。村民考慮的不一定是這個人的能力和品德，主要考慮的是和自己的關係遠近。還有這個季節，大多數人都在外麵打工，隻能部分人參加投票。這代表性真實性是有問題的。”
沒想到老書記說話還一套一套的。看來他提前做足了功課。
黃書記沒有立即表態，他沉思著。過了許久，他說：“這樣不行！我們寧可結果有誤，程序上絕對不能錯！選舉是個嚴肅的事情。我們不能給別人造成不好的印象，落下話柄。”
黃書記的話也許是就事論事，表明他的態度，可老書記聽來就是在批評自己。他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改變規則的想法到此為止。
按照流程，補選村主任的工作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先張貼參選人報名公告。報名的條件雖然是一條一條的，實際上很寬泛。除了公告，有些有參選資質卻人在外地，都電話一一通知。
報名的基本上是三類人。一是村委會的工作人員，言文不用說，肯定報名了。二是做生意的老板們。左衛東是其中一個。三是下麵生產組的負責人。
報名的有五六個人。
到了報名的截止日期，村黨支部召開支部會議，討論並確定候選人。鎮紀委和分管忠毅村的領導也參加了。最後確定是兩個人。一個是左言文，一個是左衛東。左言文排在前麵。這個很重要，是能代表組織上的傾向性。
這下子忠毅村就熱鬧了，競選活動如火如荼。熱鬧的也就是左衛東那方麵，左言文那邊沒什麽大動靜。他覺得自己這次沒有一點指望。
左衛東除了挨家挨戶的許諾和送錢送禮品，還到處打電話，讓那些會投自己票的人趕快迴家。路費他出。大家自然很樂意。免費的探了一次親，又能和老婆團圓團圓。
還有一個人也在忙著打電話，他就是左衛東的仇家會計。會計主要打給老五房的人。他把左衛東如何欺負大慶子，如何欺負他們老五房的事都說了。還特別提到放鞭炮的事。他讓大家趕快迴來，絕對不能讓那個烏龜王八蛋的當村長。農村人一直不習慣叫村主任，直到現在還是叫村長。老五房的人同仇敵愾，紛紛打道迴府，比任何一次選舉都積極。
選舉那天，村委會前麵的廣場上也算是人山人海了。鎮領導和村裏的老書記都坐在台子上。主持人也是鎮裏派來的。
就在會議準備開始的時候，左衛東的仇家領著一幫人舉著一封信，一邊走一邊喊：作弊！作弊！作弊！賄選！賄選！賄選！
會場頓時亂了。
那幫人走到台前，七嘴八舌地和台上的人說話。實際上也不算說話，就是吵。台上的人聽了半天，終於明白是什麽好事。讓他們把信遞上去。幾個領導傳著看了。原來是說左衛東買選票，賄選。證據就是一家兩箱水果，還有報銷路費的事。
鎮領導問村委會的幾個人，有沒有這迴事？他們都說，有！
這下子難辦了！幾個人紛紛議論，這個會還要不要堅持下去？紀委的幹部立即給鎮裏幾個主要領導分別打電話。黃書記和鎮長都表示，既然是這個情況，左衛東的參選資格立即取消。會議還照常進行。候選人就左言文一個人。
沒有懸念，左言文當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