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卿,你有什麽話,就問吧,朕在呢。”


    寧懷遠總是讓人莫名覺得很安心。


    蘇戀卿道:“王婕妤,本宮記得當日你來送東西時曾說過,是父兄打獵的狐皮做了兩件上好的狐裘。若本宮知道隻有一件,是斷然不敢也不能收下的。”


    “娘娘,這麽好的狐裘,一件已經難得,哪裏會有兩件。臣妾父兄隻得了一件,臣妾怕淑妃娘娘冷,便給娘娘送來了。”


    蘇戀卿冷笑。


    有這麽好的東西,不想著皇後,不想著貴妃。


    偏偏送進未央宮。


    本身就是一件讓人難以理解的事。


    蘇戀卿行禮。


    “陛下,臣妾問完了。”


    這就完了。


    貴妃不依不饒道:“所以淑妃可問出了什麽結果。”


    寧懷遠示意蘇戀卿坐下。


    “有結果了,臣妾大概明白了。陛下,今日之事一定要嚴查,敢在今日搗亂,便是沒把陛下和皇後娘娘放在眼裏。”


    寧懷遠投來詫異的目光。


    底下也有一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淑妃這個時候,不應哭著喊著求情嗎。


    怎麽還讓皇上嚴懲。


    清寧宮的氣氛十分尷尬。


    連皇後也不懂淑妃在做什麽。


    貴妃早就看淑妃不爽了,總算逮住機會了:“那還愣著做什麽。大膽淑妃,既然你承認了,那便留不得你。”


    淑妃道:“貴妃娘娘,您哪隻耳朵聽到臣妾認罪了。”


    貴妃語塞:“那剛才……”


    “臣妾說要嚴懲作亂之人,可臣妾並非是作亂之人,貴妃娘娘怎麽這麽著急拿下臣妾。”


    王婕妤硬著頭皮說:“想證明狐裘是不是淑妃姐姐的,隻需去淑妃姐姐宮裏看看就是了。”


    眾人一聽,有道理。


    “不用去了,王婕妤,你知道本宮宮裏沒有狐裘,才會這般有恃無恐,那場大火燒掉了本宮偏殿裏的東西。現在看來是誰放的火已經不言而喻了。”


    王婕妤笑道:“淑妃娘娘在說什麽,臣妾怎麽聽不懂。”


    “你聽得懂的,你來未央宮的次數那麽多,怎麽會不知道,我平日裏將東西放在哪裏,所以才有了半個月前的那場大火。


    將偏殿的東西燒的一幹二淨,一把火將狐裘連同珍藏許久的話本子全都燒掉了。”


    蘇戀卿繼續補充:“話本子又沒有沾惹你,何必這麽歹毒。”


    眾人:“……”現在這麽嚴肅,你說話本子合適嗎。


    生死攸關,你提話本子。


    我和你談案子,你和我談話本子。


    能不能有點出息。


    蘇戀卿也就那麽點出息。


    王婕妤反駁:“娘娘,怎麽會這麽巧,偏偏燒掉了臣妾送娘娘的狐裘。娘娘莫不是自導自演了一場戲吧。”


    蘇戀卿接著王婕妤的話:“對啊,怎麽會那麽巧。這得問你。”


    王婕妤的眼淚,比春雨來得及時多了:“皇上,臣妾冤枉。淑妃姐姐就算不喜歡臣妾,也不能汙蔑臣妾。”


    是非曲直,寧懷遠心裏也有了數。


    隻是不方便插手罷了。


    寧懷遠相信蘇戀卿的人品,也相信她的實力。


    寧懷遠剛想開口,蘇戀卿就投來了一個皇上安心的眼神。


    蘇戀卿道:“陛下,盒子裏的東西並非是未央宮的。”


    王婕妤右眼皮跳了跳,總覺得事情不妙。


    王婕妤抬眸冷笑:“娘娘就算有一張巧嘴,也不能指鹿為馬。”


    蘇戀卿挑眉:“哦?是嗎。你可知為何今年千秋宴裝禮品的要用盒子?”


    王婕妤疑惑:“為何?”


    蘇戀卿還未開口,皇後先說了:“七日前,淑妃向本宮建議,今年的禮品用盒子裝,一來保持神秘感,二來防有心之人作亂。每個盒子專門有一把鎖……”


    蘇戀卿搖頭道:“臣妾也是怕有心之人搗亂。”


    王婕妤道:“不就是個盒子,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個盒子是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無意間給你透露了,今年千秋節的禮品要用盒子裝,你便派人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偷梁換柱,又趁著小太監不注意換了鑰匙。”


    王婕妤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炸毛了。


    “淑妃,你不能冤枉人。”


    “有沒有冤枉你,看一看就知道了。你可能不知道吧,每個盒子的底端還是刻有每個宮的名字的。


    我的好妹妹,當時隻給你說了一半,那個盒子是不是未央宮的,看一看盒子的底端就知道了。今年可不同於往年,不隻是在盤子底端刻每個宮的名字了。”


    寧懷遠投來讚許的目光。


    轉頭看著皇後,皇後答道:“皇上,確有此事。”


    寧懷遠指揮王德:“去看看剛剛的那個盒子底下,有沒有未央宮的名字。”


    “陛下,在盒子的右下角,臣妾與淑妃商量了,用了一種特殊的漆,隻有遇水方可出現。”皇後解釋。


    未碰水時,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蘇戀卿道:“臣妾當時隻是一時任性,腦子裏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便說出來了。皇後娘娘不嫌棄臣妾胡鬧……”


    “淑妃言重了,皇上,其實臣妾也覺得淑妃的提議不錯。”


    原來早就算好了。


    難怪蘇戀卿如此淡定。


    就連皇後也順水推舟。


    皇帝這會子也來了興趣,吩咐道:“把貴妃宮裏的盒子,和那個裝狐裘的盒子一起拿來,朕也有興趣了,看看淑妃與皇後,到底準備了怎樣的好東西。”


    皇帝親自驗明真假,那事情就變得有趣多了。


    蘇戀卿風輕雲淡地坐在那裏。


    皇帝來了興致,王德準備了一碗水端上來了。


    皇帝剛想驗,就看見王德脖子像鵝一樣。


    皇帝:“……”


    “王德,你靠那麽近做什麽。”


    “哎呦,陛下,奴才生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見過這樣的漆,奴才也想一飽眼福。”


    “出息。”


    皇帝沾水之後,貴妃宮裏盒子右下角果然出現了承乾宮三個字。


    皇帝覺得好玩,便將剛才裝狐裘的盒子拿過來蘸水。


    沒有任何變化。


    皇帝生氣的摔下盒子。


    “王婕妤,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王婕妤驚慌地跪下道:“陛下,即便如此,那和臣妾有什麽關係呢,淑妃是最了解盒子的人。想做什麽,還不是輕而易舉。狐裘怎麽解釋,臣妾冤枉啊。”


    蘇戀卿搖了搖頭:“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那便與你說個明白。”


    王婕妤冷笑:“淑妃娘娘,你做的這些事,和臣妾有什麽關係,如今事情敗露了,便想著把所有的事都推在臣妾身上。


    娘娘,您的如意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吧。”


    蘇戀卿有身孕,不好蹲著。


    寧懷遠擺了擺手,雲香將椅子往前挪了挪。


    蘇戀卿坐在椅子上道:“到底是誰在打算盤,你的算盤珠子都快崩我臉上了。妹妹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是越發熟練了。


    本宮還真以為妹妹是個良善的,整日整日往未央宮跑。誰知妹妹是為了和本宮拉好關係,有朝一日在背後捅本宮一刀。”


    王婕妤跪在地上。


    寧懷遠沒讓起來,便一直跪著。


    蘇戀卿怎麽說也是皇帝的寵妃。


    當著皇帝的麵,狀告皇帝的寵妃。


    王婕妤還挺有勇氣。


    可憐的蘇戀卿,一點寵妃的待遇都沒感受到。


    一波接一波的禍事,倒是遇到了。


    蘇戀卿笑道:“妹妹以為派人放火燒了本宮的偏殿,就能燒掉證據,讓本宮啞口無言了嗎?妹妹你錯了。”


    王婕妤總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裏。


    或者說別人挖好了陷阱,等著她去跳。


    蘇戀卿或許從來都是知道這一切的。


    將計就計。


    不愧是將門出來的女子。


    淑妃何時變得如此工於心計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已經是如今局麵。


    難道還有挽迴的餘地嗎。


    “娘娘,您在說什麽,臣妾可是一個字都聽不懂。雖然臣妾不得陛下寵愛,但也不能讓娘娘如此誣陷。未央宮走水和臣妾有什麽關係。”


    王婕妤眼角劃過一滴晶瑩的淚珠。


    好一個梨花帶雨的美人。


    旁人不知道心不心動,蘇戀卿倒是有些惜花。


    隻是,這副皮囊下藏著一顆蛇蠍的心。


    王婕妤見蘇戀卿沒有反應。


    便朝著不遠處的桌子撞了過去。


    “娘娘如此汙蔑臣妾,臣妾還怎麽有臉在宮裏活下去,倒不如死了算了。”


    說著真要去撞了。


    蘇戀卿看了一眼寧懷遠,寧懷遠在看自己衣服上的花紋呢。


    根本沒時間管王婕妤。


    蘇戀卿看了眼雲香。


    雲香立馬擋住王婕妤。


    蘇戀卿冷嗖嗖地說:“王婕妤,事情都沒弄明白呢,你先別著急死啊。你死了,本宮對皇後大不敬的罪名,就洗不掉了。


    你這是拉著本宮給你陪葬。”


    貴妃插嘴道:“淑妃,你懷有身孕,還是給肚子裏的孩子積點德。在清寧宮出一條人命,那事情可就大了。”


    貴妃撒嬌道:“皇上,王婕妤怎麽說也是伺候過皇上的老人了,怎麽能這樣讓人誣陷呢。


    臣妾都看不下去了。哎呀,皇上,您說句話呀。”


    蘇戀卿在心裏默默翻個白眼。


    看不下去就別看了。


    王婕妤汙蔑別人的時候,怎麽不說呢。


    皇帝的思緒迴來了。


    “愛妃剛剛說什麽呢,朕在想前朝的事,有些走神了。”


    貴妃:“……”


    這個時候還走神。


    陛下還真是…


    蘇戀卿接著貴妃的話說。


    “陛下,貴妃說王婕妤汙蔑臣妾呢。臣妾實在是冤枉,為了臣妾肚子裏的孩子,臣妾也要洗清冤屈的。”


    貴妃:“………”我剛剛是這麽說的?


    好一張巧嘴。


    倒越來越會顛倒黑白了。


    “是,確實得查清楚了。朕的皇兒不能白白受辱。”


    眾人默默評價,陛下是一陣一陣的。


    王婕妤撞桌時,倒是不見陛下阻攔。


    一提到孩子,兩眼放光。


    “戀卿,你繼續。”


    寧懷遠無聊,打了個哈欠。


    一陣困意來襲。


    “是,臣妾遵旨。”


    蘇戀卿道:“既然蘇妹妹想要證據,那就給蘇妹妹證據。陛下,前些日子,蘇妹妹給臣妾送了一件上好的狐裘,臣妾福薄,哪裏能用得著這麽好的東西。


    臣妾便問了,蘇妹妹說送來了兩件,一定要臣妾收下。”


    王婕妤反駁:“胡說,隻有一件。”


    蘇戀卿無奈道:“先別急著反駁,聽本宮把話說完行不行。沒人教過你要尊重別人。臣妾便想著百善孝為先,連夜讓人送去了慈寧宮。”


    蘇戀卿拿到東西的那一刻,發覺有些不對。


    自從張才人走後,王婕妤往未央宮走得有點勤。


    迴想起張才人的那句話。


    別再糾結了,上次能保住命已經是萬幸了。


    幕後之人是衝著她來的。


    一次未得手,怎麽可能罷手。


    張才人才走,王婕妤就上趕著跳出來。


    來未央宮探探蘇戀卿的口風。


    看張才人死之前,可曾說過什麽不該說的。


    蘇戀卿和王婕妤的關係,比旁人要好一些。


    也沒好到,有好東西越過太後和皇後,直接送進未央宮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連皇後宮裏都沒有的東西。


    蘇戀卿自認為她還是不配的。


    隨後又讓人請了孫禦醫過來一趟。


    孫禦醫研究了很久。


    就是一件狐裘,並未動手腳。


    這倒是奇怪了。


    蘇戀卿忍不住懷疑,莫非自己多心了。


    不管怎樣,東西不能留著。


    讓雲香趁著夜色送去了慈寧宮。


    一來算是給太後表個態:看我多有孝心,雖然懷著孕,還是想著孝敬您呢。


    二來把東西處理掉。


    不是自己的東西,總歸是用著不安心。


    還好自己機靈,不然大禍臨頭了。


    寧懷遠頗為讚賞地看了蘇戀卿一眼:“戀卿有心了,你做得很好。王德,去母後那裏走一趟。”


    寧懷遠又對其他人吩咐道:“都向淑妃學著點,母後也不容易。”


    眾人抬頭:“………”難道淑妃不是為了把東西處理掉嗎。


    貴妃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雖然看王婕妤那張狐媚子臉也不爽,但是和淑妃比起來,順眼多了。


    王婕妤若真有本事拿下淑妃,也是大功一件。


    隻是王婕妤到底是個不爭氣的。


    無論怎麽努力,也是算不過別人的。


    到頭來,成了旁人往上爬的梯子。


    王德的腳程倒也不算慢。


    片刻,便端著一個盒子迴來了。


    “陛下,老奴迴來了。”


    王德打開盒子,裏邊躺著一件一模一樣的狐裘。


    王婕妤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一招棋差,滿盤皆輸。


    “陛下,太後讓老奴給淑妃娘娘帶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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