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卓率眾人迴了殿院,上正殿的台階時,江念不知要不要隨著一起,如今以她粗使婢的身份按說不能入內,先跟著罷,大不了再被攆出來。


    上次隻匆匆看了一眼,此刻真正踏入,隻覺得自己好小一個兒,高大的穹頂,粗壯的玉石柱,繁瑣的浮雕,壁罩五彩琉璃,又有錦屏張護,間隔處珠簾垂掛,風動時,彩光流轉,耳中隱隱聽到潺潺水聲。


    奢麗中透著野性。


    “從今日起,你就在內殿當值。”蘭卓轉過身,看向江念。


    江念心中歡喜,趕緊答應下來,蘭卓微微頷首,不多說什麽,交代了木雅幾句,離開了。


    “你隨我來。”木雅得了蘭卓的交待,引著江念熟悉殿內的日常事務和一些規矩。


    江念跟著木雅穿過闊大的正堂,朝內裏走去,停在四根玉石柱前。


    木雅拿下巴指了指往左的岔口:“這邊是沐室,王浴身之所。”


    “是”。


    木雅繼續朝裏走,又下了三層台階,是一方露天的長方形空地,鋪著大小不一的天然黑晶石磚。若是懸於半空往下看,像是從封閉的宮殿正中挖去了一塊。


    中央是一處微微凹陷於地麵的小泉眼,周邊涓流著泉水,泉水泠泠流過黑晶石,在水下熠熠閃爍著。


    那泉水雖不斷往外沽冒著,卻總也淹漫不到上麵來,隻在凹陷的池窩裏緩緩淌著。


    露台四周植有不同形狀的樹、花、草。這些深綠、淺青的樹草間,江念隻認得一個芭蕉,其他的皆不認識。


    因為新奇,她在泉眼上多看了幾眼,也就是一瞬,便隨著木雅往更裏麵走去。


    “這裏是內殿,大王就寢的屋室。”木雅介紹道。


    江念以為唿延吉的睡房一定也是新穎花巧,極度富麗的陳設,實則不然,隻有一張寬大的床榻,床上垂掛著素色帳幔,緞麵的被褥整齊疊放於榻內側。


    屋中央一張四方矮幾,幾上擺有一套茶具,牆麵開了幾扇比人還高長的大窗,半敞著,濃鬱的陽光從窗口不邀而入。


    窗外是一抹山野之景。屋裏沒有燃香料,隻有清風和陽光的味道,素色的床幔隨風鼓動,看久了讓人有種懶懶的倦意。


    “這個是值房?”江念指著旁邊的一個側間問道,此側間是用一架寬大的屏風隔成。


    木雅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又同她講了一些日常負責打理的事務。


    總結下來就一條,伺候好君王。


    沒料到,她因禍得福,也算進了一步,成為他殿寢中的侍婢。如此一來,接近他的機會就多了。


    落後,江念換上新的宮婢服,大宮婢的服飾比粗使婢子的衣衫華麗許多。


    隻見女人內裏一件月白色的窄袖浮光紗長衫,羅衣疊雪,垂至腳踝,露出一抹翠綠色鑲著繡花草粗邊的撒腳褲管,一雙白如鵝脂般的膀子半隱半透在紗衣下,外罩一件杏黃色妝花緞的短臂半長衫,及至膝處,腰係銀絲帶,長長短短地墜著一圈五彩細珠。


    看著既活潑又亮眼。


    江念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心情有一點點好,總算穿上一件像樣的衣服。


    傍晚時分,唿延吉迴了寢殿,隻在她麵上掃了一眼,然後就撇開,宮人們開始上晚膳。


    她雖沒做過貼身丫鬟,可不認為這是什麽難事,而且她可以學,遂手眼靈活地學起木雅的舉動,她怎麽做,她就跟著怎麽做。


    見木雅站到唿延吉的身後,她也跟著站到唿延吉的身後。


    見木雅給唿延吉布菜,她心道,既然你弄了,那我就不弄了罷,於是仍端端正正立著。


    唿延吉用罷飯後,木雅又招手讓小宮婢端來麵盆,用以淨手,再親手端了香茶與唿延吉漱口。


    江念睜睜地在旁邊看著,完全沒她抻手的地方,一頓晚飯下來,幾乎所有的事務都被木雅包攬了,根本用不上她。


    於是偷瞟了幾眼唿延吉,見他麵上沒有任何表情,心道,這樣下去可不行,一個無用之人隻會被邊緣化,她得盡快在內殿立住腳。


    天色稍暗之時,江念兩手端著木托跟在木雅身側進了沐室,將木托放到池案上。


    正巧此時,唿延吉走了進來,木雅躬身理好托盤上幹淨的衣物,又招手讓身後的小宮婢放好酒水、果盤等,結果一轉身,倒吸一口涼氣,僵立在那裏。


    隻見男人攤開雙臂,眼皮微斂,那個梁女正低著頭給大王鬆衣解帶!


    可是……大王浴身從來不讓她們近身伺候。這已經成了內殿眾人心知肚明的禁忌。


    江念哪裏知道這些,她隻知道伺候主子寬衣也是貼身侍婢的日常,所以放下手裏的托盤,走到唿延吉麵前為他寬衣。


    唿延吉先是一怔,接著抬起臂膀,低睨著眼,看著胸前的那個烏黑腦袋,然後又將眼睛瞥向旁邊的虛空,有些發滯。


    江念埋首在唿延吉的胸口處,也許是兩人離得太近,男人寬闊的胸口緩緩起伏,亂了她的唿吸,一張臉被一篷篷的煙氣熏得發熱。


    男人身上墜了許多琅軒和金銀寶飾,夷越人就是這點不好,不管男女都喜歡在身上佩戴許多色彩鮮麗的寶飾,看起來一點也不含蓄。


    她兩手放到唿延吉胸前的珠串上,那珠串在身前分成三股,一直繞過肩膀頭。


    女人的手在珠粒上摸索著,不知何處是扣結,尋了半天也沒解開。急得嘴角抿著,雙腮微鼓,隻得從唿延吉的胸前攀尋到肩頭,外人看來,就像女人雙手親昵地環在男人的頸項間。


    事實上也差不多,因唿延吉高出江念太多,她隻能踮著腳才能夠到他的肩頭,然而這個動作保持不了太久,不知不覺中,身子一半的重量倚到了他的身上。


    沐室內的溫度還在升高,江念跟喝了酒似的,眼角暈染出一點點潮紅,因為焦急燥熱,月白色的紗衣被汗吸在後背。


    又因胳膊高高抬起的緣故,不算寬大的衣袖褪到臂彎處,露出雪白的肌,在絲嫋嫋的熱霧中更顯潤澤。


    女人越是急越是解不開,越是解不開越是急,又惱又急之下脫口而出。


    “吉兒,我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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