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苓第一時間將沈非晚拉了過去。


    “可有事?”


    “傷到了?”


    一連兩句,眼神中藏滿了關切。


    那骨子外露的殺意也被他瞬間壓了下去,仿佛確認沈非晚沒事之後,他的神情才恢複如常。


    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天,沈非晚還是第一次見著他如此緊張。


    她剛才的確有些慌了。


    可她知道蕭念安隻是個外厲內荏的花架子。


    他無非是嫉妒蕭苓罷了,處處想著與蕭苓爭世子之位,到頭來,把他自己折磨得神誌不清。


    裏麵沈憐心的哭喊聲還曆曆在耳。


    沈非晚緩聲道,“我進去看看。”


    蕭苓蹙眉,他並不願意讓她獨自進去,上一次在這院子裏逗留,沈非晚迴去就躺了三天,這一進去,又不知會如何。


    沈非晚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似是平複他的疑慮。


    “很快就出來。”


    說著話,她掀了簾子進去。


    這是上一世她住過的房子,此時滿目瘡痍,碎片遍地。


    還有衣裙被子,都被沈憐心剪碎了,撕破了。


    丫鬟們跪了一地。


    這都是沈憐心懷了身孕之後,央求佘夫人派給她的丫鬟。


    裏裏外外地伺候著,生怕她的肚子有個什麽閃失,可到頭來,竟是一場空歡喜!


    “你來幹什麽!來看我的笑話嗎?”沈憐心癡坐在床邊,死死盯著沈非晚,“我明明懷了孕,是你買通了大夫,你騙……”


    “三個月了,小腹該有變化了,可你沒有。”沈非晚看著她,“是不是有孕,你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


    沈憐心撕咬著唇角。


    確實如沈非晚所說,她近來總覺得不安分。


    要說上個月月份小,感覺不出什麽,可這個月,她也一點懷孕的感覺都沒有。


    每次請那位大夫來診脈,隻說胎兒很健康,讓她多吃些補品。


    現在迴想起來,一切都早有定數。


    但她不服氣!


    依舊享受著侯府上下對她的優待,不僅有了婆母的重用,還能掌管中院和布莊生意。


    沈憐心一度以為自己贏過了沈非晚。


    但今時今日,她的淚隻能倒灌著往心裏流。


    “我勸你一句,侯府裏的人,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你以為你重活一次,能將我這個嫡姐踩在腳下,可你看看,你苦心孤詣換嫁的男人是個什麽樣子。”


    這話,戳中了沈憐心的軟肋。


    她的淚愈發決堤,“不是!”


    她不願相信蕭念安是個卑鄙無恥,沒有擔當的小人,明明他上輩子那麽風光,讓侯府得以後繼有人,怎麽換成她嫁他,就事事不如意。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沈非晚淡淡一笑,“我的誥命夫人是我自己拚出來的,不是他們任何人給的,你要想爬到我頭上,就不能指望蕭念安,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忠告,從今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她知道沈憐心不會就此安分。


    但同為沈家女兒,這是她最後的讓步,就像上一世,她依舊會派人照顧在後院瘋了的沈憐心一樣。


    她對沈憐心沒有仇。


    反而,她是侯府唯一一個能夠共情沈憐心的人,她們又有什麽錯呢?


    隻是被一場姻緣,卷進了一個無法掌控的風波,男人,子嗣隻是牽絆住她們的枷鎖。


    今後,大齊侯府的血雨腥風才剛剛開始。


    沈非晚出門下了台階,就看到蕭苓站在院子正中等她。


    他背影肅冷,透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氣。


    聽到腳步聲,他才迴眸,目光之下湧動著淡漠的情緒。


    “你不懷疑,是不是我做的?”沈非晚先開了口。


    蕭苓沒有遲疑,“不可能是你。”


    這府裏所有人都有嫌疑,就隻有她沈非晚,不會那麽做。


    “為什麽這麽篤定?”沈非晚忽然起了興致,追著問,“我嫉妒庶妹,怕她風頭勝於我,就買通了大夫,還……”


    蕭苓頭一次見她如此模樣,禁不住笑了。


    “你事事考量,舉止有度,但……你的心裏不止裝著侯府,你和內宅那些隻醉心爭鬥的女人不一樣。”


    沈非晚怔了一瞬。


    她不曾和蕭苓聊過這些。


    每日隻是相敬如賓的過日子,倒不曾想,他對自己的評價竟如此不同。


    兩人說著話,又看到蕭念安在外麵打罵丫鬟。


    這兩個月裏侍奉過沈憐心的人都跪在那兒,幾個小廝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


    他把生為男人的無能怒火,全都發泄在這些無辜的人身上。


    一雙手擋在了沈非晚眼前。


    “夫人,這邊走。”


    蕭苓不願讓她看這樣的場麵。


    剛才蕭念安發瘋險些傷害了沈非晚,讓蕭苓心中戒備。


    哪知道一看到他們要走,蕭念安即刻摔落長棍,擋住他們。


    “大哥,剛才是我不對!”


    “我錯了!”


    蕭念安雙目赤紅,給蕭苓跪了下去,“我一時失控,才會誤傷大嫂!”


    他說是這麽說,可究竟幾分悔意,誰也分辨不出。


    眼看著他那副模樣,沈非晚不由得往蕭苓身後側了一瞬。


    而蕭苓也穩穩地扶住了她。


    外麵佘夫人趕來的時候,就見著這一幕。


    她剛才已經讓管事婆子們去仔細查了,沈非晚成親後,就隻去過一次中院。


    平日裏,她的丫鬟們都不曾從西院經過。


    那大夫也跟沈家沒有半分瓜葛。


    要說是沈非晚做的,實在太過牽強。


    現在侯府出了這麽大的事,佘夫人舉目無措,隻能向沈非晚低頭。


    可看到眼前這一幕,她又開始心疼小兒子。


    “安兒,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你大哥還會怪你不成?”佘夫人幾步走來,完全不顧那些被打傷責罵的下人。


    她隻在乎她的兒子。


    沈非晚瞥見蕭苓眸底的神色,安靜不語。


    她能感覺到蕭苓的身體愈發緊繃,他對這個家仍存有希望,卻被佘夫人一次次親手撕碎。


    “我的兒啊,你才是現在最痛苦的那一個……”佘夫人說著,再看向蕭苓,“你弟弟都這樣了,你們就不要逼她了!現如今侯府的日子不好過,我們一家人更要好好的相互照顧啊。”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把兩個養子帶過去照顧著,切莫讓人看了咱們侯府的笑話。”


    佘夫人一句話,決定了一切。


    沈非晚眉心蹙了下,正要說什麽。


    “侯府的笑話何止這一件?”


    蕭苓麵色發冷,“誰的養子,誰自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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