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剛剛參加完數學競賽的胡中玥跟著老師一起前往金陵,參加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決賽,和她一起的,整個京市高中裏選拔出來的二十九位物理學霸。


    決賽要比兩天,周六是理論考試,周日是實驗考試,實驗考試時間比較久,要六個小時,考完也來不及迴京市了,所以他們要在金陵住三天。


    全國進入決賽的有122人,這一百多人裏,僅有前三名能進國家隊,代表祖國出戰,競爭不可謂不激烈。


    走進考場的前一刻,錢思齊還在叮囑他們:“輕裝上陣,盡力而為,別把這當競賽,就是一次普通的考試,發揮出你們正常的水平就行!加油!”


    拿到理論考試題的時候,胡中玥挑了挑眉,這些看似很複雜,裏麵有很多跨學科的信息點,但是對她來說都似曾相識啊!


    老班押題很有一套嘛!


    這道“上下兩容器通過細管連接,連接處有閥門,分析蒸汽係統狀態變化及最終結果”的,不就是熱力學係統分析嘛,用能量守恆來解答就行了。


    這道“鸚鵡螺外殼生長線數與地質年代的關係反應月球周期變化,以此推導月球運動結論”,不就是月球圍繞地球的圓周運動?


    這道“粒子在對稱磁場區中以不同投射角運動,分析其軌跡”的,不就是磁力管約束、周期性往返運動?


    ……


    胡中玥心裏穩了,一題一題寫過去,卷麵上寫得滿滿當當,但看著又是清清爽爽的。


    監考老師站在她身後看了很久,心裏琢磨著,這小姑娘看著年齡不大,題倒是做得好,看她做得這麽順溜,莫不是漏題了?


    別人怎麽想的,胡中玥不知道,反正她從一到七,一題題寫完,又迴過頭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了,就想交卷了。


    但是抬頭一看,沒一個人動,估計是不讓考生提前交卷。她又歇了心思,老老實實坐著等鈴響。


    這場一共三個小時,胡中玥大概摳了一個小時的手,好不容易捱到鈴響,她舉手站起來,等老師收了卷子就溜了。


    錢思齊在出口處等他們,她打著哈欠走到的時候,大家都到了。


    錢思齊看她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來得又是最晚的,心裏咯噔了一下:“你怎麽出來這麽遲?不會做也沒關係,今年題確實挺難的,盡力就好,全當來見識見識~”


    胡中玥又打了個哈欠,抹點眼角的淚:“沒有啊,我早就做完了,就是困,又不敢在考場上睡。”


    “那你怎麽才過來?”


    胡中玥罕見地窘迫了一下:“跑到別的出口去了……”


    有些學科可以靠背來學好,比如生化;有些學科可以靠邏輯思維和推理能力來學好,比如數理;但是,唯有這個地理,方向感,對她來說無解。


    她能記下很枯燥的理論知識,但是她記不住路。


    錢思齊:……


    “我本來一直在想,上帝到底給你關上了哪一扇窗,今天終於是明白了,原來是路癡這一扇窗~”


    她進校的時候就分科了,理科直接不學史地生,所以錢思齊對她的地理水平一無所知,今天還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得意門生不認識路。


    旁邊同隊的學生也笑開了:“好在不是參加地理競賽~”


    錢思齊環顧四周:“得給你安排個人帶路啊,你們明天誰和她在一個考場,一定要等著她一起,把人給我完好無損地帶迴來啊,要是給人拐到別的學校,咱們隊損失就大了!”


    “收到!”


    ……


    第二天,錢思齊還是和前一天一樣碎嘴,不,殷殷囑咐:“手底下都穩著點兒啊,別慌!走到這一步了,不管做成什麽樣,你們都是天之驕子!”


    三十名學生整齊站好,對錢思齊鞠了一躬,齊聲道:“謝謝老師!”


    錢思齊眼眶潮潮的,擺擺手:“行了,進去吧,等諸君凱旋!”


    實驗題目是抽簽決定的。胡中玥運氣不錯,抽簽抽到了一個測量磁懸浮小球係統共振頻率的實驗。這個實驗要考慮磁懸浮係統特性,利用相位差突變點確定共振點,通過實現數據擬合非線性方程,檢測高階諧波成分以量化非線性效應,要考慮空氣阻力、電磁場不均勻性等因素造成的誤差,真夠難的,都趕上奧賽的難度了。(該題源自1999年ipho,國際物理奧賽。作者:這特喵的是人做的題?)


    她是被兩位女生架著迴來的。


    錢思齊都看傻了:“什麽情況啊?”


    “中獎了唄!”一個齊耳短發的女生說道,“我現在也算是知道上帝給她關了哪扇窗了,她這運氣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手氣不咋好,抽到了今年最難的實驗題目,結果把孩子做萎了!”


    啪唧!


    錢思齊仿佛聽到自己心掉地上摔碎的聲音,實驗80分啊,隻要出點兒岔子,基本就和前三無緣了……


    旁邊其他地方的同學也看向這邊,開始蛐蛐,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竊喜。


    “幸虧啊,我就排在她前麵,你知道我抽簽的時候把我這輩子沒拜的神佛全都拜了,管不到我們這兒的耶穌我也拜了,誒,我跟你們說,別說臨時抱佛腳沒用,有用,太有用了,哥們兒我抽了個最簡單的!”


    “我在她後麵,知道她把磁懸浮抽走了,我當時就蹦起來了,心態立馬穩了,做實驗做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齊耳短發的女生聽不下去了,一個眼刀子過去:“出了考場就吹牛逼,等成績出來不得哭唧唧啊!一天到晚就會汪汪亂叫,真沒品!”


    臨時抱佛腳那個怒了:“說誰呢?”


    齊耳短發的女生絲毫不怵:“誰叫說誰唄!”


    “你!”


    “我很好!”


    那邊老師看到錢思齊也看過來了,趕緊約束了自己的學生。錢思齊也懶得跟他們打嘴仗,他還沒見過這麽喪眉耷拉眼的胡中玥,立馬打起精神安慰她:“沒事沒事,就當來旅遊了,反正你還小,還有機會!”


    胡中玥沉默地點點頭,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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