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夫人有話要問……”


    蕭苓攥著她的手腕,輕柔又低冽的嗓音猶如清泉般緩緩散開。


    “我必定知無不言。”


    沈非晚清楚地看到他眼底藏著的那抹笑意。


    這樣的蕭苓讓她看不透。


    他這般靠近,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世子,你還是先放開我。”沈非晚緩聲一句。


    再想躲開,卻發現身子被他拉得更近了一些,“我還是喜歡夫人喚我其他的稱唿。”


    “什麽?”


    沈非晚有些許慌亂。


    心髒的跳動怎麽那般激烈!


    她想要逃,但蕭苓的手臂那般有力,她根本無處可逃。


    明明蕭苓今日沒有飲酒,卻處處,帶著淩厲的氣息……


    她避之不及,便隻能迎上他的視線,“夫君?”


    她淺淺喚了一聲。


    霎時間,蕭苓目色含笑。


    麵上柔和更甚,“甚好。”


    他一連念叨了好幾句,才終於鬆了手,望著沈非晚的眉眼,“夫人不問,我也要說。”


    他一開口,便從昨晚宮宴開始,一直說到了剛才阮禾郡主的來意。


    聽著他事無巨細的娓娓道來。


    沈非晚的心逐漸安穩。


    蕭苓的聲音有一種很好聽的沉鬱氣息,


    此次宮宴雖是為了慶和大公主的生辰,但實則是為了鞏固朝綱,宮中的舒貴妃隱隱有流產的跡象,事關朝廷派別,齊帝和周皇後心裏跟著著急,才會設下宴席。


    自從上次雲昭公主離開,還不曾這般熱鬧過。


    幾位皇子都一如從前,唯有二皇子一直在拉攏阮禾郡主和肅親王妃,可阮禾郡主對他並不理睬。


    甚至是冷眼相待。


    對於阮禾的事,蕭苓的言語並不冷漠,不會刻意疏遠這個人,但聽得出,也不曾有多麽親近。


    倒是提起宮宴上見到蕭芝芝,他眼裏煥發了神采。


    “芝芝舉止大方,氣質出眾。”


    “那幾位親王的貝子和皇子們都與她十分親近。”


    足以見得蕭芝芝在宮中有多麽受歡迎。


    “就連太後都親自派宮中侍婢服侍她,那排場……”


    沈非晚就沒見蕭苓這般得意自大過,話語中滿是欣慰,“夫人真該與我一同去看看她,她該有多歡喜。”


    蕭苓說著,語調一轉,又開始說後麵的事。


    肅親王盛情難卻,他便與宋府尹一同去了肅親王府,但他隻是為了給蕭芝芝拿一套棋譜。


    “後來我便與宋府尹一同走了,一整夜,都在他府上。”


    所以,他根本沒有留宿肅親王府。


    也不曾與阮禾郡主徹夜暢談。


    阮禾今日到府中的舉動,是想要做實昨晚的傳言,告訴包括沈非晚在內的所有人,她與蕭苓交情匪淺。


    她知道蕭苓是個什麽樣的人,以為他不會為了戳穿那些謠言,刻意解釋,昭告天下。


    她隻需要由著謠言紛飛,便會有數不清的人認定她和蕭苓的感情。


    到時候,即便蕭苓不認,永安侯府和肅親王府也不會坐視不理,甚至是宮中……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用自己的名譽做賭注。


    而阮禾賭的就是蕭苓的忠義,賭定他不會置她於不顧。


    她沒等到自己想要的局麵,才會刻意追上門來,想要給沈非晚一個下馬威。


    “夫人安心。”


    “你我既已成婚,我斷然不會……”


    蕭苓還想要繼續說下去,卻看到沈非晚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哈欠。


    男人後麵的話,硬生生的止住了。


    “我一夜未歸,夫人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若不是昨夜與宋府尹聊了一整夜,蕭苓都不曾發覺,自己誤會了沈非晚許久。


    他的夫人明明這般體貼善良,他居然還誤以為她心中沒有他。


    他試探性地詢問,卻明顯看到了她眸子裏的慌張。


    僅僅那瞬間,蕭苓心情大好。


    他並不收斂周身的氣息,反而步步緊逼,“夫人,為何不說話?”


    他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想……離她更近一些。


    恍惚中,沈非晚抵靠在身後的牆壁上。


    腰間卻被他的掌心安穩護著。


    “我不知該說什麽。”


    沈非晚垂眸不語,長長的睫毛緩緩輕顫,“我怕說多了惹世子不喜,怕夫妻不和睦引來外人非議,怕婆母派人去沈府宣揚以致父母擔憂,怕京中那諸多傳聞令人不齒。”


    她身為沈氏貴女,不能隻想著自己。


    從她嫁入侯府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生命就已經被扣上了烙印。


    她不知如何取悅蕭苓,不知……


    那些從未對任何人吐露的話語,在這一刻化作千萬委屈,漫上心頭。


    她極力掩飾著情緒的變化,卻還是被他捕捉到了眼底的紅暈。


    “那些事,你都不需一個人扛著。”


    “夫人對我如此關切,我怎麽會不喜!又怎麽會舍得讓人非議半句。”


    蕭苓眉頭緊鎖,心中卻隻道是他容忍過甚,才讓沈非晚如此沒有安全感。


    他如今不在軍營,卻也有另一番謀劃。


    但看今朝這般,他需要盡快動手,才不會讓沈非晚無端受委屈。


    無論是府中,還是府外。


    哪有人能隨意欺負她的道理!


    對蕭苓而言,無論是佘夫人還是阮禾,都沒有這個資格招惹沈非晚。


    相顧無言。


    隻有沈非晚無聲地落淚。


    每一顆眼淚都炙熱滾燙地落在了蕭苓心口。


    他心疼得要命。


    想擦又不敢碰,怕自己常年練武的指腹厚繭太重,反而傷了她的皮膚。


    終是一聲緩緩長歎,將沈非晚摟入了自己懷中,“以後,再不用你那麽勉強自己,你也可以不用顧忌任何人。”


    “我要娶的是你。”


    “不是侯府的長媳。”


    沈非晚胸口猛地一顫,靠在了他的胸口。


    如果不是上一世蕭念安那麽對她,她也不會對所有人和事都心存芥蒂。


    因為她能依靠的人隻有她自己。


    可如今,當真不同了嗎?


    門外,傳來丫鬟的通稟聲。


    “世子,大少夫人,夫人傳話說晚膳去主堂一同用。”


    剛鬧了那麽一場,佘夫人還要叫他們過去?


    莫不是怕沈憐心不夠難受?


    還是……


    沈非晚沒開口,蕭苓已然一口迴絕,“我胃口不好,不想去,我要是去了,他們就都沒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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