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府,煙霞居。


    臨水而建的精美庭院裏,一身穿織錦百花長裙的美人憑欄而坐,正在給湖中的魚兒喂食。


    她秀氣的眉頭不自覺地輕蹙,捏著魚食的手懸在欄杆之上,任憑湖中的魚兒爭破了頭,魚食也遲遲不落。


    她眉間凝著愁緒,神色悵然而憂慮,就是湖中豔麗的煙霞倒映進她的眼底,也沒有將這愁緒驅散半分。


    微風輕柔拂過她的發絲,少女柔媚的身段在寒風中輕顫。


    不待她轉頭,貼身侍女紫茗便將手中的鬥篷披上了她的肩頭。


    “小姐,天馬上就要黑了,已經起了風,咱們迴去吧?”


    傅安黎胸腔裏憋悶得慌,在這湖邊吹吹風倒覺得好受了些。


    “不迴去,我再待一會兒。”


    紫茗悄無聲息地退至身後,不敢再勸。


    別看她家小姐這樣好說話,可其實隻有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才知道,她家小姐有多陰晴不定和難伺候!


    傅安黎隨手拋下一把魚食,看著湖中名貴的錦鯉因為食物大打出手,水花四濺。


    她杏眼裏彌漫出笑意,又撒下一把魚食為這場搶食大戰添火。


    一罐魚食很快喂空,過不了一會兒,湖中的錦鯉就翻白大片。


    傅安黎眼中笑意更深:“蠢貨。”


    也不知是在罵不知飽漲的錦鯉,還是其他。


    紫茗默默看著,又在心裏記下一筆,待會兒就得找人將這湖裏死掉的魚撈出來,再放更漂亮更華麗的錦鯉進去供小姐逗趣。


    這幾日幾乎每天湖裏的錦鯉都會死一大批,也不知道小姐這氣什麽時候能徹底出了。


    紫茗在心底歎氣,也許得找到那個叫盈珠的娼妓。


    那個,國公爺和夫人在八年前丟失的親生女兒。


    傅安黎看著湖麵上大片的魚屍,心中想的卻是一個深深紮進她心裏的名字。


    ——傅晏熹。


    你會在哪兒呢?


    你又想起來了多少?


    為何不一迴到京城,就來榮國公府認親?


    反而去什麽流雲山上香。


    傅安黎紅潤的唇瓣勾出嘲諷的弧度。


    該不會跪在道觀裏乞求爹娘將你認迴去吧?


    被拐去青樓做了八年的妓女,京城裏哪戶世家高門願意要一個這樣的女兒?


    更何況還是在府中已經有了一個她這樣完美女兒的情況下。


    算算時間,這時候謝懷英應該也將人帶迴來了。


    傅安黎看了看天色,“紫茗。”


    “奴婢在。”


    “去叫人問問,世子表哥可迴京了?”


    “是。”


    紫茗轉身離開。


    長廊裏隻剩下傅安黎一個。


    那股子莫名的憂慮又一次壓上了心頭。


    傅安黎煩躁地閉了閉眼。


    不管她暢想了多少次,謝懷英帶著一身狼狽的盈珠迴到榮國公府,她盡情羞辱,徹底鏟除這個妨礙她地位的唯一隱患的情形。


    事實就是自從今日早上接到謝懷英來信說,盈珠去了流雲山,她心中就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仿佛會有什麽大事發生一樣。


    可能有什麽大事發生呢?


    盈珠在青樓待了七年是事實,她不知廉恥攀附謝懷英也是事實。


    這兩樣加起來,已經足夠在爹娘麵前判她死刑了。


    她慌什麽?


    傅安黎說服了自己,忽視心中那一絲不安,見紫茗還沒迴來,眉頭一皺就要喊人。


    “小姐!小姐!”


    卻聽見紫茗驚惶的聲音由遠及近,她麵上的驚慌恐懼甚至讓傅安黎咽下了嗬斥的話。


    “怎麽了?慌慌張張的,沒點穩重的樣子……”


    “陛下,陛下帶著玄玉真人從流雲山迴來了!說是謝世子在半道襲擊玄玉真人,一個叫盈珠的姑娘為救真人受了重傷,現在他們已經往宮裏去了!”


    懸在頭頂的那把劍終於落下。


    傅安黎的臉一下子褪盡血色,變得蒼白無比,她瞳孔劇震,一把拽住紫茗的袖子。


    “你說什麽?傅、盈珠那賤人,被陛下接到宮裏去了?”


    她仍抱著希望追問:“那玄玉真人是何許人也?她不就是枯月觀中的一名老道姑嗎?她到底——”


    “她是先帝的皇貴妃,是當今陛下的養母!”


    紫茗同樣嚇得臉色慘白:“那個叫盈珠的姑娘,正是為了救她才被謝世子重傷的!”


    坊間傳聞與事情真相多有出入,但此時此刻傅安黎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她滿腦子都是盈珠為救皇帝養母受了重傷,她馬上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七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或許都要煙消雲散……


    不。


    不!


    她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傅安黎此刻的腦海裏想起謝懷英,並沒有為他即將遭遇些什麽而感到擔憂。


    她隻有慶幸。


    慶幸自己與謝懷英的關係隻是沾親帶故的表兄妹,那些私底下的親密少有人知。


    她隻要撇清與他的關係,再穩住他,讓他抗下所有罪名,那她是不是就安全了?


    可就連她自己,也沒辦法給出肯定的答案。


    傅安黎在煙霞居裏方寸大亂時,榮國公夫婦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榮國公傅廷光倒是不意外皇帝將枯月觀的玄玉真人接迴京。


    雖說這對母子間存在著無法磨滅的隔閡,可身為皇帝看重的臣子之一,榮國公自然也清楚這些年皇帝是如何掛念著自己的養母的。


    瞧,枯月觀才被襲擊,皇帝就火急火燎不顧群臣反對往流雲山區了。


    將人接迴來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至於宣平侯世子謝懷英襲擊玄玉真人,有個姑娘為救真人重傷。


    榮國公也不過是惋惜了一下謝懷英這個從前還很是聽話的後輩,然後感慨一下宣平侯教子無方,不如他膝下的兩個兒子有出息。


    然後就沒了。


    你問盈珠?


    榮國公夫婦根本不在意。


    榮國公感歎皇帝重情重義,惋惜謝懷英這個後輩,榮國公夫人則是有些擔心養女傅安黎。


    她是知道自家女兒與這個遠方表兄走得有些近的。


    她擔心謝懷英出事,會牽連到傅安黎,正要起身去煙霞居問詢一番。


    宮裏便來人了。


    榮國公夫婦一頭霧水地接待來人,然後就被一個消息砸得眼冒金星。


    那個為救皇帝養母身受重傷的姑娘,是他們被拐八年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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