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僭越!


    是大罪!


    足以讓整個家族萬劫不複!


    看著磕頭請罪的王保保,周圍的文武官員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一個個低眉順眼,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生怕被卷入這突如其來的風波之中。


    謝遜眉頭緊鎖,看了一眼跪地的王保保,又看了一眼麵色古怪的陸晨,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黛綺絲抱著韓昭,微微側過身,似乎在低聲安撫受驚的小女兒,但眼角的餘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場中的核心。


    而陸晨身後的四位皇妃,反應更是各異。


    殷素素挑了挑眉,笑意更濃。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臉頰微紅的陸晨,又看看地上磕頭王保保,最後目光落在依舊一臉懵懂的小郡主身上。


    她輕輕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方豔青,低聲笑道:“哎,方姐,你看陛下這臉紅的,多少年沒見過了?這小丫頭片子,有前途!”


    方豔青沒有理會她的調侃,清冷的目光落在陸晨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轉向邵敏郡主,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


    場中的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詭異。


    一邊是磕頭請罪的少年將軍。


    一邊是懵懂無知,似乎還沒明白自己闖了多大禍的六歲郡主。


    中間站著一個,臉色有些古怪,似乎還沒從“被表白”和“被調戲”的狀態中完全恢複過來的皇帝。


    還有一群,圍觀的,表情各異的後妃和大臣。


    陸晨看著跪在地上的王保保,又看了看旁邊睜著無辜大眼睛,似乎被哥哥的激烈反應嚇到,小嘴微微癟起,有點想哭的敏敏特穆爾。


    他心中那點因為被“表白”而升起的異樣情緒,瞬間被無奈取代。


    這叫什麽事兒……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點哭笑不得的感覺,擺了擺手。


    “起來吧,昭勇將軍。”


    他的聲音恢複了往常的平靜,聽不出喜怒。


    “童言無忌,朕的四位愛妃還不至於跟一個六歲的娃娃計較。”


    殷素素更是走上前去,牽起邵敏郡主,“敏敏著實可愛,以後我可要和這位小妹妹多親近親近呢!”


    邵敏郡主更會來事:“貴妃姐姐,你真漂亮,就和畫裏的仙女一般......”


    王保保動作一僵,抬起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妹妹今天這是打算挖坑給自己全家,弄一套全家消消樂嗎?


    貴妃娘娘的的父親可是五軍都督府的左都督!


    更兼著青龍軍主帥!


    “陛下……”他還想說什麽。


    “嗯?”陸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沒什麽情緒,卻讓王保保瞬間閉上了嘴,將所有的話都咽了迴去。


    他知道,皇帝說不計較,那就是不計較。


    再多說,反而顯得矯情。


    他連忙爬起來,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陸晨沒再理他,目光重新落迴邵敏郡主身上。


    小丫頭似乎被剛才的陣仗嚇到了,大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汽,眼看就要掉金豆豆。


    陸晨看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笑,伸出手,拍拍她的頭。


    “好了,敏敏不怕。”他的聲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剛才說的話,朕記住了。”


    說完把她還給了殷素素。


    記住什麽了?


    記住要嫁給天下第一大英雄?


    還是記住那個英雄就是他?


    周圍的人,心思各異,卻沒人敢問。


    陸晨直起身,目光掃向王保保。


    少年將軍立刻挺直了腰板,緊張地等待訓示。


    “擴廓。”


    “末將在!”


    “此次西征,你要多看,多學,多想。”陸晨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你這把刀,夠鋒利,但還不夠穩。”


    “朕要你,磨礪成一把能定國安邦的寶刀,而不是隻會衝鋒陷陣的莽夫。”


    “末將……遵命!”王保保心頭一震,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有激動,有惶恐,更有被委以重任的沉甸甸的感覺。


    他用力點頭,大聲應道。


    陸晨不再多言,翻身上馬。


    “傳令,安營!”


    命令再次下達,大軍開始忙碌起來。


    立營帳,埋鍋造飯。


    夕陽的餘暉灑在廣袤的草原上,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金色。


    剛剛經曆了一場廝殺的戰場,在暮色中漸漸恢複了平靜,隻有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提醒著人們白日的殘酷。


    陸晨策馬立於一處高坡,眺望著遠方連綿的營帳和嫋嫋升起的炊煙。


    殷素素等人也下馬,來到他的身邊。


    “陛下似乎對那對兄妹,格外看重?”殷素素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


    陸晨沒有迴頭,目光依舊望著遠方。


    “王保保是快把好刀,但還需打磨。”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蒙古騎兵打仗的確是好手。”


    “至於忠誠……”陸晨輕輕一笑,“敏敏剛才不是說了嗎?誰給飯吃,誰給衣穿,誰給刀用,誰才是一家人。”


    殷素素聞言,掩嘴輕笑:“陛下這招‘以夷製夷’,真是用得爐火純青。”


    方豔青看了陸晨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王保保兄妹,若有所思。


    紀曉芙則有些不忍:“隻是……苦了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


    陸晨轉過頭,看了紀曉芙一眼,眼神平靜。


    “曉芙,亂世用重典,慈不掌兵。”


    “朕要的,是一個鐵打的大明江山,是一個四海臣服的天朝上國。”


    “在這個過程中,陣痛是難免的。”


    “但朕保證,今日的陣痛,是為了明日更長久的安寧與繁榮。”


    他說完,不再解釋,調轉馬頭,向著中軍大帳走去。


    留下幾位皇妃,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思各異。


    夜色,漸漸籠罩了草原。


    篝火燃起,軍營中傳來士兵們的說笑聲和馬匹的嘶鳴聲。


    王保保站在自己的營帳前,望著滿天繁星,久久不語。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他衝擊太大。


    皇帝的威嚴,妹妹的聰慧,還有那句“磨礪成定國安邦的寶刀”的期許……


    他握緊了拳頭,眼神逐漸變得堅定,對大明皇帝的英明神武更加崇拜。


    種族,血脈,似乎變的也越來越遙遠。


    而在另一處營帳裏,邵敏郡主已經依偎在殷素素帶來的侍女懷裏睡著了。


    她的小臉上,還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似乎夢到了什麽好吃的東西。


    誰也無法想象,就是這個看似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在白天用幾句話,就為自己的家族,在片草原爭取了一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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