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語茉一言不發。


    她就站在那裏,看著曾經的戀人,說了最傷人的話,做了最傷人的事,卻荒唐地求她和好。


    隨口的承諾最廉價。


    他難道不知道嗎?


    楚司銘近乎絕望,因為江語茉就站在那裏,一雙沒有雜質的眼睛看著他,仿佛能將他的靈魂都看穿,可就不願意迴答他開口的問題。


    鮮血還在滴。


    江語茉依舊站在那裏。


    楚司銘發現自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願意愛他的時候,他身無分文,他一窮二白,她也願意愛他。


    可她不願意愛他了。


    就算他家財萬貫,她也絕不迴頭。


    楚司銘感覺自己站在泥濘裏,江語茉的眼神,讓他難以掙脫。


    她曾經愛得純潔,以至於他用起卑劣手段時,變得躊躇不安。


    “茉茉……”


    男人聲音充斥卑微。


    江語茉不為所動。


    僵持之下,楚司銘道心破碎。


    最終,他往邊上邁了一步,給江語茉讓開出去的路。


    江語茉睫毛微微一顫。


    握著手中的碎片,朝著門口走去。


    手心的血沿著她的腳步,在地板上滴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擦肩而過時,楚司銘啞聲開口:“茉茉,你想清楚,隻要留在這,我楚司銘未來的無數家產,都可以分你一半。別走,行嗎?”


    他還是控製不住再次懇求。


    風輕輕吹來,她始終沒再看他一眼,邁步離開。


    耳邊似乎有古鍾在敲響。


    楚司銘麻木站在原地。


    眼睜睜看著江語茉離他越來越遠。


    ……


    江語茉搭乘電梯,穿過莊園,朝著不遠處的大門走去。


    路上,申傑帶著醫生趕來。


    他望著麵色蒼白,手心滴血,卻堅定往前走的江語茉,整個人愣在原地。


    來到外麵,江語茉看著頭頂驕陽,眼淚模糊著視線,沒有人知道,她此刻萬箭穿心般的痛。


    忽而刺啦一聲。


    一輛黑色豪車停在不遠處。


    晏嘉澤從車上下來,眼神慌張,連忙上前扶住她:“怎麽弄成這樣?”


    江語茉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先上車!”


    路上風景一路倒退,江語茉不記得晏嘉澤是怎麽給她處理的手上傷口,隻記得到醫院的時候。


    聽到徐鶴州的聲音。


    “什麽戀愛談成這樣,三天兩頭來醫院?”


    是啊。


    什麽戀愛談成這樣?


    ……


    莊園酒店。


    楚司銘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麵前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全是煙頭,他指尖還夾著一支,煙霧繚繞間,模糊了他深不見底的悲傷。


    哪有人這樣的?


    沒錢的時候真心愛。


    有錢了又不愛了。


    這不應該。


    不是嗎?


    他聽說的,知道的,看見的,所有的劇情都不是這樣,為什麽到了他這裏,江語茉會變成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存在。


    他以為亮明身份,表明態度,江語茉就會像別的女人那樣,恨不得往他身上撲。


    可她居然。


    就那樣看著他。


    鮮血淋漓,一言不發。


    楚司銘忽而笑了,笑得背脊發顫,笑得麵容猙獰,笑到最後,他眼眶濕潤,人生記憶裏,第一次心痛到落淚。


    申傑看著不遠處的老板。


    目光複雜,沉默不語。


    ……


    事情似乎在江語茉即使身在絕境,也能拿命一搏,用鮮血搏出生路的那天後,迴歸平靜。


    楚司銘在圈內消失了很久。


    連紀望安都聯係不上他。


    江語茉在醫院休養了兩天,出院後她拿到了勞動仲裁的賠償,合計將近七萬元。


    一切都少不了晏嘉澤的幫助。


    她很感謝,也很感激他。


    手頭的錢,能讓她不必擔憂外婆之後的醫藥費,江語茉不打算繼續留在城市,打算去鄉下沉浸一段時間,等外婆的治療完成之後,再考慮工作的事情。


    她給晏嘉澤打了一張五十萬的欠條,承諾未來一定還給他。


    策劃案或許確實能拿到這麽多的收益,但以她的資曆,其實根本沒辦法單獨接到眾安的案子。


    是晏嘉澤給她機會。


    她心裏很清楚。


    她有野心,以後重新拚搏,能掙到更多的錢,也能將這五十萬還給他。


    晏嘉澤並不想要。


    可想著有著這張借條,他們之間的羈絆或許能更長久。


    於是,他收下了。


    他們都還年輕,未來還有很長的路。


    那天離開醫院的時候,晏嘉澤說:“如有需要,隨時聯係。”


    他覺得能一個人從楚司銘手裏走出來的人,未來一定前途光明。


    他期待看到她長出漂亮羽翼的那天。


    再之後,江語茉迴到鄉下外婆家,度過了一整個冬天。


    外婆知道她肯定發生了什麽。


    但江語茉沒說,一切如常,她也隻好不問。


    隻每天看著她安安靜靜看書學習,陪著她在小院裏說話。


    她陪外婆去醫院複診治療的時候,都會遇見晏嘉澤,他手裏拎著水果,溫雅似玉,來病房看她們。


    外婆問她是誰。


    她說是以前的校友。


    晏嘉澤也隻說是朋友。


    徐鶴州在邊上聽著,一臉無奈,但又不好幹涉什麽。


    春節前夕,鍾晚晚跟她說。


    程氏集團的小少爺程舟,不知道為什麽入獄了。


    楚氏和程氏資本對狙,在競爭市場鬧得天翻地覆,這事在各行各業鬧得很大。


    江語茉想起那塊監控裏的表。


    她沒有自戀的習慣,但不知道為什麽,鍾晚晚跟她說的時候,她隱約覺得,會不會是因為外婆的事……


    “你是不知道,本來就快放假了,現在所有人都在討論這事,根本沒心思上班。你知不知道什麽內幕?”


    “我不知道。”


    “那你和楚司銘……”


    “我們結束很久了。”


    電話那頭的鍾晚晚沉默好一會,猶豫過後,鍾晚晚才開口:“語茉,跟你說實話吧,上個星期,楚司銘找了我和薑睿,問知不知道你近況?”


    江語茉沉默。


    “但我沒說什麽,你不發朋友圈,我們也就偶爾聯係,你離開的時候跟我說過,你和楚司銘徹底結束了,準備迴老家休息一段時間。我也就知道這些。”


    “嗯,不必跟他說。”


    “但他好像變了很多,說不上來什麽感覺,以前總覺得他人看起來兇兇的,現在似乎……隻是高冷,但人成熟很多的感覺。”


    “跟我沒關係。”


    “嗯,了解。”鍾晚晚笑了笑,“傷痛可以用來成長,但傷痕永遠無法抹去。對於你而言,我始終相信,你有更好的選擇。”


    “謝謝你,晚晚。”


    掛掉電話,江語茉站在老舊小樓二層窗前,陰沉的天像能吞噬情緒的怪獸,細細的雪花忽而從天上飄零落下。


    南方甚少下雪。


    她輕輕推開窗,伸出掌心接住雪花,可掌心溫度太高,剛剛落下,便很快消失不見。


    江語茉清淺一笑,關上窗,準備去樓下給外婆弄個暖腳的熱水袋。


    ……


    外婆的療程在春天結束,人終於可以慢慢站起來,她在醫院一直陪著,每天給她做康複,外婆很努力,經過將近半年的康複訓練,終於和健康的狀態無異。


    隻是會比以前怕濕冷。


    天氣變化的時候,需要格外注意。


    但好在一切值得。


    用將近一年半的時間,換了未來好幾十年健康生活。


    在江語茉心裏。


    外婆一定長命百歲。


    江語茉偶爾能在老家外麵的小巷裏看見幾輛豪車,她沒多想,隻拎著超市買的蔬菜水果,繼續往前走。


    晏嘉澤一直和她保持聯係。


    逢年過節的祝福,生日的賀語,偶爾天氣變化的關心。


    她都禮貌迴複。


    外婆一切安好,她在二十五歲的春天,申請到了法國一所大學的視覺傳達設計碩士入學資格。


    出國前,她去了滬城,單獨約晏嘉澤吃飯。


    提前一個星期問了他是否有空。


    晏嘉澤說沒問題。


    工作日,餐廳的人不多。


    她預定了靠窗的位置。


    晏嘉澤一身深灰色西裝,身形挺拔,模樣和二十四歲的他沒什麽差別,隻不過多了一副銀框眼鏡,看上去人斯文儒雅,風度翩翩。


    “等很久?”晏嘉澤褪下外套,裏麵是黑色馬甲和白色短袖。


    “剛到一會。”江語茉站起身子。


    “你總這麽客氣。”他說。


    兩人坐下點菜,晏嘉澤選好又給她,她又添了兩樣,把菜單給了服務員。


    “外婆身體還好嗎?”


    “還得謝謝你之前介紹徐醫生,外婆現在算是康複如初。”


    “不必說謝。”


    “這個給你。”江語茉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文件袋,裏麵裝著十六萬的錢。


    晏嘉澤微微蹙眉,笑了笑:“怎麽說?”


    “外婆的治療結束了,這是剩下的錢,有十六萬,剩下的我後麵會再還上。”


    晏嘉澤深邃的眼眸看著她,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單獨約我吃飯,會想說些其他的。”


    “也還有其它想說的。”江語茉笑了笑,她把文件袋放在一側,才繼續說,“我後麵要去法國念書,最近剛拿到offer。”


    晏嘉澤微愣了下,而後說:“恭喜,衷心為你高興。”


    “謝謝。”江語茉繼續說,“創意類的工作,國外留學的經曆必不可少,所以還是打算再進修一段時間。”


    “挺好的。”


    “之前特別感謝你的照顧。”


    晏嘉澤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說很多了次了,不必說謝謝。”


    之後兩人開始隨便聊起日常,無意來到感情話題,江語茉便順嘴問了一句:“晏總這兩年,有談女朋友嗎?”


    晏嘉澤眼梢微挑,目光似乎有些無奈:“江語茉,我沒有談女朋友,我在等人。”


    男人說話間,眸光深沉又認真,就這麽看著江語茉。


    江語茉微怔。


    窗外的夜色很美,幽幽然然,襯得窗邊男人的目光深沉又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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