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哈哈一聲大笑,道:“若你真是雜家,那老夫便要另眼相看了!”


    於尊長籲了口氣,幽幽道:“我見前輩,猶如故交,難道前輩便是那大逆不道的鍛天?”


    “哦?大逆不道?如何說來?”老者若有興致地望著於尊,道。


    於尊道:“前輩可識得易和?”


    “哦?你可說的是我的徒兒易和?”老者道。


    “甚麽......易和竟然是前輩的徒弟?”於尊心底一滯,道。


    “確是如此,怎麽?有何不妥之處?”老者笑道。


    “沒想到這易和竟是如此奸險小人!”於尊一臉愕然,道。


    老者嗬嗬一聲郎笑,道:“我鍛天的徒子,又怎會是奸險小人?”


    鍛天平靜地望著於尊,道:“你一定是搞錯了!”


    “可為何易和會說前輩乃是月纖的仇人?”於尊道。


    “哦?你可是指月纖?可是故人?”鍛天心底一滯,道。


    於尊幽幽道:“便是月纖!亦是曆經萬古的豪駿!”


    鍛天輕輕地揉了揉額頭,歎道:“這月纖啊,確是與我有一段恩怨呐!”


    “也不怪易和!他夾在我與月纖之間,卻也無法做出選擇!”鍛天歎了口氣,道。


    “我與前輩一見便如同故人!前輩可否告知於尊,前輩與月纖有何恩怨?”於尊道。


    鍛天靜靜地仰望著虛空,倏爾,歎道:“我曾殺了她的一位徒弟!”


    “哦?”於尊道。


    “她的那位徒兒,確是位大逆不道之輩,屠戮蒼生,背負血債數百起!”鍛天晦暗的眸子裏,多了一絲厲光。


    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前輩,可想與姐姐和好?”


    鍛天歎了口氣,幽幽道:“月纖不是那種人啊!”


    那一望好似穿越了千古,隻是遺忘來得太快......太快......


    直到再次被提起時,心底的那些憤懣,仍如燒紅的烙鐵般,在闃寂的夜色下,散發出灼熱的溫度。


    “前輩,這易和該殺啊!”於尊歎道。


    鍛天哈哈一聲大笑,道:“這鍛天啊!乃是魔裔啊!”


    “哦?魔裔?”於尊心底一滯,道。


    “那前輩豈不是......”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鍛天,道。


    “哈哈哈!我不是魔裔,但我是魔裔的師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鍛天仰天大笑,道。


    “你還想殺他嗎?”鍛天靜靜地望著於尊,倏爾,道。


    “殺!”於尊的眸中含著一道血光,道。


    “那便連同清河一起殺掉罷!”鍛天幽暗的眼神裏,漸多了一道厲光,道。


    於尊憂悒的眸子裏,覆蓋著一層層血絲,他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源天刃,重重地喘了口氣,道:“清河......難道......也是?”


    老者哈哈一聲大笑,道:“沒錯!清河也是!”


    “可清河她......”於尊欲言又止,道。


    “你是說那孩子不該死,是罷!”老者笑道。


    “沒錯!清河她沒錯!”於尊一臉堅定,道。


    “那易和又有甚麽過錯?”老者反笑,道。


    “他騙了我?他想讓我於尊大動幹戈!”於尊厲聲道。


    “可你和我大動幹戈了嗎?”老者哈哈一聲大笑,道。


    “前輩到底是何意?”於尊垂頭喪氣,道。


    “你不要殺他們,他們不該死!這就是我的意願!”鍛天輕輕地歎了口氣,道。


    於尊靜靜地點了點頭,道:“前輩可有隱言?”


    鍛天點了點頭,道:“易和他隻是想讓我跟月纖見麵罷了!”


    “前輩你......”於尊欲言又止,道。


    “沒錯!我與月纖曾是故交!若不是那個人,我定會與月纖相依相偎,共度此生!”鍛天歎了口氣,眼中的厲光,亦愈發的刺眼。


    “竟有如此瓜葛?”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鍛天,道。


    “沒錯!正是那個人,才讓我錯殺了月纖的徒兒!若不是他,若不是他......”鍛天仰天長歎了一聲,終究沒有再多言下去。


    “可是姐姐卻從未告訴過我!”於尊歎道。


    “她怎麽會告訴你?她一直是一個堅強的人,她何時將自己最脆弱的一幕,顯露給別人?”鍛天的眼睛漸漸地紅了。


    他笑歎道:“這茫茫的一生,至少讓我等到她了,若是她不來,我也定會繼續等下去!”


    於尊一臉愕然地望著鍛天,道:“前輩,這一幕卻令我想起了故人呐!”


    “故人啊!皆是已逝之人罷!”鍛天的眸子,愈發的晦暗了,好似再也見不到光明了,那搖搖欲墜的星空,那微弱的星光,靜靜地打落在他的眸子中,繼而好似沉入了幽深的海底。


    於尊亦一臉悲鬱,道:“沒錯,故人已死!”


    “後生,可否將你的名姓告知我?若是終有一日,也空留個念想”鍛天苦笑,道。


    “前輩,我名為於尊!”於尊拱手抱拳,道。


    “哦?於尊?魚化為龍啊,乃是九五至尊啊!”鍛天嘖嘖稱道,道。


    於尊笑道:“前輩謬讚,於尊可承擔不起啊!”


    鍛天哈哈一聲大笑,道:“這又有何妨?”


    而這時,聶生、蒼帝以及慕容蓀曉,亦出現在了兩人身前。


    聶生眼神炯炯地望著鍛天,幽幽道:“哦?你竟不是魔裔......”


    鍛天笑道:“我認得你!”


    聶生道:“哦?你怎麽會認得我?”


    鍛天哈哈一聲大笑,道:“你可是那王侯級的人物罷!”


    聶生心底一滯,道:“確是!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鍛天笑道:“你的身上,有一股王侯的氣韻,我曾與徒兒在大觀界見過你!”


    “哦?你竟去過大觀界?”聶生一臉愕然,道。


    “我徒兒易和,可非凡胎啊!”鍛天笑吟吟地望著聶生,道。


    “他確身負玄異,我亦看出來了,他可是雜家?”聶生道。


    “哦?這易和竟也是雜家?”於尊心底微怔,思忖道。


    “沒錯!易和確是雜家!”鍛天仰頭望著星空,道。


    “可你能看到那片星空的盡頭嗎?”鍛天轉頭望向於尊,笑道。


    “那片星空的盡頭......那片星空的盡頭......”他靜靜地望著虛空,他重複著一句話,慢慢的咀嚼著,這倒好似一句箴言,靜靜地銜在他的嘴角,繼而一絲淡淡的笑意,亦攀上了他的雙眸。


    “那片星空的盡頭,定是一片大世界罷!”他長籲了口氣,好似悟道成功了。


    而這時,那璀璨的明星可是墜落,一大片一大片的星辰,墜落在地平線的盡頭,一片片強光刺入眾人的眸中。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幽幽道:“這便是大世界的由來罷!”


    舊的小世界開始崩塌,新的小世界孕育其中,當小世界連接在了一起,那片無窮無盡的世界,便是大世界!


    大世界到底有多大?


    宇宙又有多大呢?無窮無盡,無窮無盡啊!


    他靜靜地仰望著虛空,倏爾,他闔上了雙眸,他的小世界裏,一片片星幕如雲,而那片璀璨的星幕,好似給了他指引,他懸空而坐,他的身形,隨著海浪,輕輕地起伏著。


    倏爾,一片璀璨的星光,在他的頭頂綻放!


    一片片星幕,簌簌地墜落他的瀚海之中!


    那片寂靜,始終沒有被任何聲息打破!平靜地唿吸著,一寸寸的星光,靜靜地契合在他的小世界中,沒有毀滅,沒有再生,然而終有一日,此地會變為大局!而當那變局產生之時,亦是天地動蕩之時!


    他的世界,會熔煉成為一片異樣的大世界!而那裏便有他所追尋的自由!


    他忽的睜開眼睛,笑吟吟地望著眾人,道:“聶生!你覺易和如何?”


    聶生平靜的眸子裏,忽的多出一分厲光,道:“他是謀局者!”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看來,我們的兄弟,又多了一位!”


    而這時,易和與清河站在那片天地的盡頭,靜靜地仰望著虛空,他的眸子裏,也漸漸地多了一分笑意。


    而這時,月纖、輝勳以及望祖,亦靜靜地攀上了天淵,月纖眸子中,多了一分哀愁,她靜靜地望著鍛天,道:“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鍛天歎了一口氣,一臉悲楚,道:“我們的恩怨,該做了結了罷!”


    月纖一臉幽怨地望著鍛天,道:“我們之間還有恩怨嗎?”


    “可我......可我......”他終是無法饒恕自己罷!他如此的悲鬱,定是無法忘記舊情罷!


    月纖輕輕地用竹笛,在他的額頭,輕輕地敲了敲,道:“這便報仇了!”


    這一幕,卻令於尊等人臉上多了一分笑意,從沒想到對人冷冽的月纖,也會有如此可愛的一麵!


    鍛天的身體,微微地抖動著,他道:“月纖!月纖!月纖!”


    他的眸子中,亦多了些許淚水,那淚水靜靜地渲染著他的開心與憂悒,他會饒恕自己嗎?


    隻有饒恕了自己!才會再次與她重圓罷!


    我想,他做到了!


    他輕輕地攬過月纖的腰肢,他吻了她,一切好似都在預料之中,一切又好似做夢一般!


    他輕輕地啄著月纖的唇,那細微的光華,將兩人的身體,刻畫成一頁版畫,時間好似凝固在了那一刻,再也未曾變過。


    喝!


    大抵永遠也不會融化了罷!這片寒冷而令人興奮的深秋!


    風輕輕地吹著,一縷縷長發,隨風靜靜地搖擺著,月纖靜靜地望著鍛天,她的眼中,漸多了一分氤氳,她歎了口氣,輕輕地將鍛天推開,幽幽道:“這麽多年了,等得可是有些焦急了?”


    鍛天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隻要有結局,便是再多等幾千年又如何?”


    “唉!你竟如此癡情!”月纖道。


    “你以前是如何認知我的?”那一笑,好似將寒冬的雪,融化了。


    他靜靜地望著月纖,隻是此刻的他,眼中卻再也沒有了那分神光,他身後的那棟宮闕,亦靜靜地坍塌了,而他亦將死去!


    那片氤氳的世界裏,閃爍著他老去的年華,他將他的生機,給了月纖,便是那輕輕的一吻,或許,數萬年之後,兩人終會再相見罷!隻是這一刻,卻再也無法重現了,他靜靜地......靜靜地......死去了!


    或許,這也正是易和心底的苦楚罷!


    若是兩人不能化幹戈為玉帛,那麽至少他的師傅,還會再多存留幾分時間罷!


    他想要隱瞞這一切,可這一切終會融化,如同初冬裏的雪。


    他沒有給月纖答案,月纖也忘記了給他答案。


    你以前是如何認知我的......


    唉!你竟如此癡情!


    蒼茫的天際間,忽的落了一場大雪,而這僅僅是初秋裏的一場雪......


    天空終會有陰霾的一天,而人也終有離去的一天,這陰霾的天空,與人離去的那一天,不過都是在損失裏得到了補償罷!


    它終會淹沒我於一片晶瑩之中,而她也終究會在那片晶瑩之中,重新拾起那片已逝的過往!


    她會等我罷!會等我罷......


    明淨的天空,沒有陰霾,一朵烏雲也沒有,他的魂魄,靜靜地飄搖在半空,他好似在歌唱一般,他輕輕地搖曳著......搖曳著......直至再也不見!


    那一滴滴冰冷的淚水,啪嗒!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那一片片寒冬裏的雪,嫁接在了深秋最後的一段時間裏,預示著一片寒冷的冬天,即將蒞臨!


    又是一片晴空萬裏,在塵埃中,拾起了已逝的迴憶,那片光華璀璨的宮闕,漸漸地湮沒在了歲月的盡頭。


    唿!


    一片風沙,伴著一片雨雪,轟轟烈烈!轟轟烈烈!的落了下來。


    陰霾終會過去,雨雪也終會過去,而那片萬裏晴空,終將永駐!在一片潦倒而又充滿光明的未來!


    這一刻,月纖的心中,甘苦交加!她靜靜地望著虛空,她感受到了心底的那味藥,那味甘苦交加的藥!可它治好了甚麽?它隻是給了我不想要的結局罷了!


    這也終將會再次逝去!在某一片難以揣測的未來!而我......也終會逝去......


    於尊輕輕地抱住月纖,他拍了拍月纖的後背,幽幽道:“姐姐,勿要神傷了,斯人已去,看開些罷!”


    月纖輕輕地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勉強的笑道:“弟弟,姐姐沒事的!沒事的!”


    從來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結局,而月纖也從未想起過,這鍛天究竟是何人!直到她看到他那一幕起,她恍然發覺,歲月對她開了一個荒唐的玩笑......


    嗨!


    你看如此重要的一個人,也終究會被歲月淹沒罷!


    這歲月啊!是一味苦澀而又甘甜的藥,你且服下它罷!


    你不僅能夠重啟未來,亦會拾起過去,隻要你深深地記著,並且悉心的愛著,你會愛上那種甘苦交加的感覺,你會愛上的......


    嗚咽的風,卷著塵埃,靜靜地向東方遠去。


    於尊手中執著一柄彎刀,笑吟吟地望著易和,道:“易和兄!可想加入我們的陣營!”


    易和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我不僅僅是鍛天的徒弟,我還是月纖的徒弟!”


    於尊哈哈一聲大笑,道:“你既如此認為便可!”


    清河輕輕地攬著易和的臂膀,幽幽道:“哥哥!我們會不會有那麽一天......”


    “不會的!清兒!定不會有的!”溫暖的笑意,好似初冬裏的第一縷暖陽,漸漸地,漸漸地,她融化在其中。


    這一刻,於尊的心底,又怎能不苦澀?


    他心心念著的人兒,此刻卻不知在何方?


    他甚至不知道,她還會不會迴來,他滄桑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少年該有的脆弱,可他會懦弱,當他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會懦弱的哭泣罷!


    走罷!


    隨風一起!在風中起舞,在風中歌唱,在風中潦倒的大唿小叫,而我終將會尋到你,也是在那一片風中。


    你大抵在等待我罷!等待我去迎娶你的善良!


    。牛牛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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