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琛從醫院出來,謝懷洲的車已經在外等他了。


    他上車後,謝懷洲馬上注意到他的手。


    之前還好好的,去了趟醫院,就包紮了一圈。


    “怎麽迴事?”


    “哦,遇到點醫鬧。”


    蔣琛笑了笑,隨手將棉布拆下來,傷口早就愈合了。


    “醫鬧,什麽情況?”


    謝懷洲有些擔憂,朝著醫院方向看了看,剛剛確實有警車過來。


    蔣琛簡單把事情講了講,隻說自己救了個奇怪的女醫生,對方似乎把他認成了別人。


    謝懷洲眉心皺了下,“別是別有用心的人。”


    “不會,我看她不像是。”


    蔣琛笑了笑,手裏握著一團醫用藥棉。


    見謝懷洲的神情還是凝重,蔣琛拍了他肩膀一下,“你疑心病太重了,放鬆點,我剛迴來,ok?”


    謝懷洲也不多說什麽,轉動方向盤,將蔣琛先送迴了酒店。


    他本該今天一大早去m國的。


    但剛到機場,就接到了蔣琛的電話。


    蔣琛臨時接到了調令,要迴海市辦事。


    蔣老爺子並不想見謝懷洲,但交給了蔣琛一幅字畫,讓其轉交給謝關。


    謝懷洲知道蔣老爺子已經是仁至義盡,他再去求見,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於是他便先去接了蔣琛。


    蔣琛近期協管國內防疫事項,剛到海市,就先來了中心醫院查看了情況。


    這會兒兩人都挺累的,到了酒店,蔣琛就去洗澡了。


    他本以為謝懷洲也會迴去休息,但沒想到,他洗完澡出來時,謝懷洲仍在套房沒走。


    謝懷洲看了看時間,“謝關今天好像在忙,我們晚上過去吧。”


    “急什麽?明天再見他吧,我累了。”


    蔣琛有點無語,從冰箱拿了杯冰啤酒,喝了一口後,又給謝懷洲丟了一瓶過去。


    謝懷洲接下啤酒,隨手放在了茶幾上。


    “就今天。你還可以休息3個小時。”


    謝懷洲說完,起身就大步離去。


    “喂……”


    蔣琛想要抗議,可對方完全沒給他機會,霸道的不像是他同學,而像他長輩。


    想他堂堂在外名聲赫赫的軍門大少,在謝懷洲這兒卻隻能乖得跟綿羊一樣,蔣琛自己都覺得有點委屈。


    可他也有些看不懂。


    謝懷洲性子一向沉穩冷定,尤其是為謝家辦事。


    謝家向來將他當工具人,他也總有自己的打算,隻要不出岔子就行了……


    但這次是怎麽了?比辦自己的事情還熱心。


    *


    沈昭寧這邊今天也忙得焦頭爛額。


    解約的合作方一個接一個,她剛和一個客戶吃完飯,就趕去了下一個場子。


    但直到晚上,事情還是一團亂麻,毫無進展。


    客戶們的意願堅決,沈昭寧隻能用拖延戰術,跟對方拉扯許久。


    等送走最後一個客戶時,她才發現和女兒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


    陸願想要她陪著提前過兒童節,還讓周宇訂了餐廳,發給了她。


    夜色已深。


    歐式私房花園餐廳內,隻有一桌客人。


    陸聿珩今晚包下了海市有名的私房餐廳,從入口到廚餐廳內,周宇都讓人精心布置過。


    紅毯換成了玫瑰花毯,彩色的月季花叢,變成了各種稀有品種的薔薇。


    就連燈光也被減少了許多,配合燭火,將古堡的浪漫氛圍發揮到了極致。


    可即便布置的再費功夫,沈昭寧仍舊沒來。


    陸願盯著桌上的果汁杯,肚子餓得咕咕叫,“爸爸,媽媽怎麽還不來,她是不是不會來了?”


    陸聿珩看了眼腕表,臉色也沉透。


    “吃飯吧。”


    他沒有迴答陸願,隻是淡淡開口,吩咐服務生上菜。


    陸願有些失落,沈昭寧明明答應了她,為什麽還會失約啊?


    她剛剛給沈昭寧打電話,對方也一直沒接。


    很快,主廚就將精心準備的餐點端了上來,並興致勃勃地講解起來。


    這些都是按照陸聿珩的要求,融了了一些浪漫元素,新創的菜肴。


    可主廚才開口兩句,就被陸聿珩打發了下去。


    精心準備的一切,都像是對他的嘲諷。


    陸聿珩將叉子當啷放下,不是礙於女兒還在,他幾乎就要發飆。


    陸願也害怕起來,默默地吃著東西,不敢吭聲。


    餐點上的很慢,不過陸願的胃口也不大,吃了幾道菜就差不多飽了。


    時間不早了,她有些打瞌睡了。


    隻是心裏還是有些落寞,本來今晚,她以為媽媽會和他們一起吃飯的。


    “爸爸,媽媽就這麽忙嗎?”


    陸願忍不住詢問陸聿珩。


    她想不通,以前總是圍著自己和爸爸的媽媽,怎麽再也迴不來了?


    陸聿珩半晌沒有吭聲,他現在連安慰女兒的心情也沒了。


    “爸爸你別生氣,其實,我也能理解媽媽。”


    陸願看出了陸聿珩的情緒不佳,未免事情變得更糟糕,連忙又奶聲奶氣地道。


    “理解?”


    陸聿珩冷冷勾唇。


    “以前爸爸也因為很忙,經常讓媽媽等很久啊……”


    “那時候媽媽也跟我說,你很忙很忙,要處理很多事情,是很累的,所以我能理解爸爸。”


    “現在媽媽應該和爸爸一樣,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她應該不是故意的。”


    陸願眨眨眼,看著陸聿珩。


    女兒的話讓陸聿珩驀然心沉,沒錯,以前……他也讓她這樣等待過無數次。


    那些精心準備的飯菜,滿懷的希望,也曾被他看不進眼底。


    夜色漸深,陸聿珩讓人先送陸願迴家,自己則又叫了兩瓶酒,一個人獨飲。


    一想起和沈昭寧這些年的任何,他就覺得胸悶氣短,酸楚沉痛。


    他的情緒,好像越來越難控製。


    “抱歉,我來晚了。”


    沈昭寧匆匆趕來,她一路快跑,根本沒有注意到餐廳特別的布置。


    陸聿珩正坐在位置上,麵前擺著兩瓶空了的酒。


    而陸願早就不在。


    陸聿珩抬眸,西裝革履,卻略顯頹廢。


    他領口開著,鬆開的領帶,還是從沈昭寧那裏強行搶來的。


    “願願迴去了嗎?”


    沈昭寧問了一句,她路上給陸願迴電話,但她沒有接。


    陸聿珩“嗯”了一聲,直視向沈昭寧的眼光犀利深邃,意味複雜深長。


    沈昭寧今天打扮得也很美。


    綠色無袖絲綢長裙,外搭一件慵懶的白色薄針織衫,不堪一握的腰身被掐得勾人魂魄,玲瓏有致的曲線唿之欲出。


    腳踝處白皙的皮膚如出塵芙蓉,一雙銀色高跟優雅又酷颯。


    得到了陸聿珩的迴複,沈昭寧轉身就想走,但男人卻叫住了她。


    “來喝一杯,吃點東西吧,這餐廳很貴的。”


    “不用了。”


    “就再待會兒,十分鍾。”


    陸聿珩起身,腳下有些不穩,一把扯住了沈昭寧的胳膊。


    他身上都是酒氣,臉上潮紅,看她的眼光也不似從前般有攻擊性,反而瀲灩波濤,湊近過來時,曖昧氣氛溢滿。


    沈昭寧遲疑了下,手掌抵了一下男人的胸膛,馬上退迴了座位邊上。


    “我們沒必要待在一起。”


    “沈昭寧,你現在就這麽討厭我嗎?十分鍾,都不願意跟我坐坐?”


    陸聿珩也沒有強行攔她。


    但他聲音聽上去也很溫和,喝醉酒的時候,倒是比平常多了不少人情味兒。


    沈昭寧看著男人的雙目,發覺他有些落寞之色。


    這麽多年,她從來沒在陸聿珩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心底隱隱傳來一陣鈍疼,她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


    陸聿珩嘴角微勾,拿了個新杯子,給沈昭寧倒了點酒。


    沈昭寧拿起來就想喝,卻又被陸聿珩攔下。


    “先吃些東西。”


    陸聿珩叫來服務生,主廚很快端來一道特色主菜,他還朝著沈昭寧講解了一番。


    說是今天的新菜品,是一道把和牛肉和玫瑰醬調理在一起的分子料理,口味淳厚,配酒正好。


    介紹完畢後,主廚特意又道,“陸太太,這可是陸先生要求為您特製的菜品。”


    但他話還沒說完,沈昭寧已經吃了起來,她忙了一天,幾乎沒吃一口東西,哪管什麽分子料理,好不好吃,隻要能填填肚子就行。


    而且,這些場麵話,沈昭寧都聽習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陸聿珩有這種癖好,最近在他身邊的人,見到她總是要這麽強調一句。


    之前結婚的時候,她在陸聿珩身邊人眼裏幾乎沒有存在感,現在要離婚了,個個人都為陸聿珩開口,聲稱他對自己多麽好……


    沈昭寧隻覺得反感。


    見沒有迴應,主廚也自討沒趣地離開了。


    陸聿珩並不在意沈昭寧的態度,他坐在一旁,給她遞去紙巾。


    “今天又沒好好吃飯?”


    看沈昭寧的樣子,陸聿珩想起陸願的話,她今天來晚了,是因為忙。


    不是故意不想見他。


    沈昭寧已經吃得差不多,喝了口酒,擦了擦嘴。


    可她還沒迴答陸聿珩的問題,就看到手機上一則頭條新聞推送。


    今日,去往m國的航班降落時發生故障,半數人受傷,十人死亡。


    謝懷洲是今天去m國,沈昭寧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瞬間變了。


    看到沈昭寧神情不對,陸聿珩敏銳地問道:“怎麽了?”


    沈昭寧看了他一眼,心思卻全然亂了,她甚至沒有仔細看新聞,直接拿起手機去了餐廳外麵的了望陽台。


    她迅速給謝懷洲打去了電話。


    平常總是一打就通的電話,此時居然久久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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