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是真的不知道?”謝承寧眼眸微眯。


    張堅毅滿是風霜的臉猛地一沉:“世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站在謝承寧身後的宋棠,從張堅毅進來那一瞬,便一直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


    吃驚是不好裝的,一個人的反應往往是下意識的。


    特別是眼睛,若是假裝驚訝,那麽隻是眼睛刻意睜大。


    若是真的驚訝,連帶著黑瞳都會瞬間放大。


    張堅毅瞬間的神色不會騙人。


    在篤定張堅毅確實不知道西漠洲兵馬的事後,宋棠開口了。


    “張將軍,要合作嗎?”


    此話一出,輪到謝承寧驚訝了,他沒想到宋棠會自曝身份。


    張堅毅轉頭看向說話的宋棠:“若老夫沒猜錯,你就是慕侯爺的夫人吧。”


    “我叫宋棠!不是誰的夫人。”宋棠冷笑了笑。


    之前這張堅毅在謝承寧的麵前說她是明慶公主的女兒,現在在她的麵前說她是慕長蕭的夫人~


    張堅毅麵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他大笑起來。


    “長蕭那小子有福氣。”


    宋棠也懶得和張堅毅爭辯:“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張將軍剛剛提到慕侯爺,想來你是站隊我這邊的吧。”


    張堅毅收斂了笑意,臉色沉了下來:“老夫說過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夫忠的是國,非某一人,若誰真能心係百姓,自會得天下人心,老夫也自會效力。”


    “張將軍,那就拭目以待,我會做好一任明君。”宋棠微微抬了抬頭,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


    張堅毅大笑道:“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說這大話?當年你母親明慶公主找老夫,老夫都沒同意。”


    宋棠冷笑、淡聲:“你現在應當很是後悔吧,張將軍。”


    張堅毅眼神一閃,沉默。


    宋棠繼續道:“當今官家昏庸暴政,百姓苦不堪言,民心思變,正是一舉推翻、重建新朝的大好時機。張將軍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必能共創盛世,造福蒼生。”


    張堅毅目光深邃:“小丫頭,你憑什麽認為你能做好明君,且不說你是女流之輩,就說你從小養在內宅,對朝堂之事又能了解多少?你什麽都不會!”


    宋棠眼神堅定,毫不退縮:“明君並非天生,而是後天所學。我雖為女流,但心懷天下,誌在民生。”


    “若將軍肯相助,我必虛心求教,廣納賢才,以民為本,豈不勝過那些昏庸無能之輩?張將軍,你說是嗎?”


    張堅毅看著宋棠的眼睛,沉吟片刻。


    “官家身邊的舒妃有孕了,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宋棠眉梢一挑,冷聲道:“張將軍是說,你們想扶持的是舒妃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孩子?”


    張堅毅絲毫不掩飾,點頭直言:“正是,舒妃肚子裏的孩子若是皇子,那就比你的身份更有優勢,可直接去父留子直接繼承大統,既可避免朝堂動蕩,又可穩住各方勢力,撫順民心。”


    宋棠聲音冷冷:“嬰兒尚在繈褓,如何治國?”


    “自有輔君大臣。”張堅毅拂了一把胡須,聲音洪亮。


    謝承寧沒忍住,插話道:“誰來當這輔君大臣?萬一權臣當道,豈不是又是一場禍亂?”


    宋棠接過話來:“與其寄托於未知嬰兒,不如著眼前,當下,官家已經調兵過來,前有外敵齊國,後有官家密旨,形勢危急,就看你的選擇了。”


    “老夫的選擇?”張堅毅一愣,瞬間戒備起來。


    宋棠微微一下:“張將軍,看看上麵。”


    張堅毅疑惑抬頭。


    隻見華遠趴在房梁上,手中拿著箭,正對準著他。


    不等張堅毅說話,宋棠冷聲續道:“我知道張將軍和大多數人一樣,不認為女子可以治國理政,真正的明君不在於性別,而在於心係天下。”


    “我宋棠雖為女子,卻有決心和能力,我知道張將軍還在猶豫,並不是我一定不可,不然你之前就直接拆穿我的身份了,對吧。”


    張堅毅並不說話,他不知道宋棠竟會留這一手。


    看張堅毅的表情似有動容,宋棠嘴角微勾。


    “張將軍,今日局勢,要麽將軍拋下世俗偏見,助我成就大業;要麽就隻能委屈您受傷了。”


    張堅毅臉色微頓,沉聲開口:“你不殺老夫?”


    宋棠笑了笑:“我為何要殺張將軍?您乃一代名將,赫赫戰功,這麽多年都不曾娶妻納妾,一心為國,就算此次張將軍不願助我,我也會保將軍周全的。”


    張堅毅目光複雜,盯著宋棠的眼睛,忽然再次大笑。


    “好!明慶公主的女兒果然不凡!老夫便舍生,助你一臂之力!”


    宋棠對著張堅毅拱手道:“張將軍深明大義,宋棠在此代天下百姓謝過張將軍。”


    張堅毅迴禮躬身:“殿下折煞老夫了,老夫雖老邁,但尚能一戰,定能為殿下蕩平前方阻礙,保我津國江山穩固。”


    “有張將軍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但你護佑的不叫津國,而是大周!老祖宗的基業,不能被他們抹了。”


    宋棠記得祖母曾說過,當年太上皇掌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讓史官篡改史書。


    若是這次能成功奪位,她上位後的一定要正史書,將真實的曆史公之於眾。亂成賊子篡改的曆史,終究難逃天理昭彰!


    張堅毅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似乎被宋棠的話所觸動。


    入夜微涼,夜風偷偷溜進屋內,星燈搖曳,但地上幾個人的影子卻是巋然不動。


    第二日一早,號角聲又一次響起。


    齊國大軍壓境。


    這一次齊國的將士比昨日多了一倍。


    是決戰。


    張堅毅站在城牆上,看著城門外的敵軍,臉色黑沉。


    齊國的援軍竟是來了那麽多。


    張堅毅轉身對宋棠道:“殿下,今日之戰,關乎生死存亡,老夫定當竭盡全力,誓死守城。”


    “不急,讓他們等,我們的援軍就要到了。”宋棠淡定道。


    張堅毅皺起眉頭,疑惑問:“我們的援軍?殿下是說慕侯爺的兵馬?他們的兵馬今日還到不了我們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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