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我母親當年去向陽村的時候,帶著一箱子古董,你還記得嗎?”


    沈曉玉說的是她在向陽村破廟裏挖出來的鍾雅遺物。


    鍾愛清想了想,說道:“我還有些印象。”


    “那幾件古董是我的私藏,因為體積小,被我跟一箱子雜物放在一起,這才能逃過收繳。”


    “我把這幾件古董拿給你母親,是怕她一個城裏長大的姑娘去村子裏生活會受苦,想著她要是遇到什麽困難了,隨便賣一件,也能讓你們母女倆過上好日子了。”


    他有些疑惑,“這些東西還在?”


    沈曉玉苦笑一聲。


    鍾愛清出發點是好的。


    如果鍾雅沒有選擇迴到向陽村,而是賣掉一件古董,帶著沈曉玉在別處落腳,可能一切都不一樣了。


    鍾雅可能是舍不得賣掉父親的珍藏,也可能是擔心自己一個人護不住沈曉玉。


    她最終還是去了沈家。


    到了沈家以後,她再也沒了逃脫的可能。


    “東西一共有七件,現在都在我手裏。”


    鍾愛清有些驚訝,“我當時給鍾雅的時候就是七件,這麽多年,東西竟然全部都還在。”


    他又想到,他當年滿屋子的收藏,如今也隻剩下這麽七件,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外公,這些古董怎麽處理?”沈曉玉問道。


    鍾愛清想了想,說道:“在這裏待了這麽些年,我早就想明白了。”


    “不管是古董收藏還是古董買賣,那些古董也隻不過是在我手裏短暫停留,它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屬於我。”


    “執著於擁有它們,倒是失去了收藏的本意。”


    “我當初既然把東西給了鍾雅,鍾雅現在沒了,那這些東西就理應屬於你,那些東西你自己處理吧。”


    沈曉玉點點頭。


    這些東西怎麽處理她還沒想好,不過古董放在那也不會壞,她暫時也不缺錢,以後再說吧。


    杜雲山把院子裏的大包小包拎了進來。


    薑鳳芝嚇了一跳,“你們怎麽帶了這麽多東西過來?”


    沈曉玉二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她光顧著看沈曉玉,根本沒注意杜雲山拎了東西。


    打開一看,大到被子,小到肥皂,應有盡有。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供銷社來送貨的呢!”


    嘴上這麽說,薑鳳芝心裏卻熨帖極了。


    得知溫柔懂事的鍾雅去世的消息,她心裏的難受無法言說,隻是當著兩個小輩的麵,不好表現出來。


    但一看和鍾雅有幾分相似的外孫女,就好像看見了鍾雅似的。


    沈曉玉又如此懂事,她心裏的難受終於是淡了幾分。


    “猜到你們這裏不好買這些東西,雲山來之前每個種類都買了些,我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


    薑鳳芝沒想到東西是杜雲山買的。


    杜雲山看起來像是個粗心的,沒想到竟這麽心細。


    薑鳳芝不禁為沈曉玉高興起來。


    女人嫁個合適的男人,往後的路要好走很多。


    別看她在這裏過得苦,好在她和鍾愛清能相互幫襯,日子還不算太難過。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裏的日子本就難過,來這裏的又大多數都是夫妻一起,她見過太多整天吵架的。


    有些來的時候還是親密無間,一年不到就開始互相怨恨,最後,親密的夫妻竟是連陌生人都不如,變成了仇人,恨不得對方早些死了才好。


    杜雲山看向沈曉玉眼中的情誼,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更別說杜雲山為了沈曉玉,為了幫他們平返的事情盡心盡力。


    做到這種程度,有幾個男人能比得上?


    聊了許久,外麵已經是深夜。


    薑鳳芝去隔壁收拾出來一個房間,準備讓沈曉玉和杜雲山歇下。


    以前這裏的住房還比較緊張,鍾愛清夫妻要和別人擠在一個屋子裏生活。


    但自從這裏的人陸陸續續返城,房子也就空了出來。


    鍾愛清二人上了年紀,精神頭沒有年輕人那麽足,又經曆了劇烈的情緒起伏,這會已經有些困了。


    沈曉玉幫著薑鳳芝快速收拾好,讓她也趕緊去休息。


    終於躺在床上,沈曉玉盯著杜雲山的側臉出神。


    杜雲山側過頭,“怎麽?你男人太帥了,看不夠?”


    沈曉玉抬起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又戳了戳他的鼻子。


    杜雲山被她戳的癢癢,抓住了她的小手。


    “你不困嗎?”他打了個嗬欠,“我可要睡了。”


    今天他騎了一整天的車,饒是他身體再好,這會兒也有些累了。


    沈曉玉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就是不想睡覺。


    隻想盯著杜雲山,看他各種表情。


    杜雲山被她盯得心癢癢的,翻過身對著她。


    這個房間許久沒人住了,床板有些鬆動,隨著杜雲山的動作,床板嘎吱嘎吱地響了起來。


    好像在抗議杜雲山的體重。


    這個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有些曖昧。


    杜雲山有些龐大的身軀尷尬地止住動作。


    他的樣子有些好笑,沈曉玉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摸了摸沈曉玉的頭,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乖,別鬧我了,迴家再說。”


    被子下麵,沈曉玉不滿地捏了一下他的腰。


    說的好像她很想做什麽似的!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薑鳳芝用杜雲山買的掛麵,煮了一鍋麵條。


    這麽簡單的一頓,鍾愛清卻吃的十分滿足。


    沈曉玉看得有些心酸。


    她有心給外公外婆做一頓好吃的,可是這方圓幾公裏之內都買不到食材。


    她壓下心中的難受,既然知道了二老的住處,以後經常往這裏跑就是了。


    吃過早飯,沈曉玉就跟二老告了別。


    杜雲山的假期就要結束了,他們返迴家裏還需要些時間。


    薑鳳芝抹著眼淚,“你們不用來看我們,我們在這裏挺好的,你們好好的就行。”


    鍾愛清眼睛也有些泛紅,“對,別惦記我們,也別急著我們返城的事,你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別耽誤了你們的正事。”


    “讓鍾辰也別往這裏跑,這裏路不好走,太折騰。”


    沈曉玉認真答應著。


    還是沒忍住,撲到了薑鳳芝的懷裏。


    “外公外婆,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奶粉要記得每天喝,雞蛋盡快吃了,別放壞了。”


    今早,她偷偷往外婆枕頭下塞了五百元錢。


    她不知道二老有沒有機會花錢,但手裏有錢就有底氣,希望他們能支撐著好好活下去。


    她還給守門的人塞了五十元錢,希望能看在錢的麵子上不要對二老太苛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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