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員瞧著這個顧客也就不到二十的年紀,就問道:“你是買衣服送人嗎?”


    沈曉玉搖了搖頭,說道:“給自家孩子買的。”


    營業員上下打量著沈曉玉,眼中充滿懷疑。


    這姑娘這麽年輕就當媽了?


    這身材……也不像啊?


    她想起以前聽說的八卦,據說外地的大老板們家裏除了老婆,還會在外麵包養一個“小三兒”。


    這姑娘長得這麽漂亮,該不會那種人吧?


    她聲音冷淡了下來,問道:“你孩子多大啊?”


    沈曉玉不知道這人態度為什麽突然變了,皺了皺眉,迴答道:“一個9歲,一個5歲,一個4歲。”


    營業員看向沈曉玉的目光隻剩下了鄙夷。


    這姑娘最多也就二十歲,咋可能生的出9歲的孩子?


    肯定是被人包.養了!


    拿著男人給的錢去巴結小孩子,真是給女同誌丟臉!


    她冷聲道:“我們這兒沒貨,你去別的地兒看看吧!”


    沈曉玉一愣,這貨架上的衣服擺的滿滿當當的,這個營業員說沒貨?


    這人從她一進來就一直盯著她看,她長相出眾,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但這個營業員的視線明顯帶著不善,話裏也是夾槍帶棒的。


    她是帶著錢來消費的消費者,又不是來她店裏乞食的。


    沈曉玉不想慣著她,也沉下了臉。


    “你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麽,你身後這麽多衣服,咋就說沒貨?”


    營業員身為國營企業的職員,平常看人都是抬著下巴的,哪會對這種隻想著攀高枝的鄉下人好臉色看。


    她嗤笑一聲,說道:“我店裏是有衣服,可我就是不想賣給你!拿著男人給的髒錢去別處花吧!”


    沈曉玉算是聽明白這人的意思了。


    營業員的聲音不小,這賣兒童衣服的櫃台本來沒什麽人,被營業員的聲音吸引過來不少看熱鬧的。


    大家也聽明白了營業員話裏的意思,再看沈曉玉的模樣,再看向她的目光都帶上了鄙夷。


    “世風日下啊!”


    “她長得就不像個好人家的,看那妖嬈樣兒!”


    “怪不得能讓男人為她花錢!”


    沈曉玉聽著這周圍的議論聲,心裏冷笑。


    她怎麽就長得不像好人了?人品好壞還能從外表看出來嗎?


    不過她也習慣了,女人長得漂亮就會自然多很多議論,長得美和不正經幾乎要劃上等號。


    尤其在這個年代,在這個偏僻的小縣城,人們的審美還停留在“長得正經”的時候,這些女人看不慣她也是正常的。


    沈曉玉站直了身體,目光掃過周圍的那些人,又緊緊盯著營業員。


    營業員被盯得一陣不自在,她說道:“咋、咋了,我說錯了麽!你不就是拿著男人的髒錢去討好人家孩子!”


    沈曉玉都要被氣笑了,她的聲音有些嬌,但卻擲地有聲。


    “我男人是部隊軍官,他的錢是他拚上了性命賺來的,怎麽就髒了?”


    “我是拿著他的錢去討好他的收養的孩子,可那些孩子的親爹都是戰死的英雄,我想給他們買點好的有什麽不對?”


    “倒是你,平白無故的汙蔑我,汙蔑我男人。他們拚死拚活的時候,你在幹什麽?在這裏睡大覺嗎?!”


    營業員眼看著之前嬌媚的姑娘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幾句話將她堵的啞口無言。


    她被沈曉玉的氣質震懾住,結結巴巴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嗎,說什麽拚死拚活……現在又不是在打仗……”


    沈曉玉想起杜雲山那駭人的腿傷,再看眼前這個可惡的營業員,話語間已經是掩飾不住的怒火。


    她從兜裏掏出杜雲山的軍官證舉了起來,這個證件她一直帶在身上,生怕丟了。


    “你不信?這是我男人的軍官證,你要是覺得我騙人,你喊公安來,讓他們看看真的還是假的!”


    “世界上永遠不缺好人,也不會缺壞人,這世上你沒見識過的黑暗多著呢!你在這裏幹著清閑的工作,你有沒有想過,是因為有他們在你的身後保家衛國!”


    沈曉玉是真的生氣了,她雖然不知道杜雲山進行的任務具體是什麽,但能受那麽嚴重的傷,想也知道那任務肯定十分兇險。


    想想家裏那三張稚嫩的臉,他們三個的爸爸也是為了國家而死。像杜雲山他們這樣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這些人默默地戰鬥著,而眼前這個營業員輕飄飄一句話,就把這些人的所有付出、流過的所有鮮血都抹掉了。


    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


    沈曉玉一愣,迴頭一看是個年輕男人。


    這男人身材中等,身穿中山裝,長相十分正派。


    他神情有些激動,大聲道:“說得好,戰士們的功績不應該被忘記!”


    在他的帶動下,旁邊的人也稀稀拉拉的鼓起掌來。


    營業員哪裏敢上去看這姑娘手裏的軍官證,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圍觀的人變了風向。


    “說的好!看不出來,這姑娘竟然是個軍嫂!”


    “長得漂亮,還能說會道的,不愧能嫁給軍官!”


    “姑娘,我這裏也是賣小孩子衣服的,來我這買吧!”


    沈曉玉沒再去看那些圍觀的人,這些人在她一句話沒說的時候就把她定義為“壞女人”,知道她男人是軍官之後又變了說法,她實在難有好感。


    她隻對著剛剛那個帶頭鼓掌的年輕男人笑了笑,然後去了隔壁櫃台。


    她給三個孩子各買了兩套衣服,營業員見她付錢爽快,又推薦了一些孩子的玩具,沈曉玉挑了幾樣孩子們可能喜歡的也買了下來。


    她又給杜雲山買了兩套衣服和貼身衣物,這裏的營業員倒是沒說她什麽,可目光裏的探究卻讓她羞紅了臉。


    衣服倒是還好,說一下身高體型,營業員都能確定個大差不差的碼數,就算尺碼不合適也能來退換。


    但貼身衣物就不行了,不知道尺碼不說,還不能隨便退換。


    沈曉玉不敢過多停留,估摸著隨便買了兩件,付了錢之後趕緊走掉了。


    孩子和男人的衣服都買好了,沈曉玉又走到女裝的櫃台。


    剛走過去,她就和一張熟悉的臉對視上了。


    好巧,竟然是沈麗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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