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遊不在意她這句話是在損他還是發自內心。


    頓了頓,說道:“不算視察,應該是心血來潮吧,我想看看咱公司基層一般晚上幾點迴去。然後了解一下公司的薪資情況。”


    淩竹點了點頭,讚同道:“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你有這個心,比我六點下班還開心呢!”


    “如果你想知道薪資情況就去問財務部的部長吧,他知道的肯定是比經理多的。”


    徐遊在心裏想了想說辭,片刻後,說道:“要不咱改改公司的薪資情況吧?就加班問題,我覺得應該提高些,他們加班也沒有額外的錢,至少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哪怕不提升薪資,福利待遇應該也要搞好些,比如免費夜宵,或者公司配車接送等。”


    淩竹笑意越來越濃:“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並且在去年就已經提高了一些,本來加班是一分錢都沒有的,可是我還是會給他們每個人算一個小時十塊的加班費,你可別小看了這些,公司這麽多人,一個月下來都是十幾萬的額外開支呢,況且,更改薪資架構,這需要開股東會來商榷,我們不能一言堂的,這也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徐遊恍然大悟,感慨道:“確實複雜,我以為隻要咱倆同意,就能給他們加呢。”


    “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哦,任何一個影響公司發展的決定都需要股東們出席來開會商議,至少六成以上的股東同意,這項方案才能通過,不然你以為為啥公司要天天開會,其實這些小細節都很重要,隻是你目前眼界還沒那麽寬,還需要學習罷了。”


    ……


    隔天,徐遊踏上了前往京都的飛機。


    這一路上他都有些忐忑不安,原因無他,和顏依息息相關。


    由於來的時候和顏書池說好了,所以他派了自己的司機去接他。


    徐遊沒有在曆史氣息濃厚的京都城遊玩,而是直接去了顏依所在的療養院。


    在療養院樓下,徐遊再次見到了顏書池,此刻的他似乎比上次見到的時候又蒼老了不少,鬢角竟多了幾絲白發,五十歲出頭的年紀出現白發雖不算稀奇,但給他增添了寂寞的味道。


    “你還真敢來?”這是顏書池見到徐遊說的第一句話。


    徐遊不卑不亢:“總是要麵對的。”


    “先算賬,還是你先去看看她?”


    徐遊唿吸稍微加重了些,猶豫片刻後還是說道:“去看看她吧……”


    顏書池冷哼一聲,走在了前麵帶路。


    顏依居住的病房在環境最好的四樓,這裏剛好能看到療養院特意修繕的一片花海,裏麵有各種應季的美麗花朵嬌豔盛開,地麵上雖然白雪皚皚,可依舊抵擋不住頑強生命的茁壯成長,它們是那麽靈動和生機勃勃。


    窗外呢?窗戶外的天空碧藍一片,絲絲卷雲像是水墨畫裏的隨意筆觸,肆意滑在藍色畫卷中,若隱若現,倒也有幾分大師的功底。


    和窗外如溫暖春季般環境相比,病房內的環境也大差不差,可顏依的氣色就驟然下降了幾分,她原本極具魅力的臉龐此刻白的嚇人,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因為缺水幹癟一片,原本最好看的美眸也變得紅腫渾濁。


    像是失去了生機一般。


    徐遊看到她的模樣,一瞬間眼角就傳來了些許溫熱。他本就是個感性的人,同時他也因為自責變得更加感性,淚珠隨時要滑落。


    “依依……”徐遊輕聲唿喊了一句。


    顏依沒有任何迴應,雙眼空洞的看著對麵懸掛著的電視。


    徐遊不敢上前,他不敢去看顏依此刻的狀態,心太痛太痛。


    顏書池拍了拍他肩膀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你個混蛋!現在滿意了嗎?看到她這個樣子你是不是還蠻高興的?”


    他說的自然是氣話,他恨不得活剮了徐遊!縱使自己女兒做錯了些事情,可這一切都是因為愛,愛讓她失去了本能,失去了愛,她就連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都失去了,變成如今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徐遊緊咬牙關,忽然走上前,半蹲在顏依麵前,手掌想向從前那樣撫摸顏依的臉龐,可伸到一半又停下了,他怕這個動作會讓她不舒服,也怕她會迴想從前從而更難受幾分。


    於是放下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就那麽懸掛空中。


    顏依轉過頭,看著徐遊一陣心堵,唿吸逐漸加重,很快又平靜下來,聲音沙啞的不像是她原本如精靈的嗓音:“你怎麽來了?”


    “我……我來看看你……”


    “我挺好的,你迴去吧。”


    “我能為你做些什麽?你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彌補!”


    “嗬嗬……我不需要,之前我就在電話裏和你說清楚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和一切關係都消散了,你不欠我,我也從沒恨過你!因為都是我們之前約定好的,我正在履行承諾!”


    “可你變得不像之前了……”


    “沒有誰是一直活在迴憶裏的,這一切都是怪我太一廂情願,我以為我會溫暖你的心,可我錯了,所以我正在為我做錯的事接受懲罰,你現在的愧疚又來源自哪裏呢?”


    “因為我對不起你……”


    徐遊沒有說完,顏依便打斷了他:“好了,那些話就不用說了,我不怪你,你走吧。”


    徐遊還想說些什麽,顏依忽然便哭了:“你走啊!我讓你走!”


    徐遊抓住了她因為情緒激動而揮舞的手,原本光滑的肌膚變得疤痕累累,異樣的觸感讓徐遊更難啟齒她能原諒的話。


    忽然,顏依奮力掙脫了徐遊,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死死咬著嘴唇,哭道:“徐遊!你走!我不需要你現在這種憐憫,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我顏依敢作敢當,既然我當初食言了,那我就會為我當初犯下的錯贖罪,我也不需要你這樣的憐憫,這會讓我覺得我太低賤!”


    顏書池此刻忍不住了,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一腳踢在了徐遊身上,讓這個“病原體”離開了女兒視線。


    顏依沒有過多表情,心裏雖然很痛,可就是失去了表達的能力,隻好做出冷漠的表情看著狼狽的徐遊。


    “別碰我女兒!”


    ……


    病房外,顏書池和徐遊等著療養院配備的醫生給顏依檢查身體。


    顏書池點上了一支煙,默默吸著。


    徐遊則是坐在了他身邊不遠的長椅上。


    煙吸到了一半,顏書池開口說道:“你知道你最大的優點是什麽麽?”


    “是什麽?”


    “你投了一個好胎,你有一個好哥哥,不然你現在連和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我縱使看依依的麵子不殺了你,我也會廢了你!讓你在各行各業都混不下去,雖然我隻是個小導演,可你相信我,我有這個能力!”


    徐遊沒有說話,沉默半晌。


    顏書池繼續抽著那半支煙,隨後更像是自言自語:“我真是老糊塗了,這些年光顧著拍戲拍戲,連女兒的情緒都沒有照顧好……我也真不是個東西,哪怕再厲害,自己的後代都要垮掉了……那我這些年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當初我讓你和我來京都,你要是願意來,或許就不是這樣的情況了!你個混蛋!你知道麽?或許那個時候的依依心情好點,肚子裏的孩子也該出生了,不久後還會叫我一聲姥爺!你知道麽?”


    對於顏書池一股腦把責任甩給徐遊的情況他沒有反駁,而是淡淡的說道:“我這次來京都就是為了負責,這也是我當初對顏依說的承諾!我能為她做些什麽?”


    “我要你的命,你給麽?”


    徐遊心如死灰,他這輩子就是為了葉笑而活,如今不處理好顏依的事情,葉笑也不會原諒他,那他還活著有什麽意義呢?


    他確實是這麽想的,因為最原本的徐遊已經死在了十八歲的那個夏天,現在的徐遊自己是個傀儡,為了希望和贖罪而活著的傀儡。


    “如果這是顏依想要的,我給她就是了……”


    “好,那你現在從這跳下去,死了就當贖罪,不死就當你是你命大,以後我女兒的事情和你無關,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徐遊從懷裏抽出香煙,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霧緩緩飄起,他沒有一絲感情的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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