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九川先取下從卞的牌位,上麵寫著的生年並不詳,隻寫了年份,卒年倒是詳盡。


    “人未死,不設冥牌,倒是講究。”她譏誚地開口。


    阿飄在一旁翻看從家的族譜,沉聲道:“這族譜也沒記詳盡,有些麻煩。”


    閬九川並未因此而喪氣,道:“事在人為,真的不知其四柱八字,那也不是弄不死,引神罰。”


    阿飄有些意外:“引神罰?”


    “和引天火一個道理,他做這些事,自有因果報應,人不知,天知地知,不報那是時候未到。無八字在手,所用法器法術亦不能誅之,可請神降下天罰。”閬九川道:“隻是請神,未必能一下就請得來罷了。”


    這是她這幾天養魂悟道時,聽木魚曾說過的,羅勒法師曾請神降誅邪,她還翻查了請神法訣,隻是那法子,有些兇險。


    請神上身,身體若承受不住,可是要崩的。


    阿飄睨著她:“你懂得很多嘛,怎麽,你前世是哪位隱世大能,我如何半點不知?莫非你是個比老鬼我還要老的老家夥?”


    “嗯哼,以後好生敬老吧,小飄!”


    阿飄:“……”


    我這是親自把臉送上去給她抽啊!


    他沒好氣地剜她一眼,一邊翻著族譜,一邊道:“你之前受了天罰,才休養幾日,真要去誅那屍殭?”


    “能為便為之。”閬九川往下掃視那些牌位,道:“有何不妥之處麽?”


    阿飄說道:“你若動手,可就露了人前,不怕玄族對你虎視眈眈?尤其是你這身體的死對頭榮家,一旦看到你的真本事,怕是卯足了勁要殺你,以免留了後患。”


    閬九川說道:“我不是借了宮家的大樹遮陰麽,假如我挑起另外幾族和宮家的嫌隙,就算是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此後要再對付玄族,可就容易些了。”


    瓦解一個聯盟,當是分而治之,逐一擊破,完美!


    “你怕不是妖女重生吧。”還挑撥離間呢,這麽毒。


    閬九川暼向他,意有所指地道:“宮家還不算什麽大腿,我這不是有通天閣保駕護航嗎?”


    阿飄翻頁的動作一頓,看了過來,鬼眼生紅,憋出一句:“我們不熟。”


    閬九川嗬的一笑,視線落在一個牌位上,道:“打怪,也不一定是要露真容,我可以蒙麵。”


    她繞到架子左邊,在第六排那邊上取下一個牌位,上麵寫著從三郎,生於癸亥年,癸亥日,卒於戊子年。


    沒寫卒年多少,但這年齡差,是二十五年,倒和那屍殭一般年紀。


    重點還不是這個,是這牌位內有乾坤。


    閬九川拿起另一個牌位,兩者一比,眸子半眯。


    阿飄看她不動,走了過來,問:“找到了?”


    閬九川搖了搖這從三郎的牌位,道:“比其餘的牌位要重。”


    她翻看了一下,沒有縫隙,她想了下,一手起了一訣,雙指在那牌位上一劃而過,牌位裂開兩半,露出裏麵一點黑色的木牌。


    她和阿飄對視一眼,還真有。


    掰開外麵的牌位,將裏麵的玄機全然展露出來,可未等她將裏麵的東西取出,一條細如麻線的黑色蟲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激射而來。


    “小心!”阿飄大驚失色。


    那蟲子速度極快,往閬九川這邊衝刺,竟是往她的鼻孔裏鑽去。


    閬九川也不慢,立即閉氣,封閉五感,手速極快的將那線蟲的尾部堪堪抓住,用力拽了出來。


    那線蟲被拽出,一個迴旋鏢似的扭頭,往她手上咬去。


    閬九川意念一動,道意化罡氣護著手,那線蟲觸及罡氣,頓時扭曲。


    嘶!


    尖利刺耳的嘶叫聲如鋼釘驟然劃破利器,叫人耳膜生痛,魂魄劇痛。


    “千神萬聖,護我真靈。”閬九川沉聲一念,雙指如劍向那線蟲劈去:“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敕!”


    罡意化成淬了雷火的火劍,橫身一劈。


    嘶嘶。


    一節線蟲掉落在地扭動著,意欲逃離,閬九川又打了一道罡火符下去,滋的一聲,火起,有焦臭腐味傳來,令人作嘔。


    而另一節在閬九川手上掙紮扭動的線蟲,仍在發出淒厲嘶叫的聲音,她定睛一看,見那蟲頭,如針眼一般大小,卻是呈著三角樣,甚至吐出舌頭來,陰毒非常。


    不是蟲,是陰線蛇。


    閬九川意念再動,手心起了一簇火,將那半截陰線蛇的嘶叫焚燒其中。


    阿飄退了兩步,有些忌憚地看著她手上的火。


    罡正且烈,如此烈焰,於鬼邪來說,並不友好,他和閬九川就算是友軍,也是一方鬼物,並不敢和它正麵剛。


    陰線蛇化為灰燼,宗祠內,一股子難言的腐臭之味蔓延開來。


    嘔。


    閬九川幹嘔一聲,實在忍不住,再度起了一個淨穢訣,驅散這方惡臭,還不忘給自己身上打一個,畢竟剛才她還捏著那陰線蛇烤呢。


    除此外,她還用了祛陰煞訣,因為剛才那陰線蛇是入了她的鼻孔,險些遭了大罪。


    “那是什麽蟲?”阿飄一臉後怕地問。


    閬九川白著臉說道:“陰線蛇,形如細線,不易尋蹤,以汲取屍身汁水陰氣為食,入體後鑽入骨髓,極難祛除,且它會吸食人體精血,使人精血失盡而死,人死它才會脫出,另尋宿體。”


    阿飄臉色再變:“它剛才還入你鼻孔了。”


    要是慢一步,豈不就入她身體?


    “有驚無險。”閬九川表麵若無其事的故作淡定,實則又掐了一訣摸向鼻子,消除那難言的味兒和陰煞。


    阿飄心想,那是有驚無險嗎,分明是險過剃頭,還有,你裝淡定我就看不出來嗎?


    閬九川稍微避開阿飄古怪的目光,看向那被掰開的牌位,道:“這牌位還封著這麽個叫人出其不意的陰物殺器,如此謹慎鄭重,看來這裏麵藏著的,便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了。”


    她撥開牌位的木料,拿起那木牌,一塊以百年陰木雕琢而成的純黑神主牌,巴掌大小,以混了金汁的紅漆鐫刻,上刻著從歸之靈位,兩旁是生年和卒年。


    “從歸。”閬九川念了一句,指尖輕點那個名字:“就是屍殭你嗎?”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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