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於藩王身為皇室宗親,並不受大明律法的直接管控。


    這一特殊情況,使得即便身為內閣次輔且兼任刑部尚書,在民間素有“袁青天”美名的袁可立,麵對朱由校的詢問時,也隻能沉默不語。


    畢竟這個話題實在太過敏感,稍有不慎,便可能觸及皇家忌諱,引發諸多複雜的問題。


    處理藩王事務,不僅要考慮國法,更要顧及皇家顏麵與朝廷內部的穩定平衡,這讓袁可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朱由校也陷入了兩難的困境。


    身為大明天子,他絕不能對通敵賣國之事坐視不管,可藩王涉案又讓他難以抉擇。


    此時,站在禦書房的江寧陷入了沉思。


    藩王群體一直是大明沉重的負擔,他原本計劃先改善朝廷現狀,待錢糧充足、邊疆穩定後,再以溫和手段解決藩王問題。


    可沒想到,如今藩王竟卷入通敵叛國大案,當下形勢已不容坐視,必須采取有效措施。


    思索片刻,江寧心中有了主意,隨即拱手說道:“陛下,臣有一計。”


    朱由校原本黯淡的雙眼瞬間明亮起來,急切道:“江愛卿,快給朕說說,這藩王問題該如何處理?”


    江寧開口稟奏:“啟稟陛下,藩王問題積弊已久,非一日之寒,其中緣由臣就不一一贅述了。


    如今,據吏部統計,大明宗室已有二十萬人,還有不少未登記在冊的。


    朝廷國庫空虛,根本拿不出足夠錢糧供養宗室,這才致使他們肆意妄為,且地方官府又無權管束。


    所以,臣建議陛下重開宗人府,直接掌管宗室事務,對違法宗室予以嚴懲。


    同時,設法改善宗室現狀。


    臣記得,神宗皇帝在位時,曾下旨,宗室若放棄皇族身份,可以平民身份參加科舉,這不失為一條出路。


    除科舉外,投身軍伍、在家務農、外出經商,皆可嚐試。”


    這時,一旁的袁可立開口提醒道:“江大人,您這提議確實有可行之處,不過仍存在兩個難題。


    其一,《皇明祖訓》規定宗室子弟不得為官經商,且朝廷需對宗室予以厚待,可如今朝廷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糧。


    倘若禦史言官以《皇明祖訓》為由進諫阻攔,該如何應對?


    其二,宗室中有不少子弟長期違法亂紀、遊手好閑。


    即便陛下開恩,準許他們通過科舉入仕、投身軍務、學習經商或是在家務農,他們若不願意,又該如何是好?”


    這時,朱由校趕忙說道:“袁愛卿,《皇明祖訓》的問題,你們替朕想想辦法。


    至於宗室子弟違法亂紀,一旦查實,必須嚴懲不貸,全部送往鳳陽高牆圈禁。


    若讓他們經商、為官、投身軍務、種地,他們若不願意,那朝廷便不再管他們,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要是敢違反法令,直接送往鳳陽高牆,讓他們在那兒養老,朝廷還真不差他們那口飯吃。”


    江寧微微頷首,思索片刻後迴應道:“陛下,關於《皇明祖訓》,臣以為可由內閣牽頭,聯合禮部、翰林院等部門,對祖訓進行重新闡釋。


    如今大明局勢與太祖皇帝立國之時已大不相同。


    祖宗留下祖訓本意是護佑大明江山,如今宗室耗費錢糧甚巨,已然成為朝廷負擔。若不革新,恐危及社稷。


    可向天下宣告,此番對宗室政策的調整,正是遵循祖訓中順應時勢、穩固國本之意。


    如此一來,既不違背祖訓初衷,又能化解當下困境,禦史言官也難以再拿祖訓做文章。”


    “至於那些不願改變、依舊違法亂紀的宗室子弟,陛下聖斷英明。


    不過,在執行過程中,可先將願意改變、積極響應朝廷政策的宗室子弟區分出來,給予他們一定的扶持與引導。


    例如,對參加科舉的宗室子弟,可入國子監讀書,提供學習資源;對投身軍務的,安排到京營軍中曆練;對經商務農的,在賦稅上予以優惠。


    如此一來,樹立正麵榜樣,也能激勵更多宗室子弟做出改變。


    同時,對於那些冥頑不靈、屢教不改的,再嚴格按照陛下旨意,送往鳳陽高牆圈禁,以儆效尤。”


    朱由校聽完,點頭稱讚道:“江愛卿言之有理。


    如此一來,既能解決宗室弊病,又能讓宗室安分守己。


    倘若其中真有治國安邦的人才,朕絕不吝惜高官厚祿予以賞賜。”


    袁可立也在一旁附和:“陛下聖明,江大人此計甚妙。


    如此不僅能應對當下藩王涉案之危局,從長遠看,也能為宗室找到新的出路,緩解朝廷財政壓力,實乃一舉多得。”


    這時,江寧趕忙開口說道:“陛下,太祖年間,初代秦王擔任宗人府大宗政,初代晉王擔任左宗正,成祖擔任右宗正,初代周王擔任左宗人,初代楚王擔任右宗人。


    如今,諸多藩王分封外地,眼下隻有信王在京。


    所以臣建議,由陛下親自擔任大宗政,信王擔任左宗正。


    至於其他職位,可到時根據實際情況,挑選有才能且品行端正的藩王擔任,一同管理宗人府。


    如此安排,既能彰顯陛下對宗室事務的重視,又能借信王及其他藩王之力,將宗人府管理妥當,更好地規範宗室行為。”


    朱由校聞聽此言,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不過,此事也得等處理完此次通敵賣國大案之後才能實行。”


    江寧點頭應道:“陛下所言極是。


    陛下不妨選派欽差,再派信王殿下前往山西,著重調查晉王府和代王府涉案人員。


    信王殿下素有賢名,做事沉穩,定能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不負陛下所托。


    這時,朱由校麵帶憂慮之色,說道:“江愛卿,如今信王才12歲,會不會年齡太小,震懾不住晉王府和代王府?”


    江寧笑著寬慰道:“陛下多慮了,信王身為陛下親兄弟,又有朝廷選派的欽差隨行,想來晉王府和代王府也不敢輕舉妄動。”


    朱由校聞聽此言,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江愛卿,那對於欽差人選,你有何建議?”


    這時江寧思索了一番,說道:“如今,成國公朱純臣、陽武侯薛濂、錢兼益、駱養性等人的供狀都已完備,情況我們都清楚了。


    按照袁閣老的提議,可兵分兩路,一路前往山西,一路前往江南。


    前往江南的欽差人選,臣推舉禮部右侍郎官應震。


    再由天津總兵何可綱調集兩萬人馬,從天津一路乘船出發,前往江南查辦相關涉案人員。


    至於前往山西的人選,臣建議由袁閣老與東廠魏公公一同前往,共同輔佐信王殿下查辦晉王府、代王府涉案相關人員。


    如今,京營仍有兩萬人馬,可全部派往山西,錦衣衛也派出5000人馬,共計兩萬五千人馬一同前往山西查辦此案 。


    這時,朱由校開口問道:“江愛卿,那你不打算去嗎?”


    江寧一臉疑惑:“陛下,臣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呢!”


    朱由校笑著說道:“江愛卿,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你親自跑一趟,朕才放心。


    你剛推舉的這些人,朕覺得還不夠,還需要再加派人手。


    要不這樣吧,任命內閣薛國觀為欽差大臣,禮部右侍郎官應震和都察院右都禦史朱大典,會同天津總兵何可綱,率領兩萬人馬乘船前往江南查處涉案人員。


    至於山西這邊,就由你和魏忠賢、溫體仁、信王以及袁愛卿一同前往查辦此案,如此安排,朕覺得更為穩妥一些。”


    聞聽此言,江寧頓時一陣無語,心裏暗自吐槽:自己出謀劃策也就罷了,到頭來居然還得親自下場幹活,這叫什麽事兒啊!


    這時,江寧突然反應過來,自家這位朱兄估計是盯上八大晉商的家產了。


    畢竟查抄家產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戲,十個魏忠賢加起來,在這方麵都比不上自己。


    信王年紀尚小,此次去山西主要是為了震懾晉王府和代王府。


    袁可立雖然為官清廉,有著“袁青天”的美譽,查案能力一流,但抄家並非他的專長。


    魏忠賢在這方麵雖說也有兩把刷子,可跟自己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隨後,江寧點了點頭,說道:“陛下如此安排甚好,臣無異議。”


    朱由校見江寧點頭同意,頓時高興起來,扭頭對方正化說道:“方大伴,你去取兩柄尚方寶劍來,一柄賜給江愛卿,一柄賜給薛國觀,辦案期間有先斬後奏之權。”


    江寧頓時愣住了,此次山西辦案,本應由內閣次輔袁可立牽頭,按道理來講,這尚方寶劍賜予袁可立才最為合適,怎麽突然給自己了呢?


    此時一旁的袁可立頓時鬆了一口氣。


    原本聽聞江寧和魏忠賢要一同隨自己前往山西辦案,他心裏暗自叫苦不迭。


    江寧和魏忠賢兩人分開行事倒還好說,可要是這兩人湊到一塊兒,那陣仗必定驚天動地。


    之前他們去了一趟天津,直接把整個天津攪了個天翻地覆,殺人殺得運河水都被血水染紅了。


    如此一來,這次山西之行恐怕難以太平。


    如今皇帝把尚方寶劍賜給江寧,他覺得自己和溫體仁隻需專心查案,剩下那些棘手的事兒,交給江寧和魏忠賢去處理就好。


    而此刻,江寧卻在心裏暗自琢磨:尚方寶劍既然賜給了自己,那自己該怎麽忽悠,讓老魏在前方打頭陣,自己在騎著老魏過河。


    眼見計劃已經安排妥當,接下來就該調集兵馬出發了。


    就在這時,魏忠賢忽然開口說道:“啟稟陛下,成國公和陽武侯家中皆有丹書鐵券,這該如何是好呀?”


    聽到這話,朱由校頓時臉色一變。


    丹書鐵券這東西,在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手裏算不得什麽稀罕物件,可對他們這些後世之君而言,卻意義重大。


    自己要是捏著鼻子承認其效力,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畢竟通敵賣國這樣的大罪都能免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但要是自己執意將朱純臣和薛濂二人處死,那丹書鐵券可就等同於信用破產了。


    隨後,朱由校抬頭望向江寧,開口問道:“江愛卿,這丹書鐵券該如何處置?


    朕不認也不行,認也不是。”


    江寧沉思片刻,緩緩說道:“陛下,既然是太祖、成祖頒布的丹書鐵券,自然要認。


    不過這丹書鐵券之上可沒有寫朱純臣和薛濂的名字,倒是可以從他們的旁係之中隨便挑出兩個人來抵罪,剩下的就一鍋燴了就行。”


    朱由校聽完之後,頓時滿意地點頭,稱讚道:“還是江愛卿鬼點子多。”


    話一出口,似乎覺得有些不妥,趕忙改口說道:“還是江愛卿足智多謀啊!”


    江寧聽了,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微微躬身說道:“陛下過獎了,臣不過是就事論事,希望能為陛下排憂解難罷了。”


    隨後,江寧、魏忠賢和袁可立領了聖旨,便匆匆出宮,準備調集大軍前往山西。


    不曾想剛到午門之外,就遇到了戶部尚書郭允厚。


    隻見郭允厚在午門之外急得原地轉圈。


    瞧見江寧幾人出來,頓時兩眼放光,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一把拽住江寧的胳膊,說道:“江大人呀,這次你可一定得好好幹,精神點,別丟份!”


    江寧當場就懵了,一臉疑惑地問道:“郭老摳,你這話啥意思?”


    郭允厚滿臉興奮,難掩激動地說道:“江大人,老夫早就料定了,此次你必定會親自前往山西辦案。


    你瞧瞧,皇上連尚方寶劍都賜給你了。


    這次去了,你可得好好幹呐!


    那八大晉商富得流油,富可敵國,要是能把他們的家產都查抄了,咱們國庫收入那不得蹭蹭往上漲啊!”


    聽到這話,江寧頓時火冒三丈,心中暗自罵道:“他娘的,好你個郭老摳,良心長到褲襠裏了!


    老子在前麵拚刺刀,你在後邊等著吃蛋糕?”


    自己原本還琢磨著怎麽哄著老魏在前麵開道,自己在騎著老魏過河。


    沒想到自己身後還藏著個郭允厚,早就在打這查抄晉商家產的主意。


    江寧頓時沒好氣地說道:“郭大人,你這算盤珠子打的都快蹦到我臉上了。


    我們這次是去辦案,不是去搞銀子。


    你要是一門心思隻想搞銀子,那就跟著我們走一趟。


    不然的話,就算搞到銀子,我們也不上交戶部。”


    聽到江寧不願把銀子分給戶部,郭允厚頓時急眼了,趕忙說道:“江大人,您可不能這樣啊!


    各部衙門的府庫都裁撤了,你不交到戶部,還能交到哪去?”


    江寧冷哼一聲,毫不示弱地說道:“大明朝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隻要不拉迴我家,哪塊需要用錢,就往哪送,花得幹幹淨淨,一個字都不往迴拉。”


    郭允厚頓時急眼了,嚷道:“老夫這次非得親自跟著你們去趟山西不可!


    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上,要論不亂花錢,大明朝沒人能強過我‘郭老摳’。


    要是讓你江大人去折騰,搞不好好鋼都打到刀把上了,老夫可得盯緊點。”


    說完,他一溜煙便衝進皇宮去見朱由校。


    江寧轉頭望去,無奈感慨道:“郭大人當真是越活越年輕,這跑起來比年輕人都帶勁。”


    袁可立聽完,撫著胡須哈哈笑道:“郭大人善於理財,卻又愛財如命,這次山西之行,就算爬,他也得爬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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