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就分道揚鑣。


    吱呀一聲,房間門被打開。


    陷入迴憶之中的宋蕪被驚醒,胡亂抬手抹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的眼淚,垂頭坐在那兒,一句話都不說。


    他知道,來的是被他打了一拳的那個人,那人,長著一張跟楊予安一模一樣的臉。


    「小世子殿下,本官很好奇,本官到底什麽時候得罪你了?」


    街上的時候他開口說過話,隻是宋蕪全無理智,壓根沒有注意到他說了什麽。


    這一聲,聽得宋蕪愣了一下。


    下意識抬起頭來,看見他帶著怒意和威嚴的一張臉,目光如鷹,直直地審視著他。


    明明有一張和楊予安一模一樣的臉,但除了肉體上的相似,其他方麵,沒有一處像。


    楊予安溫柔、花言巧語,總有一副盡在掌握的自信感。


    這個人,麵容冷峻,他也是掌控一切的,但那是屬於上位者生殺予奪的狠厲。


    眼神、聲音、氣質……全都不一樣。


    宋蕪有一瞬間失神。


    他才迴神,他穿越了,這兒不是現代了。


    大腦思緒一寸寸被拉迴,宋蕪扶著椅子站起來,站在他麵前,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二人眼中,都有藏不住的強勢氣場。


    「你真不認識我嗎?」宋蕪再問了一次。


    他不確定,這人到底是不是跟他一樣穿越來的。


    男人更迷茫了,剎那間眼中的冷意收了迴去,因為他看見了,這樣的眼神和氣勢,似乎完全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用處。


    「或許小世子殿下可以提示一下,本官看看能不能想得起來,什麽時候見過你。」


    宋蕪收迴了視線,又再度坐了迴去。


    假裝不認識能做到,但身上的殺伐之氣無法偽裝。畢竟,如果楊予安站在他麵前,一定會對他心虛的,不可能這麽心安理得。


    轉過身,背對著他,不想看見他那張欠揍的臉,幹脆不說話了。


    這兒是男人的地盤,他在街上大打出手這事遲早還是會鬧到便宜父王耳中去的,他隻要等著旗王來逮他迴去就行了。


    見宋蕪沒有再搭話的意思,男人也不自討沒趣,轉身出去了,招招手,讓人守好門,又道:「去旗王府告知旗王。」


    「是。」


    一個時辰之後,宋蕪離開了楊府。


    對,確確實實是楊府,這個人也姓楊。


    他站在門口,迴頭望著牌匾上的『楊府』兩個大字,眼神淬了火。


    楊予安,他最痛恨的人,沒有之一。


    人說愛之深,恨之切,但對宋蕪來說,那個人再跟他說一句「我們和好吧」,他隻會感覺到噁心,恨是實打實的恨,愛早已經被背叛磨滅得幹幹淨淨。


    楊府門口還站著那個男人,沒有得到他一句道歉,旗王順利接走了他,沒有任何為難。


    視線從楊府二字落下來,落到男人身上。


    遠遠對視。


    天下了雨,宋蕪沒能迴到青梧院去,就在前院院子裏跪著,青草地麵柔軟,跪著膝蓋不疼。


    但因為在下雨,旗王罰他跪在院子裏淋雨。


    雨聲越來越大,思緒紛飛,宋蕪跪的筆直,恨了這麽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為難誰。


    楊予安說不定已經跟他的陽陽雙宿雙飛了,隻有他一個人還困在這種刻骨銘心的恨裏走不出來。


    雨落下,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雨還是眼淚了。


    為了這麽一個渣男。


    宋蕪閉上眼去,雙手緊握,恨不得殺了楊予安,可他知道,楊予安早就不在這裏了。


    院子旁邊就是一條走廊,遠遠就聽見有雜亂無章地腳步聲響起,似乎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停下了。


    「大人……?」


    一聲輕喚,宋蕪睜開眼,緩緩迴頭,看見了站在走廊裏的人。


    大概他也需要一個發泄的契機吧,把內心裏那陣壓抑的恨意全部吐出,然後,從此兩不相逢。


    再看見他的時候,心裏沒了那股克製不住的衝動了。


    隻看了一眼,宋蕪又移開目光去,直直地跪著。


    電閃雷鳴,腳步聲再響起,很快沒了聲音。


    天色再黑下來,無數人從他身邊路過,沒有一個人駐足。


    宋蕪跪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晨起,阿榮舉著傘過來給他撐著,滿臉焦急:「殿下,再這麽淋下去會生病的!奴去求求王爺……」


    宋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雨聲中加大了聲音:「別去。阿榮,幫我做一件事。」


    阿榮立馬點頭:「您說。」


    「我跪在這兒,招待不了玉霄了,本來打算明日去邀榮國公夫人入府,如今恐怕得耽誤了,你不要聲張,若是跪過五日,玉霄要迴去了,你也別攔。照我跟你交代的,看著範雲瑾,讓他每天都去淬鳶樓坐著,坐夠兩個時辰再迴。」


    阿榮立馬點頭:「是!」


    交代完,宋蕪鬆了口氣,放開手,朝他招了招:「走吧。」


    罰跪的第三日,雨停了,今日休沐,旗王讓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宋蕪麵前。


    招招手,趕走了僕人,彎腰看著宋蕪。


    「你這次罰跪,跟之前倒是不一樣。」


    宋蕪抬起頭來,不解:「有何不一樣?」


    旗王道:「跪的筆直,三天不曾動彈一下。」


    自然是的,從前罰跪的是顯眼包原主啊,自己穿過來那次,也不是他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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