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微微皺眉,放下手中茶盞。


    剛剛侯爺在院子裏,已經答應孫大娘子,同意讓他們起來了。


    大約是孫大娘子隻讓慕子禦起來,故意讓宋薇繼續跪。


    宋薇這會子估計是跪得受不住了,才讓春涵來求她。


    可,宋薇跪得受不住跟她有什麽關係,她該樂得所見才是。


    她根本不想管,但是宋薇讓春涵帶了一句話過來,她便不得不去了。


    慕氏祠堂內,香煙嫋嫋。


    宋棠步入祠堂,見宋薇筆直地跪在蒲墊上,背影淒涼無比。


    她先是略過宋薇,給慕家的列祖列宗上了一柱香,然後才轉身看向宋薇。


    “你說吧。”宋棠聲音冷硬。


    宋薇抬起頭,眼裏噙著淚:“姐姐,求你救救我。”


    “救你?”宋棠眉梢輕挑,“不過是跪祠堂,又不是要你的命。”


    宋薇咬了咬唇,聲音哽咽:“姐姐,我錯了,是我被豬油蒙了心,這才想著換轎子。”


    “可是姐姐,那日若不是我換轎子,被挾持的人就是你了,你就看在我替你遭了罪的份上,求你原諒我這一迴吧。”


    宋棠冷冷看著她:“我過來不是聽你認錯的,你剛剛讓春涵傳了什麽話,你難道忘了?”


    見宋薇不說話,宋棠臉色一沉,抬腳直接準備走。


    “姐姐,祖母的死不是意外。”宋薇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卻是重重的落在了宋棠的耳朵裏。


    宋棠頓住腳步,猛地轉身:“你說什麽?”


    祖母的身體一直很好,那會兒她十分貪玩,祖母便經常帶著她參加世家貴眷們組織的各種宴會。


    無論是投壺、錘丸、還是蹴鞠、打馬球祖母都陪著她玩。


    突然有一天,祖母竟在自己院的門口摔了一跤,這一跤摔得很重,沒過多久祖母便與世長辭了。


    所有人都說,祖母是因為年事已高,沒看清楚路,才踩空跌倒了。


    但當時宋棠心中是有些起疑的,祖母向來耳聰目明,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在自己的院門口摔倒。


    不過,當時她也小,又沒有找到問題出在哪裏,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剛剛宋薇讓春涵遞話,說是有一些關於祖母的事要與她說。


    聽到是和祖母有關的事,宋棠下意識想到的就是祖母的死。


    祖母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不過,祖母的事應該不是宋薇的手筆。


    如果是宋薇做的,這事兒她根本不會翻出來說。


    隻有一種可能,宋薇知道是誰下的手,並且清楚的知道整個來龍去脈。


    她得聽聽宋薇的說辭,她要知道到底是誰對祖母動了殺心!


    “祖母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偷偷將院子門口的門檻抬高了。”宋薇看著宋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門檻抬高?”宋棠心頭一震,好惡毒的手段!


    這明顯是針對祖母的蓄意為之。


    宋棠眼中寒光凜冽,周身氣息瞬間降至冰點:“是誰?誰做的?”


    “姐姐,如果你這次肯放過我,我就把所有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宋薇談起了條件,這是她的籌碼,是她準備以後再用的一步棋,隻可惜,現在就用了。


    宋棠冷冷看著宋薇,跟懲罰宋薇比起來,祖母顯然更重要。


    “好,我答應你,現在,告訴我,到底是誰?”


    祖母的離世一直是宋棠心中的痛,如今終於有機會揭開真相,她無論如何也要知道害死祖母的那個兇手是誰。


    宋薇微微垂下眼簾,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她緩緩吐出三個字:“是母親。”


    宋棠隻覺腦中轟的一聲,仿佛晴天霹靂,她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是母親。


    那個平日裏對祖母和顏悅色,事事以祖母為先的母親,竟然會是害死祖母的兇手?


    宋棠的心像是被狠狠紮了一刀,痛得讓她幾乎無法唿吸。


    即便她對母親也很失望,覺得母親不愛她,但是她絕不相信她的母親賀大娘子會做出這種不要命的事。


    謀害婆母可是大罪,按律例是要處以極刑的。


    “不可能!”宋棠對著宋薇怒聲道。


    宋薇慢慢站起身:“你不相信,對吧?但,這就是事實,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


    她語氣平靜,卻字字如刀,剜著宋棠的心。


    為什麽母親要害祖母?她不明白。


    “為什麽?”


    宋薇淒然一笑,眼中卻帶著幾分快意。


    “自然是因為你的母親是個庶女,不過是記在了主母的名下,代替我母親嫁進的伯爵府,你覺得你的祖母能看上你母親?”


    宋棠隻覺得荒謬:“祖母從未對母親表現出任何不滿。”


    “那是你以為。”宋薇冷笑一聲,“你好好想想為什麽你從小是養在祖母身邊?”


    “在你祖母眼中,你母親永遠都是那個低人一等的庶女,登不上台麵!”


    宋棠不知道她是怎麽從祠堂迴來的。


    這會兒,慕長蕭還沒迴來,她任由著彩蝶扶著她坐到銅鏡前卸妝。


    夜深人靜,慕長蕭終於迴來了,他練了一晚上的劍,渾身是汗,洗了澡後才進的屋子。


    他推開房門,宋棠已經睡著了。


    見宋棠身上的被子已經滑落到了腰間,慕長蕭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淺笑。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輕輕拉了拉被子,給她重新蓋好。


    床榻上的女子睡顏恬靜,長睫微垂,幾縷發絲隨意地散落在白皙的臉頰旁,看著乖的很。


    慕長蕭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發現她的眉頭時而微微皺起,睡的有些不安穩,似是夢到了什麽不安的事。


    慕長蕭心中湧起一股疼惜,情不自禁地緩緩俯下身子,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宋棠長睫微顫,竟無意識地嚶嚀一聲。


    慕長蕭瞬間心跳加快,從未有過的悸動在心底蔓延開來。


    他慌忙站起身,像做了壞事的孩子,立在一旁。


    等了一會兒,見宋棠沒醒,稍稍放下心來。


    他抽了床被褥,鋪在了旁邊的地上…


    ——


    新婚第三日,是迴門的日子。


    慕長蕭一大早就讓人將車馬禮物都備好了。


    可宋棠從早起臉色就不大好,看著心事重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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