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晚匆匆迴了西院。


    “竹影,關門,一隻蒼蠅都不要放進來。”


    “是。”


    沈非晚疾步往蕭芝芝房裏去了,一到門口,就見著孟嬤嬤搖了搖頭。


    “夫人,您迴來得正是時候,她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說什麽都不肯開門。”孟嬤嬤壓低了聲音,“老奴托人也去府外查看了一番,那謠言傳得滿京城都是,這些名門之中,不可能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為侯府出頭。”


    要是想找到比則親王府更好的嫁處,實在是個難事。


    蕭嫣然在旁側聽著,跟著著急,“娘親,您快想個辦法吧,阿姐她早就有了主意,她也不同我講,但我怕她一個人待著,會出事的。”


    侯府這幾個孩子中,就屬蕭芝芝的心思最細膩。


    遇到事情總是沉穩乖巧,但往往是這樣的孩子最令人掛心。


    如果這件事在她心中盤成了心結,就很難再解開。


    看著緊閉的房門,沈非晚忽然聯想到上一世,蕭芝芝嫁入左相府之後的境遇,或許在她出嫁之前,她的心境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隻是那個時候沈憐心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也無人注意到她的傷懷與不甘。


    沈非晚迴身,對竹影低語了幾句。


    竹影點頭,立刻去辦。


    而沈非晚邁步往前,敲了敲門,“剛才祖父替你做了主,不必擔心了。”


    裏麵依舊無聲無息。


    “芝芝。”


    她再喚了一聲,裏麵依舊沒有迴應。


    蕭嫣然跟著著急,“阿姐,你不理我們,總要和娘親說說話啊,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你都知道的,你快說出來啊!”


    她知道蕭芝芝喜歡裕親王,但是蕭芝芝不肯講。


    “娘親……”


    蕭嫣然憋在心口的話,讓她十分難受,可一旦說了,如果沈非晚也不允的話,那豈不是讓蕭芝芝更加難堪。


    沈非晚按住了蕭嫣然的肩膀,“罷了,她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便依了她。”


    “娘親,難道你也不管阿姐了嗎?”蕭嫣然睜大了眼睛,一晃而過的不安情緒難以掩飾,“娘親,你知道阿姐不是那樣不懂事的孩子,她隻是不知道該如何……”


    沈非晚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牽著蕭嫣然往房間內走。


    隨著腳步聲走遠,屋內躲在被子裏的人兒緩緩抬起頭來。


    蕭芝芝的眼眶早已哭得通紅,她攥著手中的被單,不住的抽泣著,“倒不如,就這麽算了,我一個人了結了性命,就不會拖累娘親與嫣然了。”


    她是侯府世子的嫡女,壞了名聲不要緊,但若是長此以往,會拖著嫣然也一同被人落井下石。


    她們兩姐妹,總要活一個才好。


    “娘親……”


    “女兒來世還願意做你的女兒。”


    蕭芝芝低頭不住地落淚。


    不知哭了多久。


    她再想要動手的時候,院子裏忽然傳來了一聲馬兒的嘶鳴,沉著而有力。


    是齊睿淵的馬!


    這馬性子特別烈,雖然蕭芝芝隻是在馬場騎過一次,卻一直記憶猶新。


    那聲音越來越近。


    蕭芝芝的淚水在臉頰頓住。


    門外是丫鬟珠兒的喚聲,“小姐,裕親王府的小廝給您送了一匹馬過來。”


    那是養在宮中馬場裏的神駒,是裕親王齊睿淵的專屬坐騎,怎麽可能突然被送到永安侯府來?


    蕭芝芝不敢作聲。


    眼裏湧動的情緒如洪水一般。


    隻看著珠兒往門縫裏塞了一樣什麽東西。


    “小姐,您先看看裕親王府送來的東西吧,有什麽天大的事,咱們也先給人家迴個話不是?免得拖得久了,誤了……”


    珠兒按著竹影教的,一字一句,耐心地說著。


    可說完也不見裏麵有動靜,珠兒急得淚珠子直掉。


    “竹影姐姐,這可怎麽辦?芝芝小姐一向是個軟性子,對誰都善解人意,唯獨對她自己狠得要命,她今日定是受了刺激,在屋裏琢磨著如何能讓大少夫人和嫣然小姐脫身,說不準,真要做什麽傻事啊!”


    珠兒最了解蕭芝芝的性格,這會兒急得手都在發顫。


    竹影的心也跟著懸著。


    “不要這麽想,一定有轉機的。”竹影拉著珠兒,“咱們先走,在後麵等等看。”


    隨後竹影對那馬夫招了招手。


    馬夫即刻牽著那馬兒在院子裏繞起了圈子。


    遠遠地,梅姨娘搖著蒲扇走過,“怎麽這麽衝得臭味?”


    再抬頭一看,見著那麽漂亮颯爽的一匹馬,“沈非晚還真是慣著女兒,花那麽多錢,買一匹馬迴來安慰蕭芝芝?去,把這兒告訴佘夫人。”


    丫鬟會意,立刻去辦了。


    梅姨娘邁開步子,哼了歌。


    “這府裏礙眼的人是越來越少了,這多好啊,清淨的很。”


    她說著,眉眼彎彎的看向何姨娘的院子,“以後啊,你也不在了,倒少了幾分有趣。”


    轉瞬,她看著何姨娘院子裏的那幾簇荊棘花,蹙了眉頭。


    再不多留,快步走了。


    沒多一會兒,佘夫人帶著李嬤嬤等人匆匆趕來。


    見著院子裏真有一匹看著就很名貴的昂揚高馬,立刻落了臉色。


    “真讓梅姨娘說中了!”


    “夫人,您別動氣,興許是世子從哪裏借了一匹呢。”李嬤嬤想要幫著圓話。


    可佘夫人今日正在氣頭上。


    非要衝進去立個威風不可,“沈非晚,你胡作非為也要有個限度,這馬是多少銀子買的!”


    先前沈非晚拿出那麽名貴的迴禮送與則王府,她心裏就犯嘀咕。


    不知道沈非晚手裏究竟有多少財產。


    今日又見著她如此大手筆,更是怒從中來。


    就像沈憐心說的,當初沈非晚手裏明明有錢,卻不肯為侯府花半個字兒,實在令人寒心。


    半句不提沈非晚過往為侯府做的一切。


    聽得聲響,沈非晚帶著竹影出來。


    全然沒注意到佘夫人的動作。


    一個耳光,緊跟著甩了過來。


    “我看你這個長媳實在是敗家敗府!”


    “今日不教訓的你乖順了,日後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來。”


    佘夫人腕子上還帶著一支金鐲子,鑲嵌的寶石猝不及防地割傷了沈非晚的側臉。


    霎時間,鮮血溢了出來,刺目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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